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池》姜奕

2、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小平头，在和自己班的一群人说着什么。
　　“我和你们说啊，千万别和林落寒那个贱人一块玩儿。”
　　“为什么啊，长得白白净净的，总不能混黑吧？”
　　“别以貌取人啊，你们可不知道，我初中和他同班的，他呀，他爸出轨了，听说和一个婊子在一起了。他爸妈离异，现在跟着他妈生活的，他妈也是个孬种，听说他和他爸结婚以前和别的女人乱搞，还是个同……操啊！”
　　张秋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去就是一拳，“他妈的，别人家的事关你屌事？”
　　那小平头被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揍了一拳，心里烦躁的很，吼了一句，“我他妈说实话而已，你又是谁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灰尘正准备凑上去，却被张秋池踹了一脚小腹下部，剧烈的疼痛让小平头瞬间清醒：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围着小平头听八卦的人看到他们打了起来，连忙奔向老师办公室。
　　张秋池抓起小平头的头像大理石地板砸去，鼻血糊了满脸，他的手上也沾了一些，张秋是池嫌弃地甩甩手，在小平头的耳边说，“我是谁？你应该认识张政吧。我是什么东西？你、爹。”
　　“我操董老师！！！张秋池和别人打起来了！”
　　等到林落寒到办公室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张秋池似笑非笑的站着，旁边站着鼻青脸肿的小平头。
　　董永林难得严肃一回，“李浩，怎么回事？学校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
　　哦，李浩是小平头的名字。
　　办公室人有点多，让林落寒有些紧张，他双手不安的捻着衣角。
　　小平头显得格外委屈，“我他妈不就说了几句话嘛，他就打我。”说完还条件反射的缩了缩头，顺便瞟了一眼林落寒。
　　张秋池持抱臂姿势，冷笑一声，“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小平头有点心虚，被查到责任少不了他，说：“切，年级第一了不起啊？家大势大了不起啊？还不是有你爸妈给你撑腰，少了爹娘就没用的东西……”小平头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李浩同学，这里是办公室，不是骂街现场。”老董推了推老花镜，“把‘他妈’和‘少了爹娘就没用的东西’各抄100遍，放学后交给我。张秋池同学，你把刚刚的事情给我说一遍。”
　　“好——”张秋驰懒洋洋的搭腔，“我刚刚去上厕所，结果发现他在那里和一群人在说林落寒同学的坏话。”抬起下巴朝林落寒点了点。“我认为在同一个班级，我们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而不是像李浩同学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造谣。所以我打了他，给他长长教训。”说完还和没事人一样摊了摊手。
　　董永林咳了两声，问小平头，“李浩同学，张秋池同学说的是否属实？”
　　“是……是。”小平头干脆破罐子破摔。
　　“回去写一万字检讨，明天上交，打架处分警告啊。然后再向林落寒同学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小平头恶狠狠的走到林落寒身边，他感到很恐惧，这个人的恐怖他是知道的，他不想再招惹他，与他有瓜葛了。
　　“对不起。”
　　“没……关系。”林落寒到现在才明白了前因后果，还没消化完。张秋池，这个年级第一、家境特牛的人物因为有人说他坏话而大打出手。
　　他不理解。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好，三番五次的帮他，如果都说是这个人心肠好，是巧合，他才不信呢。
　　等你小平头走了之后，董永林压下火气，抿了一口茶，“秋池啊，今天这事儿你也太冲动了，看给人家打的，不找你麻烦都算轻的。唉，你们父子真是太像了，太像了……”董永林摇了摇头。
　　董永林与张秋池他老爸张政也是师生关系，张正的高中恩师正是董永林。
　　“一万字检讨，明天上交，处分警告啊，下下个月的联考要是拿到是前五处分就给你撤了。这事儿就不告诉你爸了，给我安分点儿啊。”
　　“好——”
　　董永林训完张秋池，转头看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林落寒，“落寒啊，你没听见李浩说的那些话吧？”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听到。
