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山与_

4、练声

　　萧熙讲课讲的非常清楚，是那种细致但是不拖拉的类型。陈年倒是认真听了，他旁边那位却在发神。
　　陈年拿起笔迅速记好笔记，顺便在萧熙说其他话的时候又在英语书上潦草的画了一朵莲花，简单几笔，却也有模有样。
　　裴迟兴致不高，一直沉着脸。
　　陈年很想问他怎么了，但是看他那副低沉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却不敢开口。
　　他死死盯着英语书上画的那朵莲花，突然觉得旁边应该有个人拿着它。
　　最好是和莲花气质相配的那种人。
　　他甩了甩脑袋，又回过神继续听课。
　　他看见旁边的人终于拿起笔随随便便记了几个字母。
　　不是，这人英语真的好吗？
　　陈年疑惑着，却又不敢问。
　　他往旁边移了一下，把头埋下去想看清楚裴迟在记什么，却被萧熙逮了个正着。
　　“那位埋头的同学，你在干什么？笔记做了吗？”她不给陈年任何时间反应，已经下了讲台走到他旁边。
　　陈年吓得立马站起来，她比萧熙高出来了一截，几撮不听话的头发又翘了起来。
　　萧熙拿起陈年的书开始翻看，笔记倒是都有，但是当萧熙的目光移到书上的小花时脸色立马变了。
　　“高中生了，还在书上画画？”她没好气的训了几句，带有一定力度的用书拍了拍陈年的脑袋。
　　陈年红着脸坐下，看着旁边的人原本紧绷的嘴唇有了一点松动。
　　他就是喜欢看我笑话。
　　陈年觉得他同桌要闷死了，说话的时候又能让他无语的爆炸，他却没有还手之力。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剩下的时间。
　　挨到下课铃后，萧熙笑着说，年级安排下节体育课前需要去微机室练口语。
　　班上立马传来大部分男生的哀嚎声。
　　“啊啊啊啊——我的体育课啊”
　　“为什么刚开学就这样？那我以后体育课不都泡汤了吗！”
　　“救命啊，不至于吧，南中”
　　陈年倒觉得无所谓，他没太多运动细胞，以前体育课解散后自由活动他也是拿起画板画画。
　　等他回过神来，班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收拾了一下桌面，转向裴迟，嘴角升起笑意，他问“你知道微机室在哪吗？”
　　裴迟眼神还是冷淡的要命，轻轻地点了点头。陈年一喜，但裴迟跨出座位后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直接走出了走廊。
　　“喂，你等等我，别丢下我，我找不到路啊！”陈年伸出手想拽住他，但是差一点，五指张开触碰到的是空气。
　　裴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
　　好像是在等我吧。
　　陈年想着，急忙追上去。
　　“谢谢你了，裴老师，我一定请你吃饭。”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手背到后面尴尬的抓了抓脑袋。
　　裴迟没有说话，他用手推了推眼镜，咳嗽两声，又继续带路。
　　陈年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他们走了几个走廊，又下了几层楼，到了另一栋楼，上到三楼，陈年正撑开手指正纠结着怎么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裴迟停下了，他低声道：“到了。”
　　陈年没来得及刹住车，一头撞到了裴迟背上。裴迟皱了皱眉头，用无奈的的语气又说出一句话：“在学校不用叫我老师。”
　　两个人来的最晚，微机室只有离老师机位最近的两个座位空着。他们俩从后门摸进去，无声无息的霸占了那两个危险座位。
　　萧熙没过一会儿就来组织纪律了，她坐在师用机位上，笑得很开心。她让所有人戴上耳机，准备试音。
　　“滴，请试音”
　　“This an apple ，the apple is red”
　　最简单的一句话，在最简单的试音环节，1班的众多同学却都出了岔子。
　　“滴，请确保周围环境安静的情况下试音”
　　口语系统铿锵有力的发出这句提示。
　　可是这么多人，怎么保持安静……？
　　陈年再次陷入绝望之中，果然和英语沾边的事他都做不好。
　　真麻烦。
　　他正想自暴自弃趴着睡觉，斜眼瞟见裴迟用手调整了一下麦的位置，又移动了一下耳机，他那冷冷的语调念出那句简单的句子更显得无情。
　　他的屏幕显示试音通过，接下来是口语题目。
　　陈年傻傻的望着，自己学着做了一下，屏幕前只有一个感叹号提醒他在安静环境下试音。
　　这个学校所有东西所有人都排挤我吗……
　　陈年马上要怀疑人生的时候，裴迟摘下耳机，伸出手，帮他调节了一下耳麦位置，重新移动了耳机，这中间他纤长的手指和陈年的脸蛋稍微触碰了一下，裴迟接着又点了电脑上“收入环境音”旁边的取消。
　　草。为什么不早说。还有这茬。
　　陈年在心里感谢裴迟，裴迟帮完忙后，戴上耳机，继续答题。
　　陈年倒是开心进去了，但是他被分到了一套最难的题，语速很快，生单词也多。他读的磕磕巴巴的，有点难为情。
　　裴迟虽然戴着耳机，也可以听到一点点旁边这个红着脸的小男生不流利的英语。
　　他迅速作完答，提交成绩，又取下耳机，用手撑着下巴，盯着陈年。
　　陈年现在只想骂人。
　　可他不行，他要答题。
　　要是现在给陈年一个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拒绝。
　　裴迟就看着陈年脸颊上泛红，一直到耳根。
　　这是在不好意思。
　　裴迟笑了笑，看向他的屏幕，旁边使用者信息明确的写着陈年的个人信息。
　　姓名：陈年
　　学校：四川南中
　　班级：1班
　　生日：12.07
　　裴迟正疑惑为什么还有生日这一项的时候，陈年刚好答完题。
　　陈年口干舌燥，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掐过了。裴迟就这样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陈年感受到目光一直聚在自己身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读的不好吗？”
