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阿摸流浪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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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探了脑袋进去，西边厢房里有女人和男人混乱的喘息和呻吟声。
踮着脚进了屋，二狗贴着墙顺着墙边溜进东厢房，再轻手把门带上，停下一会儿，西边的动静还在继续，完全没有被他打扰到，二狗放心的舒口气，蹦跶到木板床边上，从口袋里掏出捡来的小东西放到床上。
小耗子趴在床上，肚皮微微起伏，眼睛半睁着，奄奄一息了。
二狗轻轻的摸着小耗子背上白色的绒毛，在耗子背上中央有一条灰线，从脑袋一直延伸到短短的小尾巴，二狗就摸着这条灰线，轻轻的，顺着毛摸。
“你怎么了？是刚才那个人欺负你了吗？”轻声的问。
“肯定是的，那个人看着就冰冷冰冷的，是我去之前他在欺负你吧？”
耗子的小鼻子动了动，胡须抖了抖。
“真的是啊。”二狗不觉得提高了音量，“他为什么……”
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力的扔过来砸在了二狗屋子的门上，外面暴起女人的怒骂声。
“你个贱种！老娘接客你给我在那边唧唧歪歪什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二狗瑟缩的缩起身子，任由女人在外面捶门辱骂，不敢起身去开门。
“行啦，你还做不做了，真他妈扫兴。”男人骂骂咧咧的说。
“做，怎么不做？扫兴也都怪那个贱种！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他，要不是被他爹骗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
西厢房的门关上了，不一会儿里面又开始喘息声，还有床板吱呀作响。
二狗歉意的对耗子笑笑，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对不起哦，吓到你了是不是？你放心，她现在有客人，不会真过来打我的。就是在客人面前做做样子，装可怜，多骗几个钱来。”
耗子突然四肢抽搐了一下，痛苦的咧开嘴，却又赶紧闭上，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二狗吓了一跳，看耗子很痛苦的样子有点着慌，又不敢动它，在屋子里瞅了一圈，恍然的跑到角落里一个破旧木箱那，翻开箱子，从几件衣服里挑出一件灰白的棉袄，回到床前。
此时耗子的四肢仍然在轻微的抽动着，鼻子翕动的很快。
二狗毫不犹豫的撕开棉袄，把里头很薄的那点棉絮揪出来一团，铺到床上，轻轻的拖起耗子放到棉絮上，再揪出一团盖到耗子身上。
“我家没有药给你，我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给你棉花盖着就不冷了，好不好？”
二狗看看已经撕破了大口子又少了好多棉絮的棉袄，一咬牙，又掏出些棉絮来铺到耗子身上，笑着看着耗子。
“这样是不是好受多了？这是前年她给我做的棉袄，人家卖不要了的旧棉被，她买回来给她自己做了一件棉袄，给我也做了一件。”
“她是大人，要用的棉花多，所以棉袄也厚。我是小孩，不用那么多棉花，所以棉袄也薄。如果我的棉袄也厚，就能多给你一点盖着了。”
耗子静下来了，眨着眼看着小男孩。
二狗想伸手到棉花里摸摸它，可手在半空停住了，又收回来拖住脑袋，歪着头看着它。
“我不摸你了，你刚在里面趴暖和了，我一伸手进去，你又该冷了。等你好了我再摸你。”
耗子咧开嘴，二狗惊喜的发现，这样看着像是老鼠在笑呢。
突然又是一阵抽搐开始了，耗子紧紧的闭上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二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一边心疼，一边难过。
