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空明》柟梦

2、嫉妒

　　小学过得很快，因为莫烬上学晚一年，所以一直和凌芒在一个班
　　凌利华之前也提出要让他和同龄孩子在一个班，被他拒绝了
　　如果换班的话，他就不能每时每刻看到她了
　　凌芒小学不怎么爱学习，还成天拉着莫烬陪自己玩儿
　　她的成绩一直吊车尾，自然没什么
　　莫烬的成绩却依然名列第一
　　她想不通，明明一块玩儿，一块儿写作业，一块儿学习，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后来她也就不纠结了，因为很快就到初中了
　　终于可以摆脱妈妈的唠叨和像影子一样的莫烬了
　　她想想就开心了不少
　　到初中的第一天，才发现，莫烬跟她在一所学校
　　还在一个班级
　　可明明他该去重点中学的呀
　　她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之后她的身后又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初中不像小学，大家都懂了许多，比如谈恋爱，再比如亲吻
　　因为懵懂，所以更想去探索
　　班里也有不少人或多或少的向她表达过好感，往她的桌子里塞了不少情书
　　最后她去找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本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凌芒自然也不会放太多精力去找
　　渐渐的，她发现向她表白过得男生都不敢跟她说话，连对视也是小心翼翼的
　　送情书的人越来越少，她的抽屉也不再满满当当
　　上了初中凌芒开始对学习热衷了起来，告白什么的她也没当回事
　　只是初三的时候，她身上的绯闻多了起来
　　“听说了吗，初三一班的凌芒和他们班最帅的男生莫烬在一起了”
　　“我也听说了，我听别人说莫烬从刚入学就喜欢她了”
　　她们的话一点点传到在她们隔间里上厕所的凌芒
　　她有些疑惑，莫烬喜欢她？
　　她怎么不知道

　　回到家，她直接闯入了莫烬的卧室，他的房间黑黑的，只亮了一盏灯，光线不是很亮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莫烬
　　缓了缓声，她质问道“你喜欢我？”
　　莫烬看了眼她，眼眸亮了几分
　　“我们可是名义上的兄妹，嗯，虽然你是领养的，但这也太那个啥了吧”凌芒越想越乱，忍不住挠头
　　感觉到她话语中抵触
　　莫烬缓缓收紧自己的拳头，之后一点点松开
　　“没有，我没有喜欢你”他轻轻解释着，语调平缓，不带任何感情
　　他的话终于打消了凌芒的疑虑
　　她舒展了眉头，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我就说嘛，肯定都是她们瞎编的，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她说的轻快。没有注意到莫烬脸上的隐忍和眼角的猩红
　　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起起伏伏
　　她原来这么抵触他的喜欢吗
　　若她知道自己对她那点可悲的爱意，会不会从此远离他

　　凌芒没有想过自己的话，会让彼时的莫烬想那么多
　　青春期的女生面对暧昧的流言蜚语，总是害怕又抵触

　　高中他们如以往一般又在同一所
　　只不过班级不再是同一个
　　高中，凌芒认识不少了好朋友
　　有一个最能聊得来的，叫安宜
　　名字秀气安静，本人却十分跳脱，成天拉着凌芒到处跑
　　有谁惹了她，她也能一拳给你揍回去
　　有了安宜后，凌芒很少会去找莫烬
　　只有放学的时候，他们才说得上话
　　有时候作业很多，题量也大，她实在不会写，就会主动去找莫烬
　　那时候莫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会时不时沾染些笑意
　　她有时候被题难住，不想写了，就会撅起嘴，皱着眉头，不住的抱怨高中作业的多量
　　而他总会往桌边放一杯鲜榨的草莓汁，耐心的听她吐槽
　　一直被忽视的他，似乎在这一刻才感觉自己有被需要着