　　这个中老年人叹了一口气，又抿了一口茶，“那就好那就好，李浩这小子以后少听他瞎说。有什么事一定要找老师啊，我先把心理老师电话留给你吧。”董永林一转头，看见还没走到张秋池，“我日！你怎么还没走？”一口茶差点给他喷出来。
　　那人摊了摊手，“你也没叫我走啊。”看起来很无辜就是了。
　　“你没听到什么吧？”董永林有些自责，没保护好学生的个人隐私，只能祈祷对方没听见。
　　“完、全、没、听、懂。”怎么可能。
　　“那你俩先回教室吧。”董永林将赵小叶的名片塞给林落寒。
　　“OKK！”
　　张秋池拉起林落寒刚想走，董永林又叫住他们让他们把座位表投上，换座位。
　　当张秋池带着林落寒回到教室后，大部分同学讨论着林落寒爸妈那事儿。他感到身后那人的身体很僵硬，眼眸下垂，双手紧紧攥着两侧的衣服，身体有点发抖。
　　“哒、哒！”张秋池轻唧了两下门框，让何晏把座位表头上，自己则转身抱住了林落寒，搓了搓他的后背，低声安慰。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安慰到对方，无论是谁在开学第一天发生这种事都会难受的吧，更何况是他。
　　教室中桌椅与地板不断摩擦的刺耳声音传入林落寒的耳中。伏在对方结实的身躯中，如暖流般的话语围绕在耳边，他似乎好些了，他松开张秋池，微微笑了一下，张秋实也笑了笑。
　　两人走进教室，喧闹戛然而止，何晏戳了一下张秋池，小心翼翼的说：“那什么，池哥……大家都不想和林落寒做同桌……”张秋池刚想说“我做”却被一个女孩儿抢先了。
　　鲤鱼将桌子搬到林落寒的座位旁边，甜甜的朝林落寒一笑，“你好呀，同桌。”
　　位子被抢的池哥心情很不好，但再生气也不能对女人动粗。于是池哥压着火坐到了林落寒的后面。
　　“哎？池哥？”何晏被这么一顿操作搞懵了，刚刚还不是谁都不想和他做吗？现在怎么还抢起来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作为班长要带头不信谣不传谣，于是他做到了林落寒的前面。
　　“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啊！”顺带回头和鲤鱼聊了几句，他用手肘捅了一下林落寒，“林落寒是吧，我是二班班长，何晏。”
　　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头发微卷，看起来极好相处。
　　李浩坐在另一头，恶狠狠的盯着林落寒，切，不就是有人罩着吗？
　　某人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子邪恶的视线，回头瞪了一眼李浩，李浩条件反射的缩了缩头，烦躁的转回身子。
　　“林落寒，你怎么不说话啊？是害羞吗？”鲤鱼认为变声期的男生比较害羞，所以这么猜想。
　　林落寒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会是哑巴吧！”何晏惊呼道。
　　“你再大声点儿！让全班都听到！”因为这个智障答案鲤鱼踹了几脚何晏，“你可别瞎说，人家今天还和我说过话呢，声音可好听了。”
　　何晏挨了一脚，又笑嘻嘻的打了回去，“这不是在猜嘛。”
　　思虑良久，林落寒撕下一张便签，犹豫了一下，把想法写在了上面。
　　便签纸被折成小方块林落寒把便签纸攥在手中，紧张的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小纸条放张秋池的桌子上。
　　张秋池舔了一下虎牙尖，颇有兴趣的问道，“给我的？”
　　“嗯。”林落寒低下头小声的应了一声，立马转回去。
　　便签纸有点皱，可以看出那人犹豫不决的心情。张秋池打开纸条，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噗。”还挺可爱的。
　　摊开便签纸写了几笔，戳了一下林落寒的背，但林落寒似乎有些敏感，扭了一下，向后摊出手。张秋池将便签纸放在他手心中，指尖不小心触到了对方手心，触到的瞬间，林落寒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林落寒打开便签纸，愣了一下。
　　呃……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最后好歹是看清了，写的是“好啊，你是想和我约会吗？”看清“约会”这个词后脸色微红。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恋！谁要和他约会啊！
　　“哎？林落寒怎么有点红？是发烧了吗？”林若涵迅速在便签上写了几个字扔进抽屉，直接面对鲤鱼的问题，“没没……有。”
　　“哦，那你有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啊！”鲤鱼热情似火，林落寒很不适应这样的关心。
　　林落寒把便签纸攥紧，偷偷向后瞄了一眼，结果对方也正在看他。林落寒迅速转过头，不敢看他。
　　最终便签纸还是没能送出去。
　　那个，张秋池同学，放学之后能不能等等我？我有事想和你说。
　　好啊，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你好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