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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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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看着世界的黑白,寻找心里的色彩
门外传来一个温柔而又磁性的声音:“玫子,你睡了吗?”
是哥哥?
玫子诧异地打开门,许安梧抓着玫子的手腕就往外扯:“快快!有流星!”
一拉一扯的,两人跑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许安梧骑上一辆摩托车,随即发动:“快上来。”
玫子乖乖坐到后座,眼前是许安梧宽阔的后背,突然好想不顾一切趴上去痛哭一场!
可是她不敢。
他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到女友了,不就是让我离远点的意思吗?
玫子局促地上下寻找,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许安梧好像感觉到了她曲里拐弯的小心思:“你坐好了,别掉下去。”
“嗯。”
玫子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两只手虚抓着他的T恤下摆,只要一点点支撑就好。
摩托车载着许安梧和玫子,往深夜里开去。
两人沉默无语。
一路上只有呼啸的风声。
突然许安梧激动地抬手、指着天边:“看见了吗?”
玫子瞪大眼睛仔细检索,一无所获:“没有。”
“刚才那个有点小。”许安梧讪讪解释,说完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小小的摩托车渐渐远离了灯光,开到了黑压压的旷野,终于停了下来。
“就这吧。”
两个人下了车,坐在路边的地上,干巴巴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夜空。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连一片云没有。
天上洁净得连个话题都找不到。
其实玫子满肚子里有千百句话想说,可到了这寂静荒野,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怎么开头?
怎么遣词造句?
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语气开口?……
来回纠结半天也没个稳妥的答案,只得闭嘴保平安。
许安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静静坐着,丝毫没有试图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意思。
两人无言以对,各怀心事。
不多会儿,一阵小风绕颈吹过,玫子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哎,忘了让你多穿点了。”许安梧自己也只穿了一件T恤,没得可脱。
“没事儿。”怎么也还是夏天,虽然夜凉,但不至于受寒。
起了一句话头,许安梧终于可以顺势说下去。
“我听说……《双鱼》暂停了?”
“嗯。”玫子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许安梧赶紧给她打气:“别着急,你还是要坚持写完。”
玫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好。”
“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聊。”
凉风把这句温柔的话送入耳中。
可是真的吗?……
玫子失神地品味着这句话的可实现程度,甚至不敢看许安梧的眼睛去确定一下。
许安梧不遗余力地鼓励玫子:“我觉得你的想法都挺特别的。”
“有吗?”玫子对自己的信心若有似无,忽高忽低,漂移不定。
“有啊!《双鱼》就很有意思,土匪也很有意思。还有那个小水神玄武,虽然很短,还没有成形,但也很有意思。”
许安梧的声音略微有些激动,清脆的音浪在暗夜的空气中激荡。
可玫子却觉得他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而已。不敢当真。
许安梧察觉到这份“不信”,转而开始详细称赞:“而且你写的那些女孩儿也都很棒,虽然很敏感,很脆弱,特别坎坷,经历了很多困难,但其实非常的……坚韧。”
玫子黑不见底的眼瞳里,终于闪现了一丝光亮,微微动容。
“那些女孩儿……跟你很像。”
Bong!
玫子好似太阳穴被狠狠揍了一拳,浑身震颤!
跟我很像?!
这一句话刹那间唤醒了无数曾经的回忆——
在走路还会踉跄的时候,贴到脸边的、粗硬的胡渣……
坐公交去学校时,窗外没穿裤子、露着奇怪器官的流浪汉……
在邻居家午睡时,偷偷摸摸伸向裙底的、粗鲁的手指……
那些模糊的、诡异的、不明就里,但莫名羞耻的回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写进了故事里!
那些以为早就淡忘的、连自己都没留意的伤痕,居然都被他看到了!
