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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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那之后，聊天室的大家还和以前一样，继续讨论【世界的hero】那“浪漫”的初恋，顺带扯上一些有的没有的、无关痛痒的街巷传说，都市轶闻。
但谁也没有试图提起，“那件事”。
“银发死神”的传说出现在网络之后的第一周，这个城市便陷入一种微妙的恐慌。而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曾经对此深表怀疑的人，也开始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尽管在留言板发表评论的用户越来越少，主贴的点击率却在不断升高。
然而，依然有名字被曝光出来。怨念排行榜的首位似乎永远不会空缺。有罪或者无罪的被选中者，他们的尸体继续不动声色地暴露在公众面前——就像之前的案例一样。
阿尔弗雷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吃着手中的汉堡，咬下时不知不觉用了很大的力，犬齿相撞发出清晰的声响。
上司的咆哮依然在耳畔徘徊不去，甚至压过了真实的噪音。
“警视厅的面子”什么的，实在无法令他提起劲。一种愤怒——或者类似的感情在腹部突突跳动。这到底是对丧心病狂的犯人的痛恨，还是保护一般市民的义务，又或者是白白蹲点数天依然一无所获的沮丧，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第二次直接接触之后，那个人似乎终于有所警戒，再也没有大咧咧地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虽然“看到了那个银发的家伙”，类似的宣言越来越多，一些模糊现场视频也开始流于网络之上，但阿尔弗雷德总觉得那些可信度不高。
毕竟，连世界第一的hero都束手无策的家伙，又怎么会被一帮百无聊赖的笨蛋轻易找到？
而且……
那家伙，大概真的不是普通人类吧。
至少，一般市民可不会凭空在马路上消失不见。
虽然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还是没办法遏制啊，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心。
下意识中将手里的东西捏成一团。就在这时，一丛阴影忽然笼罩而来。
“先生。”
那时，阿尔弗雷德才注意到双脚之间掉落着一块质地细腻的丝绢手帕，边缘缀着精美的黑色蕾丝。
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
被华丽的蕾丝遮阳伞影蔽的，大约是一张同样漂亮的脸。而他只能看清黑色面纱下面的白皙下颌，以及一半挽起，用银质发簪固定在头顶、另一半听凭散开垂在双肩的棕色长发。
“请帮我捡起来，好吗？”
女人的声音非常温和，柔和；不过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做工精细的连身长裙肃穆得宛如丧服，不过包裹在曼妙有致的圆润身体上面，就算出现在这样的街道上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反而平添一种异样的美感。从刺绣的荷叶袖中伸出的手指苍白却形状完美，修长的指甲修剪得精致而不张扬。
片刻的恍惚之后，阿尔弗雷德便照她所说的去做。
“谢谢。”接过手帕的时候女人优雅地颔首，“可以坐在您的身边吧？”
“当然……”
他连忙点头，挪出一侧位置。
一股芳香的气味随之飘来，当女人坐下来的时候。察觉到青年狐疑的余光，她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只涂了淡色唇膏的嘴唇依然给人以鲜妍妩媚之感：
“您也是在这里等他的，对吧？”
什么……？
一时之间，阿尔弗雷德没能领悟到对方的暗示。
“难道您不是为那个人而来的？”
这女人……
他吃了一惊，而这清晰无误地表现在脸上。
“最近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虽然媒体报道受到一定压制，但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吧……‘银发的死神’。”
长发的女人轻轻转动伞柄，美丽的阴影在膝盖上旋转：
“会有人说起这个应该不奇怪吧，警察先生。”
但是，会直截了当地跟素昧平生的路人谈起这个的人，恐怕不在多数吧。还是说，那家伙已经有名到这种地步啦？就算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您认为，”女人不动声色地跳过了尴尬的问题，“今天那个人还会出现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数次空等终会消磨信心，尽管还没能磨去全部执着。
这一次的“预定受害者”还是女人。
和那个倒霉的主妇相比，这一位上榜的理由似乎稍微靠谱。据“推荐”她的帖子声称，这个业绩出众的营业部OL以美色拉拢客户、贿赂上司，数次提拔之后引起同僚的公愤。而跟帖也和之前的一样，同仇敌忾，迅速回应。
仇恨影射。
将个人的愤怒，倾泻于过错雷同、甚至完全无关的假想敌身上，用以排遣怨念的一种行为。大多数人根本毫无意识……不过越是无意识，不受任何道德束缚的“恶意”便越来得强烈。
以网络为土壤，以个体意识为营养，不断孽生膨胀的恶意终于变成了巨兽。
