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到最后我咸鱼翻身》云苗

3、初见

　　叶嘉家所在的小区，是个破败的老小区，位于老城区和开发区交界处。
　　有点城中村的味道。

　　早些年看不出来，后来跟新市区房价和物价越差越大，这里也干脆自暴自弃。
　　许多店面和基础设施，依旧保持着多年前的艰苦作风，牌匾还有扑面而来的乡镇气息。

　　新市区发展势头良好，GDP数字越来越好看，一路高歌猛进，努力地建设现代化城市。

　　与此同时，老城区像被遗忘了，心如止水。
　　无论周边如高楼林立，自身岿然不动——
　　这不大可能。

　　谁也说不清这里是先被遗忘才开始摆烂，还是因为摆烂才被遗忘得愈发彻底。

　　总之，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时候，人员已越来越鱼龙混杂，从事职业也愈发多姿多彩。
　　连白纸黑字记录到刑法上的，也涉猎颇多。

　　以至于其他地方的人谈论起这，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给出相似的评价：“那里很乱。”

　　这套房子，还是当年他爸跟他妈结婚时，当作婚房买下来的。
　　地段差些，位置远些，配套旧些。

　　好在离他们工作的地方近些。

　　当时房子普遍不贵，这价格在市区，也能买上一套。
　　因此，许多年过去，不少人为自己浅显的目光扼腕叹息。
　　其中，就包括叶嘉他爸。

　　可是近几年，却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不知哪里来的财大气粗的开发商，慧眼识珠，看中了离这里不远的一块地皮，买了下来。
　　刚一拿到许可证，就开始销售还没完成的楼盘。

　　开发商对于楼盘商铺，承诺的条件也极其诱人：

　　只要你买，我们分期返租。五年以后如果楼盘不赚钱，我们按照房款的250%回购。（注1）
　　反正，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电视和报纸上的媒体闻风而动，都把这处吹得天花乱坠。
　　纷纷表示不出多久一定会飞快升值，前途一片敞亮。

　　既然旁边卖得这么好，那他们这里，没有不跟随的道理。
　　谁不知道“经济圈”效应。

　　自从那处金光闪闪的楼盘开发后，这里的原住民中间，一直流传着要拆迁的传言，说是可能开始着手老城区的改革建设。
　　也不怪老百姓热衷于“拆迁”这种事，一夜暴富，谁不想呢。

　　这里的许多人目光如炬，奋力抓住新时代的机遇，弥补前些年“鼠目寸光”的损失。

　　买下新开发的住房和商铺，一举几得。
　　不仅没有风险地换到新房子，还间接地支持了他们这的拆迁事业。

　　别人也劝叶嘉他爸买下来，毕竟大家平时穿着人字拖，聚在一起打牌时，‘后悔没买市区房子’绝对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但叶典一反常态，八风不动。

　　然，天不遂人愿，还没等到拆迁的好消息，先等来了“开发商跑了”的坏消息。

　　此刻，距离叶嘉不远处的楼盘，铁门紧锁，门上还贴着白色封条，铁门锈得一碰一手铁渣。

　　门前的两道红色条幅，天长日久，慢慢地褪去颜色，但上面的字依稀可见。
　　左边‘高高兴兴上班’，右边‘平平安安回家’。

　　先前这里是老城区最热闹的地方，久而久之，渐渐的无人问津。
　　甚而长出杂草，垃圾满地。

　　此刻，门上的封条却有松动的迹象，差点被扯断。
　　影影绰绰的草后，传来交谈的声音。

　　原来是有人过来。

　　两个男人做快递员打扮，穿着黑棉服，上面写着“菜岛驿站”。

　　二人个头都很高，一胖一瘦，约莫一米□□左右。
　　二三十岁的模样，手上均拿着黑色帽子和口罩。

　　一人身材消瘦，长相清秀，戴个黑边框架眼镜；
　　另一人相比之下就随意许多，嘴巴上还有两撇小胡子，显得更魁梧些。

　　“宁子，我……我有点害怕。”
　　强壮的男子环视着周围，瑟缩。

　　“都到这儿了，怕也没用。”
　　宁子言语冷漠，看着没比两人高多少的铁门。

　　“我踩着你翻墙。”

　　“哦，好。”

　　“阿风，你下来时小心点。”
　　宁子轻巧地从门上翻下来，边说边捂上鼻子。
　　“地下都是垃圾。”

