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权谋文里求生》夏木有笙

34、改变

　　北方立冬后，清晨的冬意带着刀锋，霜花在枯草尖上凝成细碎的冰晶，风一起，便刮的人脸生疼。

　　寅时刚过，驿站里就开始响起人的喧哗声，做饭的，喂马的，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马叫声。

　　童莱亢奋了半夜，最后在酒劲的攻势下沉沉睡去，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剧痛，头晕目眩，嗓子哑的连声都发不出。

　　再也不喝酒了，好难受。

　　童莱躺在床上，努力睁大双眼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摁住太阳穴，试图把喝醉酒后的疲惫压下去。

　　昨晚睡得太晚，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她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杜瑾推门出来时，瞧见的就是童莱这副蔫蔫的模样，他的动作一顿，表情很难评。

　　“世子。”童莱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回忆着昨晚喝醉酒后发生的事。

　　她应该没跟杜瑾说什么不该说的。

　　“小来公公早，昨晚睡得可还好。”

　　“多谢世子挂念，奴才睡得很好。”

　　童莱抬头看向他，试探着开口，“世子，奴才昨晚可曾发酒疯？”

　　杜瑾迟疑地停顿了片刻，“你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奴才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童莱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喝醉酒还断片了。

　　杜瑾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接口道：“昨晚喝完酒，你就回房休息了。”

　　童莱放下心，如果她昨天真的做了什么，杜瑾今天不会是这个态度。

　　“奴才没有冒犯到世子便好，那奴才先行告退。”

　　杜瑾没拦人，他昨晚一夜未眠，太阳穴胀的发痛，他还是认为自己被李晔忽悠了。

　　什么精魅鬼怪之说，有问题杀了就好，何必留在身边做隐患。

　　童莱的行李都在马车上，拿了自己的东西去井边打水洗脸，冰凉的水打在皮肤上，激得她一个哆嗦。

　　“这位小公公，我给你多添些热水，天冷，别冻着贵人。”

　　童莱抬头望去，是小六子来端热水，她拿汗巾草草擦了几下脸，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上去。

　　“小六哥，主子醒了？”

　　小六子回头看清来人，点头，“我来打些热水，方便主子洗漱。”

　　“等我放下东西，跟小六哥你一同过去。”

　　小六子挪开视线，回道：“用不着这么多人，你去马车上给主子拿条披风，天冷，主子怕寒。”

　　童莱没察觉到他的异常，领了任务朝着马车走去。

　　小六子提着铜皮水壶，急匆匆的回到李晔房间，先给他倒了杯热水，又拿过小匣子里的药瓶取出几粒漆黑的药丸融化在茶杯里。

　　“主子。”小六子小心翼翼地把茶杯递到李晔手里，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昨天晚上，李晔离开房间去了隔壁院，没过一会，便面色苍白的回了房间，之前被压制住的心疾再次爆发，连吞了几粒药丸都没用。

　　这药是杜瑾之前找一个辞官了的老太医配的，能压制住李晔的心疾，让他不至于随时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憋死。

　　李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苦涩诡异的味道从他的舌尖一路蔓延，他面不改色地开口道：“她呢？”

　　“奴才打发她去拿披风，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李晔盯着杯子看了几息，冷声道：“别让她过来了，吃完饭直接出发。”

　　“诺。”

　　小六子没去问李晔他的心疾复发和童莱是否有关系，主子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绝不主动去问。

　　车队停在了驿站的西侧院，里面布置有厨房，马厩，方便那些传令兵吃饭和更换马匹。

　　李晔住的是驿站后院，这里靠近京都，来往出入京都的官员颇多，驿长特意把后院隔成了几个不同的小院子，方便安置。

　　童莱从西跨院去驿站后院经过一处廊道，这廊道一侧正在加固，来往的人要相互避让才能通行。

　　她刚刚避开一个拿着竹篓的厨娘，紧接着后面来了两个扛着木箱的壮汉，童莱为了不被蹭到，和别人努力往角落里挤了挤。

　　这一挤，就感觉身旁有人朝她腰带边缘塞了什么东西，她一脸震惊的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她心中隐约有了某种猜测，不敢声张，把披风拿给小六子，借着自己去吃饭为由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把东西拿了出来。

　　果然，是温贤妃给她的任务安排。

　　童莱匆匆扫过几眼，眉头紧蹙，这位神通广大的贤妃貌似搞错了一件事--她和李晔是清清白白的上下属关系，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叫继续做解语花，焦浪会误会一定是李晔对她不一般，那故意演给他看的可不是“不一般”。

　　不行，是时候拉开和李晔的距离了，这种和上位者的误会哪天搞不好真能要了她的小命。

　　童莱现在的终极目标只是想让李晔当皇帝，她要改变自己的定位，至于什么感天动地主仆情，她不需要了。

　　于是，童莱和李晔今早的第一次相见，一个恪守规矩，一个冷漠无情，只有自以为洞察一切的杜瑾发出嘲讽的一笑，他赌李晔撑不到三天得把人喊到身边去。

　　临出发前，李晔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和他四目相对，须臾间，兄弟两人都懂了彼此之间的未尽之言，随即帘子被放下，遮住所有打探的目光。

　　算了，他改变不了自家殿下的一意独行，也不能瞒着殿下去把童莱给杀了，只能希望李晔不会在童莱身上栽个大跟头。

　　况且，童莱这只猫不一定是坏的。

　　杜瑾翻身上马，他奉旨把李晔送到这个驿站，他也要返回京都复命，殿下大业未成，路仍漫漫。

　　而在车队最后面，童莱裹紧自己的衣服，倚靠在木箱子旁，哼起了小调，歌声随着风四散消失，只留下车辙压过的痕迹。

　　车队穿过晨雾，划过寂静，朝着远处的地平线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