　　高中管得严，恋爱也被明令禁止
　　但也有不少偷偷恋爱的，他们不敢太过大胆，有时候牵个手一起吃饭就算极限
　　和凌芒同桌的男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长相清秀斯文，虽不如莫烬的精致张扬，但也算阳光清朗
　　在她遇到不懂的数学题时，他也会主动教她
　　他讲题很细致，但遇到难题时，他的过程又会显得冗杂
　　习惯了莫烬简短明了的过程解说，她一时没能接受他的解题思路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在听，不懂的也会问
　　她现在和莫烬不在一个班，有不懂的问题也不能直接去问他
　　而且听说一班有个女生在追他
　　凌芒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快释怀了
　　毕竟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
　　莫烬以后也是会谈恋爱的，她不能霸道的剥夺他恋爱的权利
　　回家后，她如往常一般问着他数学难题
　　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小脸还有些惆怅
　　莫烬发现了
　　他把书放下，看着凌芒
　　“你怎么了？”
　　凌芒立刻回过神，她看了眼莫烬，有些心虚
　　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继续讲吧”
　　莫烬没有相信她的话，眼神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凌芒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刚才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快要恋爱了，听我们班人说，你和一班一个女生就要在一起了，那以后咱们是不是得保持距离，虽然说咱俩是……”
　　“没有，我不喜欢她，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莫烬语气有些冷
　　她的话让他想到初中那次的对话，想到了她当初的抵触，再看到她现在听说他要恋爱后，极力撇清二人关系的态度
　　心里像是憋了一股气
　　凌芒听出他语气不太好，难道是因为刚才她说要撇清关系，他生气了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凌芒自认为他们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明白自己确实是伤到了莫烬的心
　　她从桌上的果盘中拿了一颗草莓，放在手心
　　对莫烬说“我知道，刚才是我说的话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
　　说着她还苦着脸，象征性挤出两滴眼泪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在别人面前不一定适用，但对莫烬一定可以
　　果然，莫烬舒展了眉头，看上去脸色好了很多
　　凌芒又从果盘里拿了橘子，都塞进他的嘴里
　　莫烬也没拒绝
　　素来有洁癖的他，吃了一个又一个凌芒投喂的水果
　　她总是很聪明，却也很傻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

　　高中就像一个分水岭，有人去向更深处的大海，有人却只能留在近处的湖畔
　　莫烬在学校一直没下过年纪第一，凌芒一直很佩服他
　　同样是学习，自己就是个半吊子，连莫烬的边儿也摸不到
　　不过她也看得开，想着最后也得要努力一把，不能差距太大
　　班里的其他人也在互相追赶，凌芒也把心都放在了学习上

　　快毕业的那天，学习委员偷偷往她怀里递了一张纸条，她还没来得及看，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这是最后一节课，大家心里都带着感伤，那张纸条
　　很快就被她忘在了脑后，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放心的时候，莫烬来了
　　班里的同学们都在起哄，
　　“哦豁，凌芒，你哥来了”
　　虽然知道他们是兄妹
　　但也阻挡不住他们顽劣的心，像每个少男少女一样追求新鲜和刺激
　　她回头，正好看见教室后门的莫烬，他看着她，眼眸黑沉，似漩涡，看的久了，会把人吸进去
　　凌芒收拾起了书包，莫烬也走了进来
　　默默帮她收拾着，指尖好像碰到什么东西，他将那个东西收入掌心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继续帮凌芒收拾着

