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狂言千笑

7、第 7 章

　　【7】

　　四层楼的建筑物对唐维而言不是很高，如果能够准确无误地扑在入侵者的身上，只要使对了力，他自己会毫发无损，而侵入者则会因他下坠的力道至少被压断几根骨头。
　　人在半空中，保护姿势已经成型，入侵者也发现了他。对方不但没有退让躲避，反而加快了速度，直接攀住一根管壁翻上二楼的窗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维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速度会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他在空中已经不能转向，临急抱住自己肩膀，侧身落在地上，团身卸开坠地的力道。

　　屋子里突然响起突兀的电话铃声，叮铃铃的。
　　唐□□住呼吸屈膝半跪在一棵庭院棕榈树的阴影里，抬头往二层窗台的人影看过去。一个回合，纤毫未触，位置对调，敌上我下，非常不利。

　　房屋里的电话铃一声又一声地响，他们两个谁都没动。
　　唐维咬着牙，慢慢往更阴暗的地方退去。现在他知道了，王熙根本不在房间里，不在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所以电话铃响了七八声都没人接听。感情王熙根本没有跟自己说一声就跑出去逛了。逛什么要如此避讳他？
　　缩在二楼窗台后的侵入者仔细听了几响后，也发现了目标不在屋里的事实。他刚才没有看清楚唐维的面孔，于是立即认定从屋顶上扑下来的人就是他的目标。侵入者从腰后取出涂了哑光层的匕首，匕首的血槽和刀脊上的锯齿显得狰狞丑陋。

　　唐维也悄悄地从腿套上取下三支折柄手术刀。

　　倏忽一眨眼，方才还在窗台上的人影不见了。唐维一个激灵，那是堪比鬼魅的动作。简直不敢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出现在默默无名的地方小城里，就为了王熙那个默默无名的人民公仆，连唐维都不自禁地反省以前的案件是否把何方神圣给得罪了，派出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年来找王熙麻烦。
　　一层的窗户门口乒乒乓乓地由内自外地打开，一路横扫绕了一环，建筑物整个敞开了大门，显然那个少年打定主意要和他斗到底。
　　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孩。

　　在新城里面临前所未见的强敌，唐维并不十分紧张，相反还带上打不过也要把对方气个半死的想法。
　　那小孩算是什么，把别墅内门窗大开是在邀请他进去吗？那他偏不如他的愿，看他能够怎么办。
　　念头转过，唐维转身往院门方向飞奔。
　　没几步，他警觉地听到侧面传来咔嚓的声响。并非人声，而是机括被启动的机械音，其实轻微得根本让人听不见，归功于唐维超乎寻常的耳力和集中力，那个声音在耳中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倍。
　　他急迫间就地滚倒，一道光束擦过他的头发射入草丛，在地上留下一片秃斑。
　　“靠！”唐维低咒，是王熙安装在庭院里的防盗设施。
　　王熙近年来变态在升级，防盗设备也在升级，围墙电网保留了，可什么时候安装的感应式激光切割器？王熙究竟是从哪里订购到的，能量束比医院用的激光手术刀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反射性地回手甩出一道白光，手术刀利落地切断电线，中断一台仪器的运行。

　　唐维真想大骂草蛋，但是多年来被杜德轩和王熙共同约束下养成的良好教养阻止了他口出器官恶言。
　　王熙那个疯狂的家伙，从电气时代直接进入科幻时代，谁会奢侈到使用感应式激光切割手器来充当庭院保安？唐维相信，如果不是新城发布有禁枪令，否则他多年前第一次闯进王熙旧院的时候，就不止是被电得七窍生烟那么温柔了，多半还要遭受瞬间性的“身体四面开孔外科造型术”。
　　就算是军械OTAKU也不能弄到这种玩意吧！王熙怎么能弄得到！不，真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入侵者就没有触发机关，反而是他这个家伙先吃了第一口螃蟹。

　　唐维出了一回神，就听到后面传来几不可闻的足音，轻得比猫还细微，就像脚下装了消音器似的。入侵者不让他逃跑，从房子里面出来了。
　　唐维正是火冒三丈嘴里发苦的时候，他停步回身伸手一捞，抓实了对方的手腕，自己往地上翻身倒下，将那少年往身下压，一只脚勾到对方脚踝上，完全打乱了少年的平衡。
　　论速度和经验，也许唐维不如那个少年，出人意料的攻击手法，以退为进的战术运用，却是对方防不胜防的。

　　两人纠缠在一起翻滚在地上，身体实际接触面却很少，都不约而同地尽量少地去接触对方的身体。
　　“难道你的老师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接触行家的身体吗？”那个少年突然开口了，他的匕首抵在唐维心窝处。
　　唐维愣了一下，回答：“我认为行家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对危险系数评估得很准确，知道何时该取何时该舍。”他的手术刀锋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现在完全在树丛的阴影里了，草地刚淋了水，南方的天气，即使入冬草地也不会变黄，趁着出太阳的时机都需要浇些水，不愁会因低温而冻结。
　　少年被唐维压在身下，身上沾满湿漉漉的草和泥，眉头都不皱一下。唐维毕竟还在发热，不多会儿就觉得难受了。
　　“你在发抖。”少年说。
　　“我是高兴得发抖，”唐维下胯往少年身上顶了一顶，“您的身材真美妙，能给我看看脸吗？一定是个大美人。”
　　匕首往唐维胸口压下了一分，入肉处终于流了血出来，唐维更不会客气，手指间的刀锋锐利得不用加力就划开对方的皮肤，细细地切了一道口子出来。
　　“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唐维说。
　　血腥味在空气中泛滥，勾引了他嗜血的意欲，呼吸在逐渐加深，压抑忍不住的暴躁。

