《等你分手好久了》霜拂剑花

16、第 16 章

　　火锅很乖地坐在原地摇尾巴，任侠打了个响指，让它盯着自己手的方向，这次成功了。

　　视频很清晰，他粗略检查了一下，把杂音都消掉，只留了那一声响指，然后重新上传。

　　【@任性的小任：火锅本尊在此( ˙-˙ )，你们最近还好吗汪！】

　　他挑了个和火锅的豆豆眼很像的颜表情，自己看了一会，然后笑了下，点击发送。

　　平台的号还封着，但微博拿回来了，他还同步传了B站，没提最近的任何事，仿佛只是平常的一次晒狗，但评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速增加。

　　【咦，刚才好像发了一条的呀，现在又删了？还是我眼花了？】

　　【呜呜呜小狗还在就好！】

　　【火锅～我们火锅快来给ee亲亲】

　　【从今往后走花路～风雨过后一定是坦途】

　　【小任别伤心，我们都爱你！】

　　【好好休息！以后你做什么视频我们就看什么视频！】

　　任侠没回评论，但点了几个赞，直到钱哥打电话来警告他不许点赞、不许乱动账号、近期不许做任何发声以及疑似发声的事，这才停手。

　　他给火锅带上胸背，给唐纬之打了声招呼，出门遛狗。

　　火锅挺高兴，翘着尾巴出的电梯，一溜烟带着任侠往花园跑，牵引绳都被绷直了。

　　初夏的江城，温度已经升起来了，火锅围着一个花坛绕了两圈，就径直带着任侠跑到树荫下，一脸的无忧无虑。

　　任侠蹲下来，随手顺了两下火锅背上的毛，开始搓狗头。

　　灰色的小卷毛手感很软，一绺绺的朝各个方向自由生长，最近没剪造型，显得有点凌乱，但搓起来挺解压的。

　　火锅站起来，把前爪搭在他手上，但没叫，尾巴也摇得挺欢，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力道，任侠叹了口气，又搓了两下才停。

　　他刚才说谎了。

　　其实他还记得一点昨晚的片段。

　　到了车库，唐纬之开了副驾的门，低头喊他，他还醉着，含糊哼唧了两声，本能地侧过脸，把泪痕往座椅阴影里藏。

　　唐纬之的声音很低沉，但不难听，可能是习惯讲课的缘故，语速不快，有种莫名的韵律感。任侠抓了抓头发，顺手蹭过泪痕，掩耳盗铃地想把那一片抹花，但喝醉酒的人控制不了力道，眼下直接被揉红了一大片。

　　他被唐纬之抓住了手腕。

　　地库已经开了中央空调，温度不高，唐纬之的手指也带着点凉意，熨在他手腕的皮肤上，激得人一跳。

　　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了。

　　外头的灯光有点亮，任侠不想起来，昏昏沉沉地摇头，唐纬之另一只手抵住了他下巴，然后用大拇指给他揩干净了眼泪，力度倒是很轻柔。

　　任侠吓了一跳，又怀疑自己在做梦，暂时安静下来，唐纬之很轻松地把他扶起来，关了车门。

　　树下有蚂蚁在忙忙碌碌地搬面包屑，绕着树根的走势排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队形，络绎不绝地忙碌着，浑然不知越过树根能省一半的路程。

　　任侠盯着蚂蚁发呆，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然后嘶了一声。

　　有点奇怪。

　　都是男的，大部分时间他不会对普通的肢体接触多想，但是——

　　他是个敏锐的人，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相反，在社会上打滚这几年，他能读懂大部分人笑脸背后的意思，善意的、恶意的、想来分一杯羹的……

　　但唐纬之无法被归类，他哪种都不是。

　　任侠半遛狗半发呆，在外面耽搁了半个上午，直到火锅哼哼唧唧地往阴凉地上趴，不停地转头暗示，他才走上回去的路。

　　火锅直接往他脚边一躺，开始耍赖，任侠拍了一下它脑袋，很无奈地把火锅抱起来：“懒成这样。”

　　火锅汪了一声，很惬意地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吐舌头吹风。

　　家里没人，唐纬之应该已经去学校了，他最近很忙。

　　任侠舒了口气，给余乐言发消息：【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江城，我带你玩。】

　　【嗷嗷嗷，任哥最近有空？我闲得很，看你的时间！】

　　两人三言两语定了时间，任侠这才打开电脑，插上数位板。

　　他现在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画稿，每周直播一次，和以前的工作节奏比起来，算是很养老，自然赚的钱也不多，算是刚刚够花。任侠盘算了一下房贷和自己帐面上的现金，觉得还能再这样躺平几个月。

