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3/4的美好时光》米戎

4、信任是件奢侈品

　　任放磨牙：“历史经验告诉我，田蜜做出每一个决定，动机都让我觉得很抓狂。”
　　碎碎念着，她历数田蜜的过去——
　　“刚进校的时候她念的是金融，大一的寒假偶然在路上遇到了英文系的校草，回去以后就转了系，号称自己对他一见钟情。”
　　“结果校草在新学期休了学，英语系男女比例一比十五，田蜜四年的大学生活简直寂寞难耐。”
　　“本科毕业时她本来计划回江西的，她爸妈在南昌联系好了税务局的工作，在陪别人上考研班的时候，看到了另一个学校来这里准备考研的帅哥，她立刻就去报考了同方向研究生。近水楼台先得月，同在一个实验室，怎么着也能培养出点阶级感情来，她是这么琢磨的。”
　　“这一次挺顺利的，他们果然一起考进了同一个研究所，但田蜜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帅哥被导师派出国做交换生去了。”
　　伍芸芸已经是一脸无语的表情。两次都这样，究竟只是巧合，还是田蜜的桃色气场太强？
　　“绝对是她的气场问题，”任放点破她的疑惑，“我严重怀疑她只能吸引女人。研究生毕业，她爸妈再一次联系好了工作，这一次……”
　　“这一次她又怎么了？”伍芸芸不由得好奇提问。
　　“这一次她说，男人穿海军制服比较帅，因为不能参军，所以她就去考海关的公务员，在最容易靠近的地方，接近他们。”
　　田蜜躲在角落里对手指。
　　“这就是我们的Miss田，满脑子罗曼史的花痴。”任放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说吧Honey，这一次你又碰上谁了？”
　　伍芸芸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
　　田蜜握拳抗议：“不带这样的！你不能因为我这样的过去，就质疑我这一次的动机！这一次的……和以前不一样啦！！”
　　任放一脸的意料之中，耸了耸肩：“透过现象看本质，没办法啦，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田蜜做了个鬼脸：“走着瞧。”
　　任放冷哼：“Let’s go and see，田小姐你这次走得是哪步飞行棋，唱得是哪出折子戏。”
　　“飞行棋何解？”伍芸芸插嘴。
　　“每一步走到哪儿，都是扔骰子弄出来的呗，全靠运气，没有实力。”
　　“你的恶毒和破烂英语哦~~~果然一点都没变呢，”田蜜对她的吐槽不以为然，戳了下她的脑门，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就知道小放你最好了，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一定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的我的，呵呵呵呵……”
　　斜眼看她一脸谄媚，板着脸的任放，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到学校报道的时候，对寝室里这个又任性又娇滴滴的家伙很是看不上眼，但接触的时间越长，就不由自主地越喜欢她。
　　喜欢她的不用脑，羡慕她的优渥家庭，嫉妒她的单纯。难得又可贵，能在尔虞我诈的成人世界里保持着赤子之心。被骗过吗？当然，但田蜜可以不在乎，她完全输得起。在这家公司混不下去了？No problem，她随时可以抽身走人。
　　退路太多，所以她活得没有压力。没有压力，她向来都有好心态。这种好心态折射到职场中，留下了勤勉踏实的好印象，再加上好人缘，所以在工作中，田蜜往往是一路的平步青云，偏偏这人还不怎么领情，挥挥袖子不沾一片云彩，潇洒地来潇洒地走。
　　现实与憧憬相距太远，落在任放自己身上，她只能选择坚强面对。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满地荆棘，就算赤着脚，也要继续向前没有退路。这就是她的职业生涯。

