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的故事》墨绿色围巾

24、画眉啤酒

　　24.

　　江洋跑了很久，胡同里来来回回都是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这次没有小丫头引路，夜幕下的塔西巷每块石砖都一模一样。他垂着头，拖着脚步，沮丧地一步一挪。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作祟，他情绪低落到谷底，口袋里的手机卡的边缘，随着步伐一下一下摩擦肌肤，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江洋一度也想像邱欣那样，把手机卡泡在酒里，扔掉。他不敢，尽管已经是回望渺茫的后路，他仍是不敢断。断了，就断了唯一的念想。30号已经到了，他看着里面亮着的灯光，想谁在这间谁在那间。小丫头的房间在背面，能看得见远山。这一次，她不会站在门口为自己开门了吧。他握住门把手，随着一阵格格的响声，门无声开启，上方的摄像头红光点点。小院就在眼前。不到盛夏，依稀有虫鸣起起落落，江洋听到一阵扑楞楞的声音，是卓八仙的鸟笼传来的。里面的鸟不知道什么品种，他曾经问过红鬼，红鬼抓抓头说是不是画眉，眼圈是白色的，像画得一样。旁边的小丫头就很怀疑地问，谁家画眉叫起来这么凄厉，跟坟头上的乌鸦似的。呸呸呸，童言无忌，红鬼朝笼子里的鸟摆逗眼，边玩边说你们看这鸟跟老八多像啊，瞧这眼皮眨得多快。
　　此时，另两个人不在，一人一鸟相对，他索性抱了一打啤酒，坐在笼子边的台阶上跟鸟对饮。“你是什么鸟啊？”他问。鸟儿根本不理他，嘎嘎两声跳上另一条横杆。
　　“也对，我也没说我是谁，你凭什么要告诉我呢？”江洋自言自语自得其乐。他从没觉得冰凉的啤酒特别适合自己，就连胳膊上的伤口也不疼了，“我今天觉得特别累，是今天事情太多，还是我已经受不了了。”他用啤酒罐轻碰鸟笼，“谢谢你陪我喝酒啊，”鸟儿被惊得飞起来，飞到笼顶又落下来，不安地在横杆上挪动爪子。“他们都该干嘛干嘛去了，就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江洋把身体摆成“大”字形，仰天躺在玄关的台阶上，半身倒在屋里的地板上。“为什么不跟我联系，我还怎么跟你们联系，我是不是没路走了……”他没想过刻意压低声音或者回避关键问题，如果被人听到，倒不如干脆一点，他意识开始模糊，干脆点被红鬼听到一枪打死，几年的摸爬滚打捡回来的命似乎已经不再珍贵了。

　　“你在干什么？”一片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江洋勉强撑着头抬起眼皮，他面前是一脸凝重的邱欣。
　　“是……你啊。”他认清了来人，头又倒回地板上，轻轻笑着，“来一罐？”天花板上似乎有很奇妙的风景引人入胜。
　　“你不应该喝醉。”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邱哥不是连这也要管吧。”
　　“我有事跟你说。”
　　“我没事跟你说！”江洋的火气噌一下冒上来，他伸手揪住邱欣的裤边，扯不动，忿忿地放手。
　　“你有精神喊，那就起来跟我走。”邱欣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从他身边经过，踢开剩余的几罐啤酒，朝楼上走去。江洋楞了好一会儿，连滚带爬地起来，蹒跚着跟上去。
　　邱欣一直走到天台上才停下，江洋踉踉跄跄在后面跟着，经过小丫头的房间门口，他停了一下，想去敲门却又停滞不前，手伸到一半，缩了回去，只是在门边的墙边扶着墙壁听了听，有轻轻的钢琴曲，若有若无。他的手沿冰冷的墙壁摔下，默默离开。方才手掌停留的位置，留下浅浅的灰色印记。

作者有话说

　　没话说，周末疯玩中，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