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殊苭

23、画画

　　两个人的关系自那天谈过之后，又恢复如初。应该是宋沅相信他们只是朋友，愿意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陈方许说起来是有些难过，但现在这样也算不错了。

　　那件事过了没多久，郑熙微也来找他了。

　　郑熙微说话也很直白，直接就说：“沅沅已经把你们那个事跟我说过了。”

　　陈方许点点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郑熙微却并不想放过他，自顾自地说：“我提醒过你的，我也帮过你。可现在，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把你当朋友，可沅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她难过。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你也自己想清楚吧，把你的喜欢藏一藏。”

　　陈方许知道郑熙微肯定是站在宋沅的角度说的这些话，可他还是很失落，低声道：“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郑熙微愣了下，她当然看得出来，不然她刚开始就不会帮他，可现在，她想的是，宋沅真的需要这样的帮助吗。她得为宋沅着想。

　　时间飞快，一切如约而至，文理分科后，除了宋沅要去五班，其他人都继续留在七班。

　　五班并没有和七班在同一层，大概是把文理分开了，五班在七班的楼上。

　　宋沅离开的那天，陈方许一天兴致都不高，帮她搬书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让她放学等他一起回家。

　　刚开始确实不习惯，两个人除了上放学，在学校就没怎么接触了。不过确实能藏藏自己的心思，不让她发现就好。

　　中午放学，陈方许收拾好书包，坐在位置上等宋沅来。

　　郑熙微也还没走，又有几次换位，郑熙微坐在教室另一边，陈方许现在还是在靠窗的这边但在最后一排，同桌换成了苏晨。

　　郑熙微看见宋沅出现在后门，马上离开了位置，走到她那儿。

　　宋沅看见她在，有些奇怪，问：“你没去吃饭吗？等会儿吃不到了怎么办？”

　　郑熙微：“我不吃了，减肥。你下午记得帮我带东西，老规矩啊。”

　　宋沅没意见，点了点头。郑熙微笑了笑，微仰着头，转身又对陈方许说：“行了，走吧，陈大少爷，麻烦你等这么久了。”

　　陈方许对她这种开玩笑的语气并不在意，只看了看宋沅，就拿起书包，跟在她们两个人后面走。

　　等郑熙微回了寝室，陈方许才问她：“你要给她带什么东西呀？”

　　宋沅：“牛奶，就我平常喝得那个牌子。”

　　这个陈方许倒是知道，宋沅喜欢喝牛奶，最常喝得那个牌子，俄罗斯烤酸奶，学校超市没有卖。

　　陈方许：“你以前经常帮她带？”怎么他天天和她一起，她怎么就和郑熙微老规矩了。

　　宋沅：“也没有，她原来都不喜欢喝，都是我带的她。她现在不是住校吗，想喝了。”

　　陈方许点点头，不知道想说什么，一脸纠结。宋沅没着急问，一路上又开始沉默地走着。

　　终于到了楼下，宋沅再看了下他的脸，还是很纠结。

　　宋沅：“你想说什么？”

　　陈方许有一瞬间的愣，但还是说了。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但我又怕你不会答应。”

　　宋沅能明白这种纠结，但又觉得万一陈方许真的需要她的帮助呢。

　　“什么忙？我可以考虑一下。”

　　陈方许虽然还是有些纠结，但还是说了。

　　“想请你画画。”

　　什么？宋沅有些懵，这是让她画画的意思吗？可她不会画画呀，怎么帮他？

　　陈方许看见她一脸的疑惑，一下就发现他的表达不对，赶紧解释。

　　“不是，是我给你画画，你就当一下模特就可以的。”

　　结果宋沅的重点还是跑偏了，弯了弯眼睛，问他：“你会画画？好厉害！”

　　陈方许看着她，一时竟没有反应，不由自主地想，怎么这么可爱啊。

　　“我妈妈是个画家，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教我画。这次算是个任务吧，要我画一幅肖像画。”

　　任务是真的，有私心也是真的，他现在就想画宋沅。

　　宋沅听完，回答他：“我考虑考虑吧。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当然可以，从宋沅这么问，陈方许就知道她差不多是同意了。

　　下午的时候，宋沅没去他们班，让陈方许把牛奶带给郑熙微。又和他说，自己晚上有点事，不能和他回家。陈方许没多问什么事，但猜得到。每次她不和自己回去，都是去找江则明了。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怎么就这么好，高二了，学业不忙吗？

　　不过好在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宋沅就和他说可以。

　　陈方许：“周末我来找你，不过是在我家里的画室，但家里没人，只有一个阿姨，负责做饭打扫卫生的。不介意吧？”

　　宋沅毕竟也已经同意了，就没说什么。他爸妈没在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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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宋沅不知道做模特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她还问了一下郑熙微，她记得郑熙微以前有学过画画的。

　　结果郑熙微跟她说，只需要好好坐着，不乱动就行，还开玩笑，让她穿漂亮点，不然画出来丑。

　　宋沅虽然回怼了几句，但还是听进去了，挑了一件还没穿过的白裙子，把头发好好梳了一下，才下楼去见陈方许。

　　她下去的时候，陈方许就坐在座椅上，也没看手机，就静静坐着等她。

　　宋沅轻轻叫他的名字，陈方许抬头，看见她，眼睛几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宋沅跟在他身后，影子交叠落在地上，斑斑点点。

　　宋沅真的进去画室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房间里摆满了画，有些凌乱，地面上还有些颜料痕迹。

　　画室中央摆了张凳子，应该就是她等会儿要坐的地方。

　　陈方许发现她在看画，没打扰，默默跟着她，陪她一起看。

　　宋沅：“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陈方许：“嗯。”