　　虽说任放的汇报人有两位，但所有人都明白，潜台词是她的直接领导变成了褚歌。混在职场，明眼人自然知道其中曲折，即便任放主动汇报，孙思阳也顺水推船地撇清自己的责任，不再过问任何有关她的工作内容。
　　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四位品牌经理和一位总监助理，共同汇报给总监褚歌。四男三女频频碰头开会，除了工作之外，偶尔也闲聊打哈哈。任放很快对几位经理的性格有了基本印象——Kevin总是精英范儿，老范总是老油条，Sam经常是墙头草，Jerry一般是老好人。助理Amy性格沉默，其他人经常习惯性地忽略她。褚歌虽然也很沉默，但给人的感觉反而相当莫测高深。接触越多，越觉得看不透。
　　七个人间的关系复杂。分不清共有多少阵营，看不懂利益纷争暗潮涌动，任放只知道，人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坐着的这一圈人经理，每个人都笑着，端出一副剖心掏肺肝胆相照的架势，但没一个家伙会是省油的灯。
　　对自己的立场，任放也渐渐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在讨论的场合中，她往往会被第一个问到、不得不第一个抛出观点，然后因为经验的不足，而被各方层层逼问到哑口无言漏洞百出。羞恼之余，只有发奋，但书本可以很快念完，项目的经验却补不得。狼狈的状态持续了颇有一段时间，才终于变得好一些。
　　她很清楚，自己就是褚歌的立足点。以她的观点，引发其他人的反应，褚歌再从中观察每个人的性格和风格。她就是“抛砖引玉”里的那块“砖”，也是“众矢之的”中的那块靶，自身的绩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别人对待她的态度、讨论她抛出的方案的立场……在能力之外的这些信息，才是褚歌提拔她的核心目的。
　　惹人眼红嫉妒的机会，掩盖不了如履薄冰的危险。如果她的业绩在下一个季度内提升不大，褚歌卸磨杀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她成绩显著，作为伯乐的褚歌自然也好处多多，同时她也难逃他的掌控。
　　一脸平和的褚歌在总结着会议内容，任放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充满了紧迫感，整个人绷了很紧。这人习惯以平和的方式，掩铁血手段，总让人不自觉地就卸下了防卫。要记得提防他！千万不能在任何时候放松了警惕。如果说孙思阳冷血，那褚歌无论是手段还是计算，都要比她高杆不少！
　　“任放，这个部分的数据，你还需要再做的细化一些。我需要看到的是品牌市场中的潜力，而不是机械的总结。”褚歌指着文档中的几处问题，一一说明。对她，他是倾囊相授毫不保留，只是态度还是一贯的客气温文。
　　“好的，褚总。”她回答得痛快。以最快的速度进步，这才是她当下最重要的任务。四年时间，她终于抓到了眼下的机会。即便它并不理想，终究，也是个机会。
　　而眼下最令她头痛的，并非还在继续谣传着的绯闻。孙思阳调离后，三组的原班人马基本没动，身为其心腹干将的张云龙依然还在，他的性格猜忌多疑资历不浅。这块硬骨头，只能靠她自己去啃！谁都帮不了她。
　　对于她的升职，基本不可能有人心服口服。拿了两次C是不争的事实，进入市场部之后，连大项目的边儿都没摸过。现在忽然做了三组的负责人，她又会遇上多少困难？
　　上任之初，任放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蜚语流言、重重阻力，一点都没出现。消极、怠工、不屑、猜忌……团队的负面情绪没有露出半点苗头，孙思阳三年多来一手搭建出的队伍，在非常和平的状态下，顺利而迅速切换到了以任放为核心的工作模式中。
　　精心准备的各种应急方案全数泡汤，任放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
　　她一方面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心寒。——心寒于Cindy孙的人走茶凉，手下十来个人，没有一个人流露过半点不满，大家Professional的表现，足以让任放的信任体系彻底崩溃。
　　她忽然发现，除了自己，她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品牌经理之下的员工分成两个级别，业务线经理Line Manager，和业务线助理Marketing Assistant。UD是全球性的大公司，旗下共有数十个个重要品牌，北京的市场部分成五组，每组直接负责数个不同的子品牌。
　　关系调整后，任放手下变成了两个小组，由张云龙和汪雨媛分别带队。汪雨媛延续了任放之前负责的业务，张云龙主管三组内百分之八十的核心内容。
　　毫无疑问，张云龙是孙思阳的嫡系，同时在三组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任放虽然十分忌惮，但却拿他无可奈何。——她既挑不出他的问题，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取而代之。站在这个角度，她这才把张云龙这个人看的更清楚，他把自我品牌营销得相当好，两年的职业生涯，他已经变成了三组中无法替代的存在。孙思阳把他看作顶梁柱，依仗他信任他，任放如今完全理解这样的做法。
　　对她，他的态度向来积极，总是把“No problem，Kerry”和“Take it easy，Kerry”这样的口头禅挂在嘴上，手中的事情完成的保质保量，还经常在私下提醒一些细节，这些事往往是她没想到的。与此同时，孙思阳似乎彻底斩断了和张云龙的联系。除了偶尔碰到时点头问好，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往来。
　　没有半点联络？！任放在心里画着大大的问号。
　　如果她看到的是真相，那么张云龙这人实在很薄情，做人谈不上有立场；如果她看到的是假相……那两个人一直暗中联络，能有什么好事？
　　正也好，反也罢，她不能信任他。
　　仔细地比对着Excel里密密麻麻的数据，任放皱眉思索。连续三周，三组的销售额都在正常范围内微微波动，但除了他们，市场部其他组的销售额都有千分之几的涨幅。四组的负责人Kevin解释说，最近北部有三家大型超市开业，拉动了一定的客户需求。
　　周会上，褚歌听完报告后，眼珠动了动，淡淡道：“Kerry你回头再查一下数据，本周内给我解释报告。”
　　其他人眼神复杂地看过来，任放硬着头皮微笑点头：“OK。”
　　屏幕盯了太久有些眼花，她揉了揉发胀的双眼，仰头滴了几滴眼药水，闭目休息。市场部的工作十分繁杂，横跨的业务线极长，从后台的生产，到前台的销售，再到顾客层面的售后，样样都得了解。她对这些工作不过刚刚上手，要想从复杂的数字中立刻看出端倪来，还是欠缺了一点火候。
　　华灯初上，诺大的办公区里，已经走的没剩下几个人。任放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一圈，惊讶地发现坐在隔板后的汪雨媛竟然还在。乍看到任放的脸，汪雨媛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呀，Kerry，你还没走？”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更~~~~
因为存稿每次发之前还要再改一下，所以比较慢 呵呵。每天都是早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