　　高考后的某一天，他们组织了一场散伙宴
　　为最后的青春画个完美的句号
　　班长数了数人，却发现班里唯独缺了学委杨时
　　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他在哪儿
　　突然有人说“要不，凌芒你问问吧，说不定能知道他在哪儿呢”
　　班里也有不少人应和
　　安宜直接急了，站起来张口就说“杨时没来，问我们家芒芒干什么，他俩又没什么关系”
　　她一吼，刚才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班长也笑着打圆场，“同学们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问问凌芒同学知不知道杨时的消息，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凌芒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了杨时的微信
　　输入了几个字就发了过去
　　发完后，她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有人轻声嘟囔着“杨时都跟你表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声音很小，但凌芒还是听到了
　　杨时跟她表白？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这时，微信也传来了消息
　　正是失踪的杨时
　　【既然你拒绝了我，也不想再见到我，还问我来不来同学聚会干什么】
　　凌芒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拒绝他，又不想见他了，什么跟什么啊
　　她打了个【？】
　　【什么意思】
　　那边回的很快
　　【你不是都看了纸条了，还问我干什么】
　　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去了
　　自己被拉黑了
　　她仔细想了想杨时刚刚的话，再结合刚才那个人说的话
　　纸条，拒绝，告白
　　她一下子想明白什么
　　是莫烬，一定是他
　　帮她收拾书桌的人是他，能拿走纸条的人也只有他
　　想到此，她心里更气了
　　拿起手机就打了过去
　　只传来机械冰冷的答复音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忍下了这口气，一直到这顿饭结束
　　回到别墅，黑漆漆的，好像还没人回来
　　她点开了别墅的灯，不一会儿，灯光照亮了整个别墅
　　她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久，直到耳边传来门锁晃动的声音
　　而后自己被人抱进了怀里，有些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熟悉的松香一阵阵钻入鼻中
　　那人，她清醒了不少
　　睁开眼睛，对上莫烬瘦削的下巴
　　冷冷说着“那个纸条是你拿了，消息也是你发给杨时的？”虽然是询问，语气中却带着肯定
　　莫烬僵了僵，也没辩解，点了点头
　　凌芒更气了，她直接推开了莫烬，一时不稳差点摔坐在地上
　　莫烬上前要看她，却对上她冒着火星的眸
　　一些破碎的回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芒芒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还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莫烬那样的？还是杨时那样的”
　　——“你胡说什么呢，莫烬是我哥”
　　——“是是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说真的，到底喜欢哪种啊”
　　女孩愣了愣，随后漫不经心的回道
　　——“温柔阳光的吧”
　　——“那不就是学委那样的嘛”
　　后面的话，莫烬没有再听，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揍杨时的冲动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发寒，彻骨的寒意侵蚀了全身
　　是了，她不喜欢自己，也许他早已看出他骨子里的卑劣
　　他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失去她
　　这一天还是来了
　　“你喜欢他？”莫烬艰涩的说着，脸上褪去了血色
　　灯光下的他苍白而无助，向被人即将抛弃的小孩
　　这样的他，脆弱的让人心疼
　　凌芒心绞了一下，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语气依旧很冷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得到了答案，凌芒的怒火消失了一些，更多的是复杂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
　　莫烬双目空洞而无神，他呆呆的看着她，缓缓的露出机械般的微笑
　　“因为你讨厌我的喜欢啊，我怕你会害怕我，厌恶我，甚至远离我……你喜欢的，是杨时啊，呵呵”他越说，情绪就越隐藏不住
　　凌芒听着，心里的不舒服更加明显
　　她想解释，却被他封住了唇，紧紧拥进了怀里
　　她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轻颤
　　唇间的温热交合，呼吸相夺，唇上的柔软和馨香像罂粟一样令人着迷
　　呼吸越发混乱，有什么仿佛要破茧而出
　　意识到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凌芒猛的一把推开了他
　　脸上还带着惊慌
　　她狠狠的擦了擦红肿的唇瓣，美目怒瞪着他窗台一角，薄纱帘子被夜风吹动，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屋里的气氛凝固而窒息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凌芒脑子还在嗡嗡作响，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莫烬无力的垂下头，过眉的碎发遮掩了几分他眼中的戻气，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我知道”他这样说着，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凌芒不懂他怎么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这种话尽管毫无血缘关系，可他们依旧是名义上的亲属关系
　　他怎么可以．…..
　　“你走，你走啊！不要让我看到你”心底的情绪一下子翻腾上来，占据她所有的理智
　　莫烬漆眼俱是浓重的痛楚
　　抬头看了她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舍得移开
　　最后
　　他唇线僵直，用尽全身力气，低声说
　　“好”
　　她的话，他永远记得
　　也不敢忘
　　他真的走了，再也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