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3/4的美好时光》米戎

19、难以磨灭的情殇

　　“嗯……好久不见……最近……”拼命想着寒暄的措辞，但猛地想起来不能问他最近好不好，家里出了这样的意外，他自然是不好的。
　　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卡了壳。电话两头的两人都沉默着，只有大雨在刷刷地下。
　　还是乔其先打破了沉默：“最近有时间吗？抽空……我们吃个饭？”
　　任放咬了咬唇：“好。”
　　“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客。”
　　“我都行，你定吧。”
　　“好，没问题。”语塞，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轻轻笑了出来，“小放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前总是，我们俩出去玩，你从来不动脑子。”
　　他的声音感伤，弥漫着淡淡惆怅：“小放，你说我们……”
　　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沉吟着，他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地拐了个弯——
　　“……我们……改天见？”
　　“嗯。等你消息。”
　　合上手机，放进包里，她出神地望着一望无际的雨帘。一阵风吹过来，带着冰凉的湿意，她裹紧了风衣，喃喃自语道：“好冷。”
　　打车到家时，正好收到了乔其的短信，约了周末的晚上一起吃饭，定了地点和时间。她迅速地回了短信，“好”。刚换上睡衣，手机又响，是他的短信，“还没睡？”
　　虽然只谈过一次恋爱，但这些年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网上身边看到听到的故事也不算少。暧昧伤神，这道理她清楚得很。爱情中最有杀伤力的角色，不是露骨的花花公子，不是变心的绝情男人，而是习惯拿着别人的感情当调剂、无时无刻不摆出绅士态度的三不男——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
　　从什么时候起，乔其也走了大众情人的路子？
　　她感慨地摇摇头，立刻回了短信“晚安”，关机睡觉。

　　周末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
　　任放站在约好的地点，不一会儿乔其的车子也到了。
　　“Sorry，来晚了。”他摇下车窗，打开车门。
　　“哪里。我来早了。”她笑笑，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向前开着，车厢内飘着淡淡的音乐。乔其的精神看起来不错，比起那天电话中的颓然，情绪显然已经好转了不少。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会迟到的。”
　　任放轻笑：“那真的是好久以前了……你知道的，做市场的，时间观念是conmen sense。”
　　“嗯。真是……好久以前了。”
　　两人又不自觉地陷入了沉默。任放忽然觉得后悔，她不该听褚歌的，把自己放到这么尴尬奇怪的位置上，和乔其回忆过去、没话找话。明明，周末的下午如此美好，她却要花掉珍贵的休息时间，陪着别扭的人聊天吃饭。
　　落地窗外风景优美，乔其介绍说这里是他常来的馆子，味道相当不错。穿着笔挺燕尾服的侍者，把橙汁倒进高脚玻璃杯，铺好了餐布摆好了餐具，退后一步，站在她的斜后方。
　　任放控制不住地胃疼起来。
　　“怎么了？”乔其发现她微皱的眉头。
　　“没什么。”她笑笑，立刻转移了话题，“看你的情绪好多了……最近的其他事情，还顺利吗？”
　　他的身子后仰，倚着椅背，一手下意识地放在胸口上，“谈不上顺利了……家里出了事，我也没心情再顾着其他的。这事太突然了……我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命。命该如此。”
　　“想不通的时候，就多出去走走。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过段时间……就会好些了。”她拨弄着餐桌布的下沿，菱形格子布很厚实，揪住再放开，留不下半点折痕。抬起头，对面的人一脸空洞，满身沧桑，从内到外都是疲惫不堪的。“父母这样的事……迟早都得面对。老人没经受什么苦痛，也算是一种幸运。”
　　她垂着眼睑，表情带着几分木然。乔其忽然有所领悟，他蓦地睁开眼：“小放你的家人……？”
　　她扯动嘴角：“嗯。我妈五年前……不在了。”
　　“五年……”乔其喃喃地重复，立刻又抬起头，“五年？！那个时间，不是……”
　　她静静地看着他，迎着她的视线，话到嘴边，他竟语塞。
　　良久，她微微偏着头：“那个时候，你刚离开，没多久。”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从来没有，”他的肩膀塌了下来，“也许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我曾经promise过，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
　　她看他一眼，带着几分怨怼，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又觉得他的承诺实在有些滑稽，于是忍不住笑。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正好服务生端上了菜，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她吃得相当满足：“嗯。果然味道不错。”
　　望着她，乔其蓦地觉得他们相距很远，她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只是一片从记忆中浮出的影子，虚无得碰不到，朦胧得看不清楚。
　　立刻，他在心底自嘲，亡羊补牢，也得看是什么时候。现在这种感性的思维方式，还真是不太适合他。
　　于是夹了一只虾子到她碗里，她有些意外地抬头，他笑了笑：“你会喜欢的。”