玫子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摊了个干干净净,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刹那间只觉浑身冷得发抖,一阵一阵的热血往眼眶处奔涌……
“我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我觉得你写了一些很走心的东西,所以能打动我。其实我演戏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演的是别人的故事,但很多情绪还是要自己也能感同身受。要做到这些,就需要诚实地面对自己,去挖掘心里很深的一些东西。这种体验可能会很难受,但是总得想办法去克服它。”
不是窥探,不是猎奇,不是冷眼旁观,更没有丝毫的揶揄,抑或嘲笑。
他甚至把自己搬出来举例子。
许安梧略低着头,缓缓道来。语调温柔得好像一只宽厚的大手,细细密密地抚平了玫子曾经的伤口,又给披上了一件暖烘烘的毛绒外套,把她完完整整地包裹起来。
于是刚才扑面而来的恐惧、惊慌、无地自容,通通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盏从心底燃起的火,慢慢把热力传到四肢,一点一点融化着玫子内心最深处、那个连自己都早已遗忘了的冰山……
一直烧得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许安梧继续真情实感:“我也看过不少剧本了,不是每个都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看到你写的东西,就很喜欢。我就是想说,你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意见,而去改变自己的想法。别人的想法怎么都是别人的,只有你的想法,是属于你自己的。虽然说剧本到最后总是要过好几道手,改来改去的。但是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它要尽量去实现你自己的想法。而且,我真的觉得你写的东西很好,我能跟你共鸣,看的时候也有很多感触。”
听了这段话,玫子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大半夜还要特地叫自己出来了。
不是为了看什么不知道在哪儿的流星,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她也可以成为一颗闪亮的流星,照亮一片暗沉的天空!
这个细腻又温柔的灵魂……
你知不知道,你才是那颗满载着希望的流星……
“来了来了!快许愿!”
许安梧说着闭上了眼睛,两手交叉抱住,抵在鼻子下面,好认真地许愿。
像个天真赤诚的小孩子。
玫子扭过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好想和你一起躺在床上,说尽过往所有的心事和委屈;
然后赖在你怀里,狠狠地痛哭一场……
许安梧许完愿,回过头来,正正撞上玫子那两只缠绕着浓浓爱意和满满幽怨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抽:“你,许了吗?”
玫子立刻收回眼神和放肆:“没有。”
“为啥不许?”
“反正也没机会实现。”
“你咋知道没有?”
……
玫子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也为许安梧解围:“能和你一起看星星,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这个已经实现了,再换个别的。”许安梧不放心地顿了一下,又加上了一点限制,“能实现的那种。”
“我想要的愿望……”玫子哀哀戚戚地自嘲:“没有能实现的,只有不要脸的白日梦。”
“呵。你……”许安梧无奈轻笑一声:“可以先说来听听。”
这算是鼓励?
还是诱惑?
玫子不由得扭过头,盯着他晦暗不明的眼,和眼里丝丝点点的光。
许久许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想和你肩并肩站在舞台上,一起唱歌。想和你推着购物车,一起逛超市。想和你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纯粹的爱情电影。想在傍晚,挽着你的手臂散步。想在清晨,枕着你的手臂,迎接朝阳……”
许安梧避开了她的注视,瞳孔却随着她的幻想而闪烁。
玫子说到最后,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许安梧突然露出一丝怜惜,和想要安慰她的急迫。
玫子瞬间被刺痛,立刻抹掉眼泪,站起身来用力微笑:“听个乐就行了。走吧,该回去了。”
玫子说完一路小跑到摩托车旁边,手忙脚乱地想赶快发动车子,一心只想快进掉刚才那段尴尬的告白。
许安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走到她身后,十分郑重、但又十分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玫子恨不得把那只手、揣到怀里带走!
让它摸遍自己的头、自己的脸、自己全身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
许安梧上车,发动了摩托车。
玫子这次选择了侧坐,这样就不需要纠结哪里能扶了。
许安梧也没再叮嘱什么,只是把摩托车开得很慢,很慢,很慢……
请路过的风,吹干她的脸……
——
不管多么的不情不愿,也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早上八点多,许安梧慢悠悠地吃着早餐。
一股紫红色的小旋风急吼吼冲进客厅,自然是陆思姚,还没站稳就开启了她那高分贝大喇叭:“玫子呢?怎么还没下来?”
紧随其后、跑得气喘吁吁的迟珂不敢停留,拔腿上楼:“我去看看。”
许安梧出言阻止:“她可能还没睡醒吧,别叫她了。”
迟珂听了放慢脚步,犹豫着回头请示。
陆思姚挥手让她接着跑:“开什么玩笑,还得录最后拥抱。”
迟珂只得提了一口气,又往楼上跑去。
陆思姚同时拿出手机给玫子发语音:“你又磨叽什么呢?快点下来!别耽误你老公赶飞机!”
当面被喊“老公”实在太别扭,而且想说的话,昨晚也都说了。
许安梧放下早餐,起身拖上箱子,跟大家告别:“我先走了,大家辛苦。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