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静中月

60、五十九章 移花接木

　　“你睡得可真够久的。”
　　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见昨晚的韩奕宏突然变身成为段毓书。
　　我倒吸一口凉气，糟了，看来昨天的药效果然厉害，让我认错了人，把个段毓书当成韩奕宏了。像段毓书这种但凡长得好点儿而又投怀送抱的女人绝不拒绝，那岂不是昨晚……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又看看段毓书的服饰，皆很整端，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淋透了，模样有些狼狈。
　　最终，我还是问道：“那个……昨晚？”
　　“他已经走了。”
　　“你说谁？”
　　“还能有谁，昨晚你被谁抱了一夜？”
　　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昨晚是我和韩奕宏在这里，但为何他突然离开，而段毓书却在这里，我脑子有点晕，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你们可真够自私。”说完，段毓书转身就朝洞外走去。
　　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身影。
　　“还不走？”段毓书回头，朝我冷冷道。
　　“哦。”我干干地应了一声，急速跟在段毓书身后。
　　走到洞外，雨已经停了，但是地上却尤为泥泞，我看着段毓书的靴子和衣摆都浸染了泥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昨晚下雨的时候，你还在这？”
　　段毓书回头将我望了一眼，继续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一直在找我？”
　　“你看我这副模样，还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哦错了，我没功夫找你，我在找一个丢了魂魄的人，可惜……总是找不到。”

　　夏季的天总是多变的，昨晚下了暴雨，段毓书极怕电闪雷鸣，想来昨天在林中受了不少罪。这时，我的眼神落在段毓书一直握成拳的手上，我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段毓书愣了一下，要收回手，我道：“让我看看。”
　　段毓书垂眸看着我，最终还是伸开了手。
　　“怎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本是修长莹白的指尖变得血肉模糊，指甲都劈了。脑中立刻浮现出在大雨下，段毓书入了魔障，从起初的害怕突然变得疯狂，将周围的树木都幻想成要伤害他的，伸手向“他们”身上抓去。
　　段毓书面无表情地将手缩回去，淡淡道：“走吧。”末了又补充了句，“是我让他走的。”
　　“我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我们过了一夜，那……”我觉得我糊涂得很，韩奕宏也是跟着一起糊涂。
　　“已经有人看到了，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什么？已经被人看到了？如果这样……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让韩奕宏离开，自己留下来的目的么？”我的心中突然不是滋味。
　　如果有人已经看到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却未看到那个男人是谁，那么为了不将事态往严重的方向发展，段毓书选择自己成为那个“男人”。
　　这样的结果能阻止两国的战争。
　　可是……如果段毓书是那个和我呆了一夜的男子，于他来说又是大不利的。要知道，自太子密谋被诛之后，二皇子段庆木继任东宫储君。想来段庆木胆小怕事，自入东宫之后，天天夜不能寐，说自己见了鬼魂，身子每况愈下。
　　这样众人的眼光都放在了三皇子段毓书身上，虽然段毓书平日风流成性，也不理朝事，可他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若二皇子真无福消受这太子之位，那也只能让段毓书继任，于是很多官员为了以后的仕途道路，私底下开始和段毓书有了往来。
　　如此重要的上位机会，恐怕在成为和我昨晚度过一个晚上的男子之后，就要错失了。
　　我和段毓书有了瓜葛，我想老皇帝大约会对太子密谋之事重新思考，他又怎能立段毓书为太子呢？

　　没有坐骑，我和段毓书的在林中行走很慢，“我不喜欢女人，是因为我的母亲。”
　　途中一直沉默，段毓书突然开口让我吓了一跳，听他如此说，我并没有接话。
　　“小时候，我真的很爱我的母亲，而在我眼里，母亲也是最爱我的，包括父皇来母亲的寝宫，母亲都不会多加笑一声，但见了我，母亲总是笑。可是……在我七岁的时候，母亲却想杀了我。你能想到么？当你最爱的人，想杀你的时候，你心里多么害怕，而那时候，我还只有七岁。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杀我的，我从小很喜欢养鱼，她说她让人在湖里放了极为漂亮的锦鲤……”
　　原来关于段毓书入魔障的真正原因是他最爱的母亲。