　　少年愣了一愣，忽然眼睛里射出剧烈的火花，仇恨和比仇恨更深的仇恨。唐维在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发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乌贼一般地从地上弹开。即便如此，胸口还是落下一道一寸宽的血痕，入肉半寸，差点刺破胸膛。
　　唐维皱眉咬牙，用力地捂住胸口。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丧失理智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他刚才狠心一些无所谓一些，现下定是两败俱亡的局面。
　　少年野兽似的跳入草丛里，喉咙里嘶噜作响，仇视已极，慢慢地问他：“你是B-02吗？”

　　轻轻一声B-02，在唐维耳中如同惊雷。他习惯了和平的生活方式，几乎完全忘记这个伴随了他整个童年时期的编号。
　　唐维所在的B级实验室，关押了被药物破坏理性的人类，那个空旷、压抑、到处是疯子的实验区域里的生活，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唐维小时候以为那就是正常的世界，身着防护服和强化面罩的研究人员是必须服从的长官，稍有反抗，就会遭受电击或是毒气的惩罚。

　　是杜德轩的强势和王熙的坚决将他的生活拉上了另外一个轨道，唐维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迅速接口道：“B-02是什么玩意？感冒药的新品种吗？”手中并不空闲，三枚利刃向少年激射过去，可惜无一斩获，对方的反应速度快得堪比印度黑蝮蛇。
　　树影间传出恍惚的声音：“背叛同伴的滋味让你那么享受吗。”
　　少年的声线虽然变化很大，依稀还有当年的用语习惯，唐维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侵入王熙住宅的少年，是隶属于多维贡A级实验室的宠儿，编号A-02的夏羽行。
　　夏羽行没有父母，周围又都是比他大很多的研究人员和试验品。他的实力和潜力数值让他成为整个实验室的瑰宝，虽然成天都需要工作人员抱着哄着，却是个能够毫不犹豫刺穿敌人心脏的杀人兵器。在没人能够陪他玩游戏的情况下，研究员们将唐维带到了夏羽行的房间……
　　当年抱着唐维口口声声叫他哥哥的小孩子，现在长成了少年，并且带着显而易见的仇恨。

　　唐维在实验室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在待人接物的态度和方式上留下了难以修复的缺陷，夏羽行的突然出现的确令他震惊，但长年养成的无谓态度让他一时间没有任何表示，这种淡漠更加地激怒了少年。
　　夏羽行站直起身，唐维更加感觉到危险的气氛在蔓延，浓雾般缠绕着他。
　　“哥哥，你流血了吧。”夏羽行轻轻的说话声多少带有残酷的味道，“我记得你，鲜血的味道过了多少年都没有变化。”
　　唐维蓄势待发，他很熟悉夏羽行的攻击行为，看上去无害的少年，被实验室的大人们称为天生的人形凶器。如果对方的确是夏羽行，那么隐藏是没有用的，他身上见了血，不论躲在何处，夏羽行都能闻到。

　　黑暗里有微风吹过，树叶间响起飒飒的回音，正面处传来剧烈的风压，唐维紧闭了双目侧身翻倒在地，手中的刀尖顺势递了出去。然而没有任何入肉的感觉，刀尖落了空。他不及收刀，双脚撑在近身的树干上，借助冲势躲过夏羽行的一次攻击。
　　匕首插在泥土里的钝响近在耳边，如果这一下落实，唐维势必去了半条命。
　　身为A级实验室与B级实验室的最高代表作之一，竭尽全力的开战注定是动辄分生死的。

　　“是你！我知道是你。”夏羽行低声地说，他跪在草地上把匕首拔出来，血槽和锯齿之间沾满厚厚的泥土。
　　唐维扯住一根树枝，啪的折断在手，一寸长一寸强，面对夏羽行这个疯子，继续和他匕首对战是最为不智的选择。A级实验室收容的是神经系统没有遭受破坏的实验品，B级实验室收容的才是那些已经疯狂的人，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倒反是夏羽行已经疯了，而他还在理智地想办法逃脱。

　　就在这个时候，别墅二层楼上，王熙房间的位置，忽然发出打斗的声音。
　　唐维大惊，难道王熙还在房间里？
　　不容多想，他的行动代替了思索，已经窜出庭院的树林范围。若是十年前，唐维的速度不会逊色于夏羽行，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空白期，显然对方的进步比他要快得多。接近厨房的时候，夏羽行从背后追赶上来。
　　夏羽行狰狞地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再靠近厨房一步。

　　微弱的院内照明把夏羽行的脸照得惨白发蓝，二层楼上玻璃碎响，唐维摇摇头，退后两步，忽然举起手中树枝，作势要向夏羽行捅去。但是却是以此为撑杆，倏忽一下跳上二层的露台，闪进灯光全熄的楼内走廊里。

　　【我本想写疯人院背景的，最后还是很囧地用回了实验室，小唐果然不适合在太暴力的地方成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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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江一在没有成为邵江一之前，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帝国公害。
另外一个……是格里芬政治监狱里的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