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峥嵘岁月》大方女子

2、第 2 章

　　第2章
　　五个人来了霞云村一周多，基本熟悉了彼此的性情，对下乡学习也大概了解，做得都是简单的体力活，易上手。现在正是收割玉米农忙的时候，对于一帮从没做过农事城里的学生们来说，每天早起晚归，顶着大太阳在庄稼地里掰玉米棒，一摞一摞的收着玉米秸秆，实在是生无可恋。
　　几天后，村支书老赵之前说的还有一批学生来到霞云村，说学生其实是客气了，因为这几个都是下放的，家里父母都犯了错误，和家里划清界限后下乡改造来了。三个青年男女到达时候明显看出疲惫虚弱，精神萎靡，不像刘峥他们几个来时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刘峥倒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只是他们到达的时候刚好是中午休息时间。刘峥刚到村口远远地就看到人群中一个个子偏高偏瘦的男生，戴着一副细边框眼镜，之所以一眼看到主要是因为那人裸露的皮肤过于白皙，衬着中午的阳光似乎透着亮，五官和他的神情一样，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站在一群黝黑的土色皮肤人中间，鹤立鸡群。旁边两个女生，相貌虽不俗，只是神态也是一脸灰败，没什么生气。
　　村支书老赵将背着手将这新来的两女一男也领到集体宿舍，简单交代几句，就走了。
　　吕忆往没有说一句话，本来他也是话少的人，一进屋就颓废地坐在一个空床板上，双眼瞪着土色的墙壁没有边际地发呆。
　　他是北京科研中心的技术人员，两个月前，吕父吕母突然从实验室被带走，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不久吕忆往就接到科研中心上级通知，停止一切实验工作，接受检察，并要求他与父母划清界限。吕忆往当头一棒，自然是不肯的，直到后来在大广场看到被绑着的父母和很多他不认识的人跪在地上，周围一片嘈杂刺耳的讨伐之音，甚至有人向他们扔烂菜叶臭鸡蛋和石头。当一块尖利的石头砸在吕母头上，吕忆往看着母亲额头鲜血直流，一下子冲到母亲面前，只身挡住了身后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吕父吕母见到他很慌张，时间紧迫，只交代让他一定不要犹豫与父母划清界限，好好活着。之后他们就被一群愤怒的少年推搡押着带去大街上游行。
　　吕忆往急忙赶往科研中心，问负责人到底怎么回事。负责人装模作样地端着搪瓷缸不疾不徐吹着杯子里的水，告诉他事情原委。原来因父母早年曾出国留学，上级怀疑他们是资.本主义的间.谍，窃取国家科研机密，现在正在接受批评教育，改正错误。而吕忆往只要与父母划清界限就可以获得下乡改造的机会。
　　吕忆往一言不发，再回到家时，打开门就看到满地杂乱的资料、文件、书籍，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他每踏入一步都觉步步惊心，却无能为力。而现在他来到这儿，这千里之外的乡村，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任何施展的机会。