　　宋沅看了一圈，在一幅画面前停下。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很吸引她。

　　这幅画和画室里其他画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大概就是其他的画都有很复杂的色彩，一眼抓人但仅此而已。可这一幅就显得简单得多，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陈方许突然出声：“为什么一直看这幅？”

　　宋沅从自己的思考中脱离，说：“感觉不一样。”

　　陈方许轻轻笑了下，说：“是吗？确实不一样。这幅画画得是一场雨。”

　　一场雨？画面上确实是雨痕，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在雨幕中，却怎么也看不清。

　　看完画，宋沅开始兢兢业业的模特工作。果然和熙微说得一样，只需要静静坐着就好。

　　时间流逝，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房间，细碎的光落到宋沅身上，给她周身打上一层朦胧。

　　陈方许手里画着画，眼睛却又忍不住盯住她。这样的朦胧感，让她整个人有种别样的美感。可是，太有距离感了，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也抓不住。

　　宋沅也在观察陈方许，他画画的时候很安静，和他打篮球的时候那种青春洋溢的感觉不太一样。整个人收了些锋芒，变得更加温柔平和。

　　结束的时候，宋沅才敢动一动已经发麻的身体，原来只坐着也会累啊。

　　她有些迫不及待，走上前去看画。她看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语言贫乏，竟然不知道怎么来形容。

　　看见自己这张清晰的脸，阳光映衬下有些透明，莫名，她忽然觉得那张雨幕画里那个模糊的影子突然清晰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联想到这个。那幅雨应该画了很久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她。

　　陈方许：“谢谢你，我画的还好吧。”

　　宋沅一笑，毫不吝啬地给他竖大拇指，何止是还好，对于她一个不懂画画只凭感觉的人，觉得棒极了。

　　陈方许也没忍住，笑了，窃喜，还好他妈妈还教了他一些有用的技能。

　　又四处看了看，宋沅的手机响了，她妈妈叫她回家吃饭。

　　陈方许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主动送她回去。

　　可有些时候，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他们刚走到客厅，门就发出声响，下一刻，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推开门，大波浪的长发随意散着，她似乎也没有想到家里还有别人，有些意外地扫了一眼，随手把包放在柜子上走过来。

　　宋沅看见她的第一眼，只能用惊艳来形容，不容置疑，这确实是一位十分具有攻击力的长相，自身所带有的强大的气场，让宋沅都有些无意地往陈方许身后退了一下。

　　陈方许就更不说了，他妈怎么搞突然袭击啊。现在宋沅站在他旁边，有种被家长抓住早恋的感觉，让他有些紧张。这种紧张，让他的声线有些抖。

　　“妈。”

　　陈方许的妈妈夏楠初走过来，随意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人，露出了笑容。

　　宋沅也有些不知所措，手抓住衣服，叫人：“阿姨好。”

　　夏楠初眉眼弯起，十分和悦地回应：“小同学，你好呀。”

　　“既然来家里玩，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宋沅还没回答，倒是陈方许抢着说：“不行，她现在要回家吃饭了，我先送她回去了。”

　　说着竟然就带着宋沅往门口走，宋沅实在觉得不太礼貌，又回答她。

　　“谢谢阿姨，但我妈妈刚才已经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了。真的不好意思。”

　　夏楠初笑着说没关系，又说让她下次再来。

　　等陈方许把宋沅送回家，回到家里时，夏楠初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陈方许默默地走过去，坐在另一边的沙发，等着他妈开口。

　　夏楠初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莞尔一笑：“我刚看了你的画。”

　　“我以前说过，你不适合画画，即使你有画画天赋。但我好像一直不告诉过你为什么。”

　　陈方许：“因为我不喜欢。”他并不喜欢画画，所以他的画总是过于技巧化。

　　“对。你永远都成为不了一名真正的画家，因为没有一个画家会不喜欢他的画。你啊，画画的时候没有感情，怎么可能成为一名画家呢。”

　　陈方许觉得她说得对，他本来就对此没有什么兴趣，要不是她在自己小时候非要拉自己学画画，他可能根本就不会碰这个。

　　夏楠初抬眼看他，良久才说：“可你今天画的这幅画，是有温度的。你融入了感情。你喜欢那个女孩？”

　　他就知道该来总会来，陈方许：“嗯。”他本来就不怕被发现。

　　“你倒是坦荡。你今年十七了，妈妈也不会劝你什么，你自己想清楚。”夏楠初顿了顿，才继续，“不过，我得提醒你，既然是认真的，就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要是做那些辜负人感情的事，你爸打断你的腿，我可不会管你。”

　　陈方许当然做不出那些事，轻轻笑了下，才回答：“可是妈妈，她不喜欢我，你担心的太多了。”他们不过才是朋友，他什么都想不了。

　　夏楠初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原来还是单相思啊。她还以为已经在一起了呢。

　　说实话确实是意外，夏楠初作为一位母亲，不夸张地说，她这个儿子确实很优秀，生在他们这个家庭，不缺钱不缺爱，成绩不错，人品没话说，关键人也长得不错。竟然还搞暗恋那套，丢不丢脸啊。当然这话，她是没有出来的，毕竟她儿子现在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她就不打击他了。

　　或许，是老天让他过了这么久顺风顺水的生活，也让他受些挫折，挫一挫他的锐气。

　　昏暗的客厅里，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陈方许低低垂着头，失落的情绪四处蔓延。

　　夏楠初轻轻叹了下气，说：

　　“方许，那妈妈再告诉你一句话，一个人一生中总会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可如果你不争取，你就绝对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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