　　他也不是什么稿都接，会筛选一下，不接急稿，不接特殊要求多的稿，不接AI，但因为废话少出稿快，已经排了好几单。

　　叮咚一声，又来了一条约稿消息。

　　【@勇敢善良的小美：太太！很喜欢你画的画风，我们是原创商家，想问下接胶带约稿吗？】

　　胶带？

　　制品也算是画师的一种盈利方式，有同人，也有原创，可以把画和设计印在不同的胶带上，在手帐圈很受欢迎。他当年在同人圈的时候，手帐圈还很小众，制品大多比较普通的，工艺也没卷到上天，现在的竞争则大得多了。

　　他之前印过其他的同人制品，不过没做过手帐，不过挣钱嘛，不寒碜，任侠大概搜索了一下胶带约稿，假装自己很熟练的样子，回复：【请问具体报价是？想要做什么主题？尺寸呢？】

　　对方很直接地甩过来两张例图，说明了想要的效果：【喜欢这个背景色调！想要场景or小物类的，太太请继续大胆撞色，具体小物太太可以自选，不过想要往华丽风/欧式宫廷风的方向走。】

　　任侠又细问了几句，随手画了个小物确认需求：【OK，我画风大概如例图，半个月交稿，无特殊要求的话可以帮你排版。】

　　【没问题！这是合同，太太看一下～没啥问题的话签了合同发过来，我这边先付定金～】

　　要是以前，任侠可能大概扫过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了，现在好歹被坑过了几回，吃一堑长一智，任侠还是决定找个律师认真看看。

　　他给钱哥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认不认识这部分的律师，先被钱哥叮嘱了半天谨言慎行：“我跟你说，你最近可千万别学那些被封的主播去网上开小号啊，平台现在查得很严的，严禁秽土转生，也就两个月，你安分一点，过了这两个月咱们王者归来！”

　　钱哥大概是刚开完会，很有激情，任侠差点隔着话筒被他的赛博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只能说：“嗯嗯。”

　　“骗鬼呢，我不信，你从来没听话过，就不是这个人设，”钱哥说，“你要开小号也藏好一点，别被人发现，就算是不同领域的小号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网友都跟侦探似的，可吓人了！”

　　任侠和平台签约早，签的是最老的那一版合同，其实没约定这方面，但钱哥说的也有道理，要是小号被网友发现，不免节外生枝，又是一场风波。

　　不仅开了小号直播画画，还刚接了份约稿的任侠呵呵一声，打定主意捂好马甲，语气非常乖巧：“哪能啊，我最近什么都没做，在家躺平呢。”

　　钱哥也呵呵了一声：“你最好是，别让我抓到，小号不许开定位，不许露脸，也不许晒狗！你家火锅丑得太特别了！听见没！”

　　任侠用肩膀夹住手机，一只手捂住火锅的耳朵，另一只手把电脑上准备发给钱哥的模版合同关了，非常铿锵有力地说：“钱哥，你真想多了，没有的事。再说火锅不丑！”

　　火锅扭开头，抖了抖耳朵，汪了一声。

　　“你最好是，”钱哥重复了一遍，“我跟你说下这两个月的规划……”

　　钱哥几乎是这个行业里的第一批经纪人，经验丰富，也很懂网络，他的意思是，直播平台的号虽然封着，但微博和B站号都还在，其他几个小平台的号也可以利用起来，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缓慢更新，以免大量粉丝流失。

　　“我已经跟平台谈好了，这两个月你可以在微博和B站直播各两次，每次不超过一小时就行，”钱哥说，“不过你要没恢复好的话，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再复播，我到时候也会多安排几个房管以防万一。”

　　“好，”任侠说，“其实直播随时都可以，但我还没想好播什么。”

　　他现在面临着转型问题，这两个月直播的内容，可以说就是账号解封后未来的运营方向了，虽然说还有时间试错，可该往哪个方向试呢？

　　“要不我给你安排八个帅哥，你直播选一个，”钱哥说，“咱们就搞同性选秀，这个噱头大，直播间还能投票，投出来的那个就是你未来的假男朋友，怎么样？”

　　“什么男友101？你搞选秀呢？”任侠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喷了，“第二天我俩就因为违反公序良俗被抓进局子，你不在乎你老婆孩子，我还在乎火锅呢。”

　　“开个玩笑，”钱哥笑了一声，“不过你这两个月可以随便装一下孤独文艺范儿，过阵子假装又谈了一个男朋友，继续走恋爱博主的赛道。你那边没有人选的话可以帮机构带人，有偿的，我这边有一大把签了MCN的男大学生，全是180，八块腹肌，你随便挑，到时候一个视频赚两份钱，多好。”

　　钱哥就是有这种本事，把好端端的商业合作说得像人口贩卖。

　　“不。”任侠毫不犹豫地说。

　　钱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梦想，但其实做网红呢，很多时候就是给人造梦，只要视频做得好，那个梦本身不一定必须是真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任侠扯了张纸，慢慢地擦茶几上的水，“但我不想再做这方面的了，就当是我个人的执念吧，做了这么多年，现在想尝试一点新的东西。”

　　虽然还没想好具体做什么，但他已经对此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