当事人获悉后相当惶恐，立刻失魂落魄地向警方求助，也引起警视厅的重视。毕竟，这关系到警方的形象，高层的名誉，大人物的面子。那位女士受到了VIP级的保护；除去大量警员的贴身保护之外，还有无数便服潜伏在她的公寓范围附近——而阿尔弗雷德也只是其中之一。他所在的位置正对着她的公寓大楼，能对进进出出的人一览无余。
用上司的话说，“如果这一次还失手的话，你们就干脆交出手册切[baidu]腹谢罪吧”。
如果是切腹就能解决的问题，那还真是令人欣慰啊。
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圈浮肿的青年，第一次完全地视线从被保护人的窗口移开。疲倦但隐藏着锋芒的目光望向旁边的女人：
“你是谁？”
女人笑而不言；意味深长的眼睛，在日光中闪过难以言说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阿尔弗雷德几乎察觉到一种……简直可以说是“悲伤”的意味。但很快地，他就认定那不过是一时错觉，因为完美无瑕的笑容实在滴水不露。
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不知为何感到了紧张的阿尔弗雷德，不由的屏住呼吸。
“伊丽莎白——！！”
身后的喊声，将近乎凝固的气氛粗暴打破。长椅上的两人从不同方向转头，一起看向气喘吁吁的银发青年。
这一次他穿着兜帽衫，将头发和脸严严实实地藏在下面。至于那紊乱的呼吸，与其说是快速奔跑之故……到不如说是负担过于沉重。
显然比以前更加巨大的布偶，此刻就被艰难地抱在怀中——已经到了单手无法夹住的地步。
阿尔弗雷德不禁怀疑他到底是怎么走上交通工具的……这样子，非得有个集装箱不可。
而那个金黄色的生物，此刻就在肩上，看起来倒是显得比主人悠闲得多。
“午安，基尔伯特。”
女人平静地站起身，对狼狈不堪的银发青年展露少女一般柔媚的笑颜：
“我和这位警察先生正在谈论你呢。”
“开什么玩笑！”
银发青年气急败坏地朝这边走来——如果不是玩偶的妨碍，也许他的动作会更加灵活一点：
“不要再拿本大爷耍着玩！谁会继续陪你玩这种无聊的……！”
“无聊？”
突然打断他说话的女人，脸色已经不复之前的柔和。冷冰的目光透过了黑色的面纱，变得更加可怕：
“你说我正在做的事很无聊？”
“……！”
也许是那个恐怖的眼神，又或者是话中的深意，让银发青年瞬间失去爆发的力量。
就在那个时候，对面的高级公寓下面忽然传来尖利的叫声。
“有人……有人跳楼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让阿尔弗雷德猛地抬起头——而那感觉瞬间就得到应验。之前他一直注目的窗口被惊慌失措的同僚打开，他甚至看得到他们一起望向楼下，同时对手机另一头紧张地说着什么。
这一次，已经不需要他立刻赶到现场了呢。因为不管怎样这已经是十足的失职。
而眼前这个银色头发的人，毫无疑问没有嫌疑。
至少，从“常识”的角度看是这样没错。
“你……！”
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的银发青年，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怀中的玩偶突然开始变小。如果这一幕不是在眼皮底下发生，阿尔弗雷德绝不会相信。
就像他不敢置信竟然会有人凭空消失一样。
本来像小山一样比本人大出一倍的玩偶，快速缩减为二分之一……然后再是二分之一。
“伊丽莎……！”
在他发作之前，女人突然跨前一步，出其不意地伸手掀开他的兜帽。
汗湿的银发暴露在阳光之下，而更加惊人的东西也随之进入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刚才遮得严实所以没看清……原来他半张脸的皮肤都是一种灰暗的颜色，简直就像死掉的人一样。
而现在，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肌肤正在一点一点，却切切实实地，恢复充满弹性的白皙。
巨大的玩偶变成了手机链一般大小，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直到女人的手指几乎要触上脸颊，银发青年才慌忙后退了一步，就像是在躲避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
啊……又看到了。
那种简直可以称之为“悲伤”的颜色，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过。
“难道，”
收回手指的女人轻轻地说：
“继续留在这里不会很麻烦吗？一旦被看到的话……”
顿时醒悟过来的银发青年，赶紧用兜帽罩住头发。就算如此，也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这边。阿尔弗雷德甚至听到了按动快门的“咔啪”声。
“请……”
女人附身拿起了阳伞，重新展开撑在肩上：
“继续憎恨我吧。”
当她转身走进行人之中，阿尔弗雷德没下定决心到底是看着哪一边才好。手臂挥舞数次之后，双脚依然黏在地上没动。
因为那个人也是同样。
“基……”
当他试探着，想要叫出那个还有些生疏的名字，那个人漠然转身，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刚想说“等一下”，同时立刻追上去，手机偏偏在那一刻铃声大作。
“你这个笨蛋到底在哪里啊？！还不赶紧去现场复命！！”
一听到上司的声音，阿尔弗雷德就后悔本能地按下接听键。
已经消失的身影自然不可能追得回来。
凝望着被主人遗落的玩偶——此刻只有食指长短，阿尔弗雷德缓缓附身，把它捡起了起来，用力握在手中。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