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番外合集》悠雨

183、第四十四章 破城

　　青黎城中一片混乱，竟是耿奕率领天翔门徒把城门攻破了，现在正在城中四处缉拿信徒，闹得鸡飞狗跳。靳千林接到消息后，立即派人去王府请兵支援，谁知话音刚落，耿奕就已冲进房间，喝道：“不必去请了，你看看他们是谁！”靳千林定睛一看，这才赫然发现随耿奕一同闯入房间的，正是王府卫兵！耿奕何德何能，竟能号令他们？

　　靳千林拔身而起，咬牙切齿地大吼道：“我要见郡主！”

　　然而耿奕却回以一声冷笑，道：“她不想见你。”

　　“我青黎城乃当年晟亲王下令建造，既是神木遗址，受到仙灵庇佑，又是由亲王护持的朝圣重地，岂容你来践踏？你这是在造反！”

　　“既是神圣之地，更容不得你在此横行无忌，犯下滔天罪行！我不是在造反，是在替天行道，你已经死到临头，还不伏法认罪！”

　　“又是一派胡言！你拿得出证据吗？”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凉水注入，从容不迫地从门外传来：“要是拿不出证据，岂能调动府兵？”

　　靳千林循声抬头，竟看到岳凌楼拨开人群，站在他的面前。

　　“我找到尸坑了，里面全都是你杀人灭尸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岳凌楼嗓音有些嘶哑。白皙的脖颈下，紫黑色的淤血触目惊心。他刚刚死里逃生，急促的气息还未平顺，就赶来对付靳千林。

　　被墨莘扼住喉咙后，他只是假装昏迷。墨莘以为他死了，就把他扛到藏尸处，想要抛进尸坑。原来青黎教抛尸的地方，就在中央祭场神木遗址之下。坑中虬曲盘踞着一块漆黑巨大的古树根系，四周白骨累累，恶臭熏天。所有尸体全都变成了神木的养料，在此化作沤肥。

　　岳凌楼趁墨莘不备，从背后给他致命一击。墨莘倒入坑中，与过去被他弃尸于此的所有尸骨一起，共同滋养着古老而嗜血的神木。

　　岳凌楼逃出尸坑后，立即发信号通知城外的耿奕。耿奕知道他已找到证据，立即率领府兵攻破城门。可就在即将拿下靳千林的最后关头，房间中突然冒出一股带毒的浓烟——原来此处竟设有逃生机关！

　　所有人立即捂住口鼻，转身逃出房去，靳千林趁机逃脱。待毒烟散尽之后，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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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向后山处，贞槐安一掌把靳千林推出暗门，低声道：“你逃吧，我替你承担所有罪名。”现在整个青黎城都被府兵攻陷，只有贞槐安率领的一小支还在抵死顽抗，以保卫圣地之名，暗中销毁罪证。

　　靳千林一把抓住贞槐安的手，急促地说：“我们一起逃。”

　　贞槐安惊异地看着靳千林，一声轻笑后，摇头道：“我不出城，这里就是我的仙境……”当年靳千林拯救了走投无路的他，就算离开青黎城，外面也没有他的生路。他属于这里，只能留在这里，无论生死，这是他唯一的归宿。“不过就是一死，没什么大不了……”

　　留下这句话，贞槐安转身从密道返回中央祭场，指挥信徒在这里布置火点。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城中信徒们齐声发出悲切恸哭。狂信者们没有一人逃离，他们与贞槐安一起站在烈火中，打算全部殉教。

　　干燥的浓烟侵入喉咙，胀满肺部，夺走他们呼吸的能力。四周遮天蔽日的炽热烟尘不断飞卷，将树枝化为灰烬，将泥土烤成焦石。贞槐安倒在火海中，等待着烈火将他送入仙境。可是就在这时，他恍惚中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烈焰刺眼，他根本看不清，但他知道。

　　“你来干什么？”贞槐安闭着眼问。那个人是靳千林。

　　“怕你做蠢事。”靳千林一把将贞槐安扛到肩头，向外逃去。

　　“臭老头子……”贞槐安不想逃，但是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他扛着，虚弱地取笑他，问道，“难道你一直偷偷爱着我？……”

　　青黎城破，靳千林已经不是宗主了，只是个滑稽的臭老头子。

　　“这事不用偷偷的，爱就是爱了……”为了不让他失去意识，靳千林不能让对话停下来，“不过到了我这年龄，也谈不上爱不爱了，不过就是对美好的东西有点世俗的憧憬和占有欲罢了……”

　　肩上的贞槐安没有声息，靳千林用力颠了他一下。听到他发出一声咳喘后，才又放心下来，苦笑着说：“如果这就是爱，我倒是很感谢你把它教给我这个臭老头子……到头来，是我被你传道了……”

　　“所以不要看不起我……”贞槐安用最后的力气抱紧他，原来死到临头还是舍不得，只可惜没有时间再去拥有了。

　　“从年龄上来说，本来就该我先死，我也根本不怕死，你为什么要救我？……”贞槐安没有回答，“就你那点浅薄的人生经验，还没把自己掂量清，就别跟我争了好吗？”贞槐安依然没有回答，“就让我先死吧……”这次贞槐安回答了。

　　失去灵魂的身体在靳千林的肩上，突然猛地一沉，重如万千钧。靳千林被压得跪地不起，痛苦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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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兵正在到处缉拿信徒，宦仙韵有单独的住所，在中央祭场后靠近后城的偏僻处，府兵暂时还未搜捕到这里来。匆忙收拾好医工使用的针刀和几样珍贵的首饰后，刚想逃出门去，却被岳凌楼挡住去路。

　　“你干什么！还不让开！”宦仙韵发出急躁的低吼。她与岳凌楼并无过深接触，在生死存亡的要命关头，岳凌楼没道理来阻她活路。

　　“你藏得太深了，我差点就被你骗到了。”岳凌楼也是在饮过圣水，发现共同幻觉真正存在之后，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破解了一个困惑他数月之久的谜题。他肃容持剑向宦仙韵逼近过去，宦仙韵吓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瑟瑟哆嗦着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就是刺客。”岳凌楼冷静地一剑从她胸前划过，上前猛地一把扯开裂口，将整件上衣撕彻底撕成两半。果不其然，宦仙韵皮肤上布满红色的蝴蝶印记，且与画像上标识的位置一模一样！

　　岳凌楼松了口气，终于真相大白了，“这里所有人都有共同幻觉，人人都当你是女的，我一开始也被骗了——其实你根本就是男人！”

　　宦仙韵就是受靳千林之命，前往杭州刺杀耿原修的刺客。岳凌楼曾经怀疑过他，但因为她是女人，过早排除了他的嫌疑，从而才陷入困局。

　　宦仙韵突然射出一枚飞镖，岳凌楼早有防备，以剑挡开。紧接着，破门声轰然响起，十几名持刀府兵涌入房内，将宦仙韵包围。

　　“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岳凌楼留下这句忠告，飒然转身离去。杀宦仙韵不用他动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必须立即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