　　“我下来……嗷！”
　　叫阿风的一个趔趄，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滑动着跌倒在地，华丽地摔个屁股蹲。

　　宁子无语地扶了扶眼镜，伸手拉起阿北，刻意压低声音。

　　“嘘！你别搞出这么大动静，万一引来……”

　　阿风刚要起来，脚底又是一滑，连带着宁子也摔倒在地。

　　“尼玛！”
　　地上乱糟糟一片，宁子撑地起来，不知按到什么，立刻凌乱着咆哮出声，分贝不知比刚才的阿风高出几个度。

　　阿风挠头。

　　“这他妈到底是谁乱扔垃圾，我第一脚踩中个香蕉皮也就算了，第二脚好像直接踩到狗……”
　　说到这，忽然惊恐地看向宁子，不说话了。

　　宁子看一眼自己的手，狂甩着，几欲干呕。

　　他边抖手试图风干，边拽阿风。
　　“快走！待会再引得人过来——”

　　*

　　警察王大保刚来这片没多久。
　　准确地说，是刚成为一名警察没多久。

　　他从小在这的新市区长大，立志成为人民警察。
　　当时分配岗位时，他一心过来老城区，也没人竞争，很顺利地在这工作下来。

　　王大保本以为这里的案件会多如牛毛。
　　没想到，只是喊着开锁、找宠物狗和抓小三的数量比平常多出更多。
　　偶尔会有醉汉睡大街。
　　还有丢自行车和电瓶车，过来报案的。

　　哦，最多的还是调解矛盾。

　　这里人脾气火爆，无缘无故地就能吵起来。

　　比如这儿人冬天爱打麻将，打着打着打起架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果有利益纠纷，那吵得更凶。

　　王大保刚拉完一个打架的，说是打太极时候看对了眼。
　　俩大爷老当益壮，不管不顾地就顺势比划起来。
　　在旁边跳房子的孩子吓得嗷嗷哭。

　　热心民众过来说一声，王大保急忙赶过去。

　　好不容易处理完警情，王大保警帽一戴，准备回派出所。

　　老城区这块没什么像样的公园和休闲场所，所以空地就充当娱乐活动中心。
　　这里有掉色的健身器材，空间也大。十几个大爷大妈在一起跳广场舞都没问题。

　　王大保自打来到这，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烂尾楼’。

　　这回正好从它旁边的这条路，回派出所近，就放慢步伐，打算端详片刻。

　　还没看上两秒，就见两个快递小哥从烂尾楼中出来，一脸晦气。
　　再抬头，就跟王大保探寻的目光撞到一起。

　　王大保看其中的一个小哥不住地抖着手，还以为他犯了癫痫或者帕金森，连忙上前。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过来。

　　“小哥你没事吧？”
　　王大保皱眉，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有不专业的表现。

　　宁子一看见穿着警服的王大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他乱晃的手悄无声息地放下来，抖动的幅度几近于无。但还在抖。

　　阿风也看见王大保，身体还算镇定，就是表情不大对劲，像是快要哭出来。

　　“没事。”宁子说完，拉着阿风就要走。

　　王大保看见两人神色和举动异常，更加笃定这位是犯了病。可能是怕给人添麻烦。

　　“小哥，你要是有病，我送你去医院。”

　　王大保不由分说地要带两人去医院。

　　“你才有病呢。”

　　阿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忿地看着王大保。
　　宁子瞪他一眼，朝他摇头，示意别开口。

　　大概病人家属都不愿意承认病人生病这件事，王大保也不以为意。

　　眼神却落在他们黑色棉服上，“菜岛驿站？”

　　没听说过附近有这么个快递点。
　　还是人生地不熟啊。

　　“这是我电话，有事联系我——”

　　*

　　这边三人正自僵持，那边四人也不太好过。

　　不远处的阿杰听到叶嘉冰碴子似的话，不禁愣住，片刻方狞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叶嘉面无表情地右手捏住阿杰的拳头。
　　阿杰话还没说完，冷汗先流下来。

　　“嗯，我是叶嘉。”

　　叶嘉眼神清亮，他仰起下巴，看见商店上的一处监控。
　　便垂下头，硬牵着阿杰的手，径直走到无人处。烂尾楼的围栏旁。

　　小马看着二人的姿势，惊叫出来：“杰哥！”
　　小宝恨铁不成钢地打上小马的后脑勺，“喊什么喊，咱们悄默声地跟上去。”

