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暖》何暖暖

6、聘礼

　　这一日，璎珞告诉我说：“叶家来媒人提亲了！媒人是小娘子的师伯，也是姑爷的舅父，说要面见小娘子。”

　　我忙换衣装束，心中欢喜也略有紧张。

　　我来在前厅，便见一个英健豪迈的中年武者，眉眼亲和，见之则让人崇敬。“你就是林小娘子吧，我是师伯楚羽。”他亲切爽快道。

　　我想叶嘉应是告知了他我失忆的事，怕我不认得他，率先自我介绍，不由脸微红，依王妃教导的礼仪行礼拜见。他有一些讶异这周到的礼数，但领会的笑。他喜欢我，我第一眼就能感受到。因他喜爱叶嘉，爱屋及乌吧。能有这样一位仁侠宽厚的长辈，真让人从心里向外欢喜。

　　楚羽师伯说他与叶嘉父母自小一起练武长大，叶嘉也是他看着成长的。他与王妃交换了庚贴，并当即合婚卜得吉日，与王妃议定明日来下聘礼。我知叶嘉早向王妃求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应是提前算好了，一切按最快的日程来操办的。

　　第二日，叶嘉父亲、楚羽师伯还有叶嘉弟弟等一行人来下聘礼，定婚期。我心内感动，知道这代表着叶嘉家人对我的认可、求娶。婚姻不仅是我和叶嘉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大事。

　　叶家人走了，我和璎珞们来看聘礼，是二十个用红绸缎装饰的红木箱子，箱盖皆以黄金为底饰嵌五色宝石，璀璨典雅。每个箱盖的雕饰花纹都别具匠心，各有不同。箱子里以锦绣为衬，精心摆放着珠宝首饰绢帛香料瓷器等物，琳琅耀眼。此外还有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

　　王妃告诉我说，这些是寓意婚姻美满、祝福恩爱长久的。我想：合欢是本意了，嘉禾是取“家和”？阿胶与干漆寓“如胶似漆”，九子蒲应该是多生子；蒲、苇、双石合在一起让我想起“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那首诗。虽然我向来不喜欢女子作蒲苇纠缠住男人不放，——但我现在喜爱这诗里表达的情的坚韧和爱的不移。棉絮，是象征温暖缠绵？长命缕，自然是长命百岁了。

　　我看着这些物品，心深处的暖意一点点弥漫上升，竟尔有许多的感动。古人，原来也是这般的浪漫，对生活有这许多的好意与期许。人的情感，越过漫漫的时空，原是一样的。而古人对于家庭宗族的更为重视，让我也端庄虔敬起来。

　　王妃亦在一边件件看着，神色越发端重，叹道：“他家究竟怎样的来历，聘礼竟这样贵重、精美，并不亚于王室。”因笑道：“我们的嫁妆也得依亲家的规格再添置了。”

　　我忙拉住她衣袖：“不要的。”

　　王妃笑：“孩子，我们不能让亲家笑话。”

　　“他家不会在意的。”我真的不好意思了，怎能让王妃为我破费呢？

　　王妃一笑，自去了。

　　晚间时分，又送好些珍贵物什过来。我看着王妃样样细心地摆放，忽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样的恩情，我怎样还报呢？

　　父母的恩情，原是无法还报的。

　　王妃回头看我：“青音，你这是怎么了？”青音是林儿的乳名。

　　“母亲，”我说，“你这样的恩情，我怎样还报——”

　　王妃拉住我的手，慈爱道：“嫁了人去，以后不知还会见几面，一定要什么都好好的，幸福安乐，就是对我最大的还报了。”

　　我看着这么好的王妃，忽然不想分别：“母亲，让我再多陪你些时日，明年再嫁好不好？”

　　王妃笑了，温柔的手指轻揩我的泪：“亲家催得急，婚事定在了八月十六，卜得三日后是吉日，就出嫁启程了。”

　　这么快，婚事真的就在面前了么？“母亲，我们推迟吧——”

　　王妃望着我笑：“郎君急得不行，一切日程安排都是最快的。这是路途遥远，若是近啊，早就把你娶过门了。我们也怕亲家准备时间来不及，可是你看这聘礼，算一算行程，他家准备时间也就几日，竟这样的贵重齐备，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况你今年十七了，年龄也不小了，郎君也满二十了，哪有推迟的理由呢，怕只怕对不住郎君的这份心呢。”

　　是啊，叶嘉这么着急，为什么我心里有些甜丝丝的呢？

　　可是我舍不得王妃，每日晨昏定省，真的是喜爱她，不想分别。还有我那些课程，也学得七零八落，临急抱佛脚，没准备好就要考试的感觉。“母亲，你找个理由推一推吧，明年吧。”

　　我真的有点怕结婚，新的家庭，公公婆婆，未知的一切，想着就怵。

　　王妃无奈看着我：“那我与亲家商议一下。”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王妃回来说，不能推迟了，风云山庄已经把结婚的帖子周知江湖了，为了感谢叶嘉的侠义，风云山庄庄主要为叶嘉大办婚礼。

　　王妃懂得我怕嫁的心，日夜陪着我，说不完的叮咛嘱托。

　　“要孝顺公婆，谨言慎行。要服从丈夫，侍奉好丈夫，不能因他宠你就忘了分寸。要温柔平和，处事公正，慈悲怜下。”

　　我苦恼地看着王妃，王妃爱怜道：“你只记着圣人的话，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就行了。再，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记住了吗？”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