　　回来午休的杨峥，一进门就看到那个白的发光的人，抱膝坐在床上，一双凤眼此刻毫无神采低垂着。“你好，我叫刘峥。”
　　吕忆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没有说话。
　　“哎，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哑巴吗？”袁朗说。
　　“袁朗，没事。”刘峥急忙阻止。
　　这时外边传来喊叫声，喊他们吃午饭。通过一周的磨合，他们已经分配好轮流做饭，今天是曲文武和文永梅做饭。
　　“走了，刘峥哥，吃饭。”袁朗说。
　　“那个，一起出去吃饭吧。”刘峥邀请吕忆往。
　　吕忆往并不领情，依旧盯着土色的墙壁发呆。
　　“害，别管了，怕不是个傻子。”袁朗说。
　　“你说什么？”吕忆往终于开口，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却有明显的怒意。
　　“呦，不是哑巴啊？”袁朗回身看吕忆往一眼，“我瞧你这眼高于顶的，还以为是哪个皇亲国戚被流放了。”
　　“你说什么？”吕忆往依旧语气清冷，但怒气值明显升高。
　　“说你是傻子，怎么的？”袁朗也是个不怕事的。
　　吕忆往这段时间以来，家逢大难，胸中憋着一口恶气，正无处发泄，见袁朗言出不逊，没再多说一句，爬起来直接扑到袁朗身上。袁朗一个没防备，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接着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袁朗略懵一秒，到底年轻瞬间就反应过来，随即和吕忆往纠缠扭打起来。一旁的刘峥没料到这个情形，慌乱间想去拉架，奈何二人躺在地上扭成麻花，完全无从下手。只好冲门外喊曲文武一起来拉架，几个女生听见也放下手里的碗筷，挤在门口。
　　“哎哎哎，怎么回事啊？怎么打起来了。”温苏苏问。
　　“别问了，先把他们拉开。”
　　袁朗吕忆往正打的正酣，不管不顾的，见有人过来就一阵拳脚相加，误伤一大片。这边刘峥腿上挨了一脚，那边曲文武背被捶了一拳。
　　吕忆往和袁朗腿缠着腿，手按着手，头顶着头，怒目相向，彼此眼里火花飞溅。
　　“别打了，别打了。”文永梅插不上手，在一旁焦急的喊。
　　袁朗听到一分神，吕忆往趁机直接上嘴，张口就要咬他耳朵，哪只半路杀出程咬金，一口咬上刘峥伸过来的手臂，许是气急了，下口未留一丝力气，只一瞬，血腥味充斥口腔。吕忆往盯着刘峥疼的龇牙咧嘴的表情，一下愣住了。
　　趁这瞬间，袁朗挣开手又一拳打在吕忆往脸上。众人七手八脚拉开他们，只见他俩都是鼻青脸肿，曲文武也被误伤一拳几脚，最惨的是刘峥，小臂上两排血淋淋的牙印，看得几个女孩子心惊肉跳，文永梅都吓哭了。
　　“没事，没事。”刘峥安慰说。
　　“怎么没事，都流血了。”温苏苏说。“有医药包吗？”
　　“我、我有。”和吕忆往一起来的薄静小声的说。
　　“那快拿来啊。”
　　薄静慌忙跑回屋，不一会儿拿着小布包回来，铺在床上拿出止血棉，碘伏和纱布。熟练地给刘峥消毒止血上药包扎。
　　“哎，你怎么这么熟练啊？”曲文武问。
　　“我、我以前在上海学的护理。”薄静小心翼翼的说。
　　“你也是上海来的啊，我也上海来的，我叫温苏苏，喏，你包扎这个，刘峥，也上海的。”
　　“你、你们好。”
　　“哎，你哪里的？”温苏苏问另一个女生。
　　那女生似乎不屑，“北京。”
　　“叫什么啊？”
　　女生似乎不喜欢温苏苏这般自来熟“韩潇。”
　　“我也北京的。”袁朗似乎缓过劲，也加入自我介绍行列。
　　“那个，我们边吃边说吧，午饭都要凉了。”文永梅提议。
　　吕忆往本不想去，见刘峥裹着纱布的胳膊叫他一起，忽的觉得实在不好再驳人面子，就施施然的跟着出去。
　　几人坐下之后，温苏苏又问他“哎，你叫什么啊？”
　　“吕忆往。”
　　“哪来的啊？”
　　“北京”
　　“多大呀，看着比我们大。”
　　“24”
　　“哎，比刘峥还大一岁，你们呢？”温苏苏又问薄静和韩潇。得到19、18的答案，她又说“吕忆往是最大的，你是我们这边老大，还带头打架，羞不羞？”
　　刘峥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急忙说，“先吃饭，都凉了。”说着端起瓷碗，喝了一口稀饭。
　　其他人经这一通闹腾肚子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不再多说什么，端起碗筷，吃起饭来。
　　收拾停当以后，分别回宿舍午休。
　　一进屋，袁朗就问吕忆往“哎，你也北京来的？”
　　吕忆往并不想理他，耐不住袁朗又问“一来这么大火气，怎么的，家里犯错误了？”
　　“我父母是被冤枉的，”吕忆往吃了一惊，急忙辩驳“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这儿的都是下乡学习的，自愿来的都意气风发的，被迫来的都你这样的，当然我也是被迫来的，但我是被爸妈逼迫来的。”袁朗是高.干.子弟，来之前有京城有什么动静，他是知道的，看吕忆往这样，猜测一定是家里犯了错误，被下放了。“冤不冤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打架这么凶。居然和我这个惯犯打了个平手，果然有我们京城老爷们风范。”
　　“......”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叫袁朗，交个朋友？”袁朗说着，伸出手。
　　吕忆往一脸你莫不是被打傻了的表情，语调无情“我不交朋友。”
　　“呦，还怪有个性。”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脸没皮。”一旁曲文武讥讽他。
　　“哎曲文武，怎么哪哪都有你呢？”
　　“好了，既然化干戈为玉，以后一起生活学习，还要互相帮助，别这么冲动了。”刘峥一副老干部做派。
　　吕忆往又看他胳膊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碍事的。”刘峥说“都午休吧，下午还要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