　　那天阳光明媚，暖风和畅，宫中的湖水涟漪起伏，泛着金色的光。李皇妃在湖中的凉亭摆了三皇子小段毓书最爱吃的点心，她笑得温柔端庄：“书儿，来。”李皇妃倾国倾城颜，笑起来更是赛过九天上的仙女，她朝小段毓书招收。
　　在小毓书的印象里，她的母亲不喜欢笑，虽然母亲也只在他面前笑过，可是他让觉得那不够，他希望自己的母亲每天都在笑。“母亲。”小毓书挣脱开嬷嬷的手，兴高采烈地向湖中的凉亭跑去。
　　嬷嬷着急，生怕皇子不小心摔着了或者绊着了，记得在后面追，可自己老胳膊老腿儿怎能追的上这生龙活虎的皇子。
　　李皇妃摆摆手，淡淡道：“你先退下吧。”
　　嬷嬷得了皇妃的令，退了下去。
　　“书儿，来看。”
　　小毓书来到凉亭看到只有自己的母亲在，就腻歪着凑到母亲跟前，母亲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就拉着他的手走到凉亭的旁侧。
　　“母妃，您叫孩儿来看什么？”小毓书疑惑，母亲说在湖中放了好多漂亮的锦鲤，可是他朝湖中望去，并没有觉得比往日的锦鲤数量多。
　　“书儿，你没看见这些小鲤鱼吗？多么漂亮，五颜六色的。”李皇妃朝凉亭下指了指。
　　小毓书好奇，将头使劲伸了出去，可依旧没有看到：“哪里呀，母妃。”
　　“就在这里，就在下面，书儿你亲自下去就知道了。”李皇妃说的很温柔，让小毓书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生生地退了下去。
　　小毓书不知发生了什么，调入湖中之后，只能靠本能拼命地挥动四肢喊着：“母亲救我，母亲就我……”
　　在湖中一起一浮的间隙，小毓书看到母亲只是流着泪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直重复说：“书儿，因为你，他都不再爱我了，所以你必须得死，所以你必须得死。”母亲一直都没有施救。
　　小毓书不知道母亲口中的他是谁，可当听到母亲说自己必须要死时，七岁的孩子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不想挣扎，他不想活命，他选择就那样沉在了湖底。

　　……

　　小毓书再醒来，却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躺在床上，还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他的床边。男人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根色泽盈润通体青碧的玉箫，他看起来要比小毓书的父皇好看得多，他说，你母亲死了。
　　小毓书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竟然没有哭，男人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伸了出来，说，愿意跟我走么。
　　小毓书点点头，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从此这个男人就成为了小毓书的师父，他是前任白虎护法。男人教小毓书武功，并且告诉他不能信任女人。男人还让他很早接触女人，只有这样才能把白虎心经学得更好。

　　“我在深宫中，师父神通广大竟然能在皇宫来去自由接我出去练功习武。而对于我父皇来说，见我失去母亲，性子愈发与往日不同，觉得甚为亏欠我，因此，只要我做得不太过分，他什么都答应我。”
　　可是，我想老皇帝再宠溺他的三儿子，也不能总任由他胡闹，当初一个明淑仪都是顶着巨大压力给了段毓书，而这次我一个堂堂贵妃，而且还是从北弘国和亲来的，如果和他的儿子生出了这么大的事端，想必后果严重。

　　回宫之后，果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饶是我和段毓书统一口径只说我遇上老虎他过来救我，最后在山中避雨，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是就有人说看见我被一个男人抱着。我狡辩说是因为我被吓晕了，又恰逢下雨，只能被段毓书抱着找避雨的地方。可关键段毓书的为人又因为之前有明淑仪的事，我的辩解极为苍白，没人信的。
　　老皇帝尤为生气，觉得这事丢尽南宣国皇家脸面，因为我特殊的身份，他只能在使臣面前说全是自己儿子的错，希望这事不要再传到北弘国去，故让使臣来罚自己的儿子，使臣却说这是皇帝的家务事，一个外人不便参与其中。
　　这事，最终也就这么搁下了。

　　回忆那晚韩奕宏用内力一直安抚下我身体激荡的真气，使我睡得异常沉稳，我想在他离开之前，再去见他一次，我要告诉他我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南宣国的皇妃，我要告诉他如果还活着，我要改变我的计划，总之，我要告诉他那晚还未来得及告诉他的许多事情。
　　可是段毓书却告诉我，韩奕宏已经匆忙的离开，景王一家被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