　　曾经很怨恨的男人，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午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笑着，她猛然发现，一直以来很强烈的感情，竟然一下子变淡了。她和他平静而自然地回忆着过往，曾在大学里共同度过的两年时光，毕业后大家各走各路，当年的谁谁谁，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某某变漂亮了，某某变丑了，某某走运了，某某倒霉了，某某当年很不如意现在却很风光，某某当年很出色如今却是平平，某某和某某终于在一起了，某某和某某，还是分开了。
　　聊掉了两壶茶水，直到声音都有些喑哑，她揉着脖子笑着说：“我是不行了，一下午和你侃八卦，说的我嗓子疼。”
　　他也笑：“已经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车子一路开到了她家楼下，道了别，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初冬时节，她穿着薄薄的羊毛大衣，阳光透过稀稀落落的枝桠，斑斑点点地洒在她的肩上。她的轮廓没什么变化，面孔依旧年轻，然而眼神却怎样也找不回当年的纯净。
　　一手扶着车窗，乔其看着她，认真地说：“小放，如果你还单身，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呆住，嘴巴张成圆圆的“O”。
　　半晌，才找回声音：“……请……容我考虑一下。”

　　直到走回家，任放还有种相当不真实的感觉。乔其说那句话时的态度再诚恳不过，但内容却荒谬的像个恶劣的玩笑。
　　上楼开门，室友们周末也没出去，都宅在家里。开门的霎那，刚好听见伍芸芸的高谈论阔——
　　“男女的感情，说白了就像是在菜场买菜，这菜到底是啥品种，卖相如何，是转基因的还是有机的，卖家虽然说得好听，但明眼人一样看的清清楚楚；买家琢磨着打量着，只看这菜值不值这价。当然了，市场里自然也有不等价交换的，也许买卖俩人就看对眼了，哎哎我看你顺眼，就想给你，折价卖，白送也成，有钱难买爷愿意。这叫缘分，孽缘的缘，分手的分。”
　　田蜜双手托腮，正坐在餐桌边上一脸虔诚的听着。任放关上门，忍不住叹了口气：“芸仔这些年都没谈过恋爱了，你听她的，不是跟着瞎子撞南墙嘛？”
　　“你不也一样，”伍芸芸叼着一根牙签，一脸痞子相，“小妞，今天和乔少出去玩儿的怎么样呀？”
　　“我那是去玩儿吗？”任放翻个白眼，转念忽地想到刚才乔其的提议，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转移了话题，“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刚才电视里在播相亲的真人秀，大龄女人真他妈惨，为了嫁出去，在电视上被一群猥琐男品头论足。他们算几毛钱！”伍芸芸十分忿忿。
　　“然后我就跟阿五说，现在有些网站和婚介所口碑好像还行，也许我们能去试试。”田蜜抓了把瓜子，“然后她正发表真知灼见呢，你这边就进门儿了。”
　　任放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身后的两人继续热烈地讨论着婚介所的话题，她的心中蓦地一动，转过身诚恳地看着她们，伸手摸了摸垂在肩头的长发：
　　“姐妹们，于是乎，我忽然有了个想法。”
　　她们的眼神略含期待，这已经足够鼓励着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了——
　　“我、要、去、相、亲。嘿嘿。”
　　“噗——”伍芸芸喷出了噙在嘴角的牙签。
　　田蜜的表情变来变去，好半天，定格了一脸的欣慰：“小放啊，你终于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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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好少，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