　　表面上，阿杰好像是跟叶嘉哥俩好得穿一条裤子，手拉着手走出去。

　　天知道，他使上了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挣脱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叶嘉一二。

　　阿杰脸涨得通红，不仅是因为在用力，也是羞辱。
　　叶嘉这小子瘦得跟只猴似的，年纪还这么小。
　　两人的体重如此悬殊，他竟然能制住自己。

　　“你这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杰想不通，叶嘉既然这么有劲，他能反抗，为什么以前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副项链？

　　“项链，留下。”

　　“还没人能从我杰哥手中里夺走东西！”
　　他可是老总手底下最得意的打手，竟然被个小毛孩牵制。

　　要是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阿杰怒吼一声，趁其不备，踢腿向叶嘉下身。

　　小马和小宝出现在他余光中，“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

　　叶嘉松开紧握住阿杰的那只手。手肘后伸，打到小马鼻子。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可承受者小马鼻头一热，好像无法呼吸。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背后攻击还能受到如此重拳。

　　鼻子带来的痛意，直连大脑，让他一阵天旋地转，疼得直想哭。
　　脸和大脑像是都不再属于自己。

　　小马忍了忍，但生理反应带来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落。
　　他蹲到一边，把着栏杆，径自流泪去了。

　　阿杰和小宝看见小马如此，各自低沉咒骂一句，依旧义无反顾地往叶嘉身上冲。

　　叶嘉挨着阿杰背后厚实的一拳，一个高扫腿踢到小宝脖颈。
　　顷刻间，小宝便被一阵强大的地心引力勾住，面部僵滞，直直地往地面侧倒下去。

　　叶嘉抡起左拳，打在阿杰左脸。

　　这毛头小子速度太快，阿杰反应不及，往右甩脸的瞬间，叶嘉长腿高举起，又直又稳地下劈到阿杰右肩。

　　“嗷！！！”

　　这是再短不过的一瞬间，在阿杰眼中却被放大无数倍。

　　他下劈的动作如此明显，为什么，自己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阿杰重心一垂，好像灵魂出窍，他晃了一晃，劈叉式地坐到地上。

　　叶嘉抓住小马衣领，气息都没乱。

　　“项链，还我。”

　　第一声时，王大保觉得自己耳朵像是起了茧子，不然今天怎么老是有人在哀嚎。

　　但第二声时，他终于确信，不是自己的幻觉，便焦急地吩咐面前俩快递小哥。
　　“我电话在上边，有事联系我……”

　　话还没说完，两人像突然换上飞毛腿，溜得飞快。

　　王大保没几步就到达‘凶/案’现场。

　　事发突然，叶嘉动作又太快，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

　　他看见地上三个哭丧着脸的三成年男子，又看向站在一旁，冷眉冷眼的叶嘉，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王大保装模作样地斥责道。

　　“大人没在身边，你自个儿能跑出来玩吗？什么热闹你都凑。这地方太危险，你快回家去。”

　　他手上还握着刚才想给快递小哥的名片儿，想了想，“这上面有我电话，有事打给我。”

　　“谢谢。”叶嘉接过来，放在口袋里。
　　他提着手中的塑料袋，头也没回地走了。

　　“杰哥……”小马看叶嘉拿着项链跑了，冲他使眼色。

　　阿杰也不顾警察在这，直抒胸臆：“怪不得你这么白，原来是个白痴。”

　　“……”
　　王大保把阿杰几个扶起来：“你们三在这儿打架？”

　　他环顾着四周，臭不可闻，苦笑道：“有什么说不开的，做事别这么冲动。”

　　“好的，警察叔叔，我们三个已经和好了。谢谢。”

　　阿杰皮笑肉不笑地一手拉着一个，逃也似地跑了。

　　“今儿碰见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王大保摸下巴，一眼望去，全是装满稠密空洞的高大楼房。

　　他摇头笑了笑，回了派出所。

　　叶嘉走到小区门口，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把。

　　他下意识地确认口袋里的塑料袋——还在。
　　下一刻，叶嘉攥住身后那人的手，来了个过肩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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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子过来^^
叶嘉：那边扶着栏杆哭的人好奇怪，我装作没看见好了。
嘤~撒泼打滚求评论收藏~
注1：网上找的。
如有雷同，那揍是巧合=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