　　裴迟摆摆手，平淡的说：“还行。”
　　陈年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他又抬起头，凑近问裴迟：“我看你英语课都不听课诶，你在干嘛啊？”
　　裴迟不太想理他，奈何陈年缠的他太烦，他不耐烦的说：“你下次不用看我就行。”
　　陈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没想到裴迟是真的不太乐意和他讲话。
　　他缩了回去，一股委屈感涌上心头。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为什么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意。
　　那要怎么样我们才能成为好师生呢？
　　陈年不知道。
　　他发呆，望着窗外已经谢完却坚强挂在树上的花，还不死心的想熬过去，一直在掉的花瓣却又不给它面子。
　　裴迟看他的反应，摸了摸鼻尖。
　　“英语课听了，你不用担心，能给你讲懂就行。”
　　陈年还沉溺在刚刚的萧条景象中，就听见一句没有任何波澜的话在耳边响起。
　　“哦...”陈年无力的回应道，垂下眸子，眼神里好像不仅有刚刚的委屈，又多了几分开心。
　　他的这种莫名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所有同学答完题。还没下课，也就是说，他们的体育课还有时间。
　　“走啦，打球去”体育委员宋成宇拉着班长赵嘉梧直奔操场。
　　陈年也从座位上起来，给裴迟使了一个眼神，他抓住裴迟的手腕，二话不说把别人拉着走。
　　“我知道操场在哪，这次换我带你去。”
　　他小跑着，拉着后面的人。
　　一小阵风吹散了他翘起来的几许头发。陈年笑着，看向后面的人，问“你打球不。”
　　裴迟摇头。
　　“我以为你这么高，肯定会打呢！”陈年松开了手，眼前是大片的假草，里面嗨夹含着石粒。
　　旁边就是篮球场，看那些设备，还挺新。
　　裴迟又开了口：“会打，不想打。”
　　陈年呆呆的站在原地，憋了好久，出来三个字：“为什么？”
　　裴迟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满眼的疑惑，轻声笑了一下。
　　“没什么。”他搓了搓手，顺势把手踹进了兜里。陈年见他确实没有打球的欲望，一个人蹦跶着去投奔宋成宇和赵嘉梧。
　　“带！我一个”他抬起手挥了挥，跑到他们跟前蹲下来检查鞋带。
　　“好嘞，兄弟，你是那个陈年对吗”
　　陈年抬起头嗯了一声，就听到赵嘉梧说
　　“就是那个差点和裴迟打起来那个？”
　　陈年尴尬的保持着系鞋带的动作。
　　“我高一就和他一个班，现在又分到了一个，他这个人吧，就是感觉忽冷忽热的，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心事，感觉每天都阴沉沉的。”赵嘉梧继续补充道。
　　“哦对，他打球超厉害。”
　　赵嘉梧说着也蹲下来，看了看陈年的球鞋，“呀，这是那个联名款吗，唉我没抢到，但是裴迟好像有一双，可给我羡慕死了。”
　　陈年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眼里闪起光
　　“你说什么？他也有？”
　　“嗯，他的那双还是带签名的呢！”
　　“啊啊啊我偶像啊”陈年开始大叫。
　　他带着一点好胜心和他们认真的打着球。
　　他过人和投球都很不错，几个三分都中了。把宋成宇打的都有点不知所措。
　　宋成宇开课一瓶汽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口喘着气，他拍了拍陈年肩膀，“兄弟，打得不错啊，你一定要去和裴迟打一场，我好想看你们在球场上厮杀！”
　　说完他喝着饮料带着赵嘉梧走了。
　　陈年在另一对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姜之让。
　　旁边好像还有他的女朋友。
　　陈年刚想打个招呼，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完了？”那人的声音还是那样阴冷。
　　问题不像问题，像是在陈述。
　　“嗯，姜之让在那边，我们去打招呼。”
　　他拽着裴迟往姜之让那边走。
　　“姜之让！”他冲着正扣球的男生喊道，男生跳了下来，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咧起嘴笑着。
　　“陈年？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就走向坐在旁边的女生，从女生手里接过一瓶水。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顾年”
　　他抽出一只手去握住顾年的手，又凑近了一点长头发的女生。
　　顾年长得很漂亮，头发到了腰以下。
　　陈年还拽着裴迟的手腕，他松开手打招呼
　　“哦哦，你好，我是陈年，姜之让的室友。”他又拿手指了指旁边的人
　　“他是裴迟。”
　　顾年莞尔，礼貌的应了“你们好，我是顾年，……”她停顿了一下，学着陈年的句式继续补充道，“姜之让的女朋友。”
　　陈年看着姜之让笑得很开心，和绷着脸的裴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半晌，裴迟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裴迟，幸会。”他的语气中透露着那种独属于他的冷感。
　　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姜之让一口喝完了瓶子里所有水，盖好瓶盖，对着面前两个男生说“打一场不？”
　　陈年自然想，但这都还得看裴迟。
　　出乎意料的是，裴迟很直接的答应了。
　　凡事会有，谁原本说不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