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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生而坦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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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盛千俞和苏御在书房议事,此行去南荣断然不会一帆风顺。
“你刚继位,西临局势尚不稳,要不过几日再走”苏御问道。
“我已将西临暂时托付给左右丞相,况且还有问书在这,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楚回拿着一张细线绑好的纸条进来递给盛千俞,道:“王上,问书传信来了”
盛千俞接过纸条,想将上面绑着的细线解开,弄了几下没弄好,正当她失去耐心想直接撕开的时候,苏御伸手从她手里拿过已经有些皱了的字条,手指灵活的拨动,细线便脱落开来,他将纸条原封不动的递还给她。
盛千俞自然的接过,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杜关年’
盛千俞面无表情的将纸条递给楚回,道:“杀了”
楚回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便退下了。
“不审审吗”苏御开口道
“不必了,我信任他,他背叛我,即便他有千万个理由都该杀”
翌日,盛千俞和苏御几人悄声离开临安王城,马不停蹄一路直奔南荣,足足行过半月,几人才到了南荣王城庆安。
因为此行隐蔽不便暴露身份,盛千俞和苏御混迹在入城的百姓里排队,还未入城,苏御便看见纪淮骑着马出城,他用肩膀碰了碰盛千俞,二人相视,会心的骑马跟上。
纪淮非常小心,弯弯绕绕拐了好久才进去了城郊的一处院子,院子很小,单看外面若非特意关注还以为已经破败无人住了。
盛千俞和苏御站在不远处,见纪淮进去了便策马离开,随处找了个饭馆要来纸笔,画下了来时的路线图。
“西临草木极少,这里却繁花盛开,真是完全不同的地方”盛千俞看着不远处盛开的桂花树,轻声道。
苏御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北荛王宫内红梅簌簌,真想让你亲眼看一看”
“你喜欢红梅?”盛千俞问道。
“之前不喜欢”苏御说着转头看向盛千俞,接着道“后来便喜欢了”
想来北荛的雪应该已经没了脚踝,她在地方却小河流水。
“楚回他们应该已经进城了,我们也快些走吧”
二人收拾好东西,重新往城内走。进城后根据楚回和云倾留下的标记,两人寻到了一处酒楼,几人到了楼上的雅间,楚回拿出庆安城的地图铺在桌子上。
纵然是苏御看到地图的刹那都愣了愣,这份详细到门户甚至草木的地图,恐怕只有西临能拿得出来了。
“都打听到了什么”盛千俞问道。
“南荣长公主已年近三十,曾远嫁边陲和亲,两年前因连丧两夫精神失常便被送回王宫静养,至今仍未离宫”云倾道。“南荣王近日身体欠佳,长公主上月曾派人远赴青龙寺求得平安符”
“派的谁?”盛千俞问道。
“宫里人叫他禄子,是个普通的太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盛千俞闻言垂眸不语,食指不经意的敲击桌面,苏御见状问道:“你怀疑她?”
盛千俞摇了摇头“许是我想多了”,复抬头问道“还有呢,萧将军府呢”
“萧世荣现在是南荣只手遮天的人物,几乎把南荣王架空了”楚回说着把手指向地图最边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道:“不过萧家独子萧初尧和他关系并不好,这是整个南荣都知道的事,两人也不住在一起,萧初尧的府邸设在城郊,和萧将军府隔着大半个庆安城。”
“为何关系不好?”
楚回沉默着摇了摇头,又道“这个连问书也没有确切的回复”
“我曾与他在边境交过手,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将军,想来是看不惯萧世荣如今的横行专政吧”苏御道“不过也只是猜测”
“那你们当时谁赢了”盛千俞问道。
“当然是我家殿下了,北荛铁骑从无败绩”云倾激动道,言语透着骄傲。
盛千俞微微一笑,看着苏御“既然你二人相识,那今晚我们便去一趟吧”
夜晚,盛千俞和苏御换了身夜行衣,悄悄翻进了萧初尧的院子。二人顺着事先记下的位置,一路摸到了书房,果然看见他在那。
正巧这时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女走来,两人往假山后的黑暗处藏了藏,手背不注意的相抵。待最后一人走过时,盛千俞悄声上前将她捂了口鼻打晕拖进了假山后,再出来时赫然换成了侍女的穿着。
她快步跟上了队伍,低着头尽力混入其中。苏御在假山后目送盛千俞进了书房,而后转过身看着倚在自己身侧的侍女,她的外套已经换成了盛千俞的黑斗篷,他将她放在地上倚着假山,幸好南荣温暖,否则将她放在这里还真不好办。
他悄悄走进,而后使轻功飞身上了书房的屋顶,将整个宅院一览无余。
盛千俞在房间里跟随着大家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萧初尧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她,随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盛千俞又怎会注意不到呢,其余的侍女毫不知情便俯身告退,盛千俞却站在原地未动,待众人退去后她缓步上前,开口道:“你看出来了?”
面前的男子一身淡蓝色长衫,坐在桌案前看书,屋子里点着数盏烛灯,一室墨香,满身儒雅。
男子放下手里的书,开口道:“姑娘容貌非凡,一眼便可认出”
盛千俞听了轻笑道“萧将军此言让我怎么好动手啊”
话虽如此,盛千俞却仍旧自袖中抽出匕首,在指间把玩着,锋利的刀刃好像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你是东邬的人?”
盛千俞没有否认,他接着道:“你抓我没有任何作用,既威胁不了萧世荣也影响不到南荣半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百姓罢了”
“我不抓你,也不杀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曾拼上性命保护的地方,如今这样混沌不堪,你真的甘心吗”
“南荣如何已与我不关,天下的王换成谁也与我无关”
二人谁也不再说话,盛千俞将匕首收回袖中,而后自顾的推门出去,刚走出不久,苏御便神鬼不知的跟在她身侧,二人对视了一眼,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出了院子后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城内走。
“萧初尧不像是简单的看不惯萧世荣,他身上肯定不简单”盛千俞道“是什么事能让曾经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变成如今这样颓废,毫无生机”
“我今日未现身,他将你认成了东邬的人”苏御道。
“嗯,今日只是试探一下他,还是先不要暴露了”盛千俞转而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萧初尧的宅院与当日纪淮所到之处只相隔一条街,站在屋顶还可窥见一二”
盛千俞闻言不禁皱眉“竟然如此,难道萧初尧只是给我们施了障眼法,其实他一直在和萧府亦或是直接与纪淮保持联系?可这又说不通,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意义何在呢,可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若是纪淮刻意隐瞒,凭现在的萧初尧察觉不出也在情理之中”苏御道。
盛千俞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似乎一直相信他不会和东邬联手”
苏御也看向她,眼中不夹杂任何虚情假意“如你所言,曾经拼上性命保护的地方,怎会心甘情愿亲手毁掉呢”
盛千俞看着这双眼睛,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眼睛,笑时如天上星,不笑时如海底月,总之永远触不可及罢了。她心想他要么生而坦荡,要么便是将自己隐藏克制到了极点,若是前者,她该羡慕,若是后者,她想不到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将自己围困至此。
有些人远看起来是湖边柳,走近了看才知是海市蜃楼。苏御啊苏御,你到底是湖边柳,还是海市蜃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