“你是不是怕叫出来吵到她，才忍着的？很疼是不是？”
耗子只是闭着嘴合着眼不停的抽搐，二狗捂着嘴不发出抽噎的声音，可是眼泪不停的掉下来……
天微微亮了，外间屋子里女人的喊骂声，孩子的哭泣声，还有棍子打在身上的钝击声，吵醒了睡在棉絮里的耗子。
“你这个贱种！这个倒霉货！老娘当初就是被你老子骗了，才怀着你不肯打掉！一心等着他回来给我赎身！你回来！你再给我跑，看我不打死你？！”
棍子打在孩子身上，孩子吃痛哇的一声哭起来。
女人听见哭的声音更加来气。
“哭？！哭个屁！老娘当初刚生了你就被妓院赶出来，老娘都没哭！”
“别打我了，求求你别打我了，呜啊……”孩子疼的受不了了，棍子还是一棍一棍的打到他身上。
“你求我？我当初也求过人，有用吗？！我告诉你，求人全是白搭！”
耗子用力的撑着身子站起来，向前迈出一步却又重重的倒在棉絮上，急促的吸几口气。
外面还在继续，孩子从大声哭喊，到后来无力的小声哽咽。
女人终于打够了，棍子扔到地上，回去她的房间重重摔上了房门。
耗子紧紧盯着房间的门，看着男孩单手推开门，一点点挪步进来跌坐在床边。
“你醒了？”
孩子惊喜的笑了，压低的声音里还带着忍不住的哽咽。
耗子动动鼻子，血腥味，从孩子脸上打破了的伤口，还有右胳膊上冒出来。
“你别怕，我没事的。”二狗摸摸自己青紫流血的脸，强笑着安慰耗子。
“过些日子就要这么打我一次的，从小到现在，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这些伤养养就好了的，没事。”
“她也是心里不痛快，肯定昨晚的客人给钱给少了。”二狗认真的说，“她现在老了，带着我，只能做野妓，客人都是些穷男人，本来挣得就不多。”
耗子爬着往前凑一凑，仰起脑袋看着孩子。
二狗嘻嘻笑着，低下头，鼻尖抵上耗子的鼻尖。
“你替我难受吗？我没事的，我不难受，你也别难受。”
“你饿不饿？”二狗伸手轻轻摸摸耗子的小肚皮，“你圆圆的，看不出来饿不饿。不过一晚上遭罪，又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
二狗摸摸自己瘪着的肚子，“我也饿了。不过今天她心情不好，不会做饭吃了。可是，我经常这样没饭吃，饿着也不要紧。但是你都受伤了，不能饿着啊。”
看看床上趴着的耗子，二狗鼓起干劲。
“你等我给你找吃的，等着我哦！”
今天街上有集市，人特别多，二狗一身破衣服还带着一脸伤，在人群里走着格外显眼，走到哪里附近的人都看他。
二狗懊恼坏了，都这么盯着他，他怎么下手啊？
“你瞧那个男的，长得多俊啊。”一个大姨拽拽和她同行的姐妹的手，指着前面。
“哪呢？哎哟，可真是。旁边那个也挺俊啊，就是年纪还小，长大了保不定多俊呢。”
二狗顺着看过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在街上拉扯着不知道争执什么，周围的人都在打量他们。
太好了，这下不会注意到他了！
二狗赶紧寻找目标，附近有个卖五谷的摊位，摊位后面的老板娘正盯着那两个人瞧呢，老板瞅着他老婆那样不太乐意了。
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二狗跑到五谷摊前，抓了一把花生赶紧跑开。
“小偷！看我不抓你！”
身后老板一声怒吼传来，二狗吓得赶紧加快速度跑开，也顾不得腿上还有挨打的伤疼得厉害。
“你给我回来！不就抓了一把花生吗！你跑去追了我自己看得过来摊子吗……”
老板娘骂人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二狗拐进一个小巷，大口喘着气，总算逃过了。
一路小跑开心的跑回家，二狗到门前放轻了脚步，小心的开了门溜进他的房间。
“耗子你看，这是什么？”
献宝的把手里的花生放到床板上，二狗笑的开心。
“你吃吧，老鼠都爱吃花生的对不对？”
耗子眨眨眼，看着他，却不吃。
“你不爱吃？”二狗有点失望，“我以为你肯定爱吃的……”
耗子往前挪一点，侧躺着捧起一个花生，啃起来。
孩子的笑容一下就亮了起来。
啃了半个花生，耗子把花生放下来，趴一会儿，用力站起来，向着二狗走几步，抱起一粒花生米，放到二狗手里。
“你让我吃？”二狗看看手里的花生米，咽一口口水，他也好几顿没吃饭了，但还是摇摇头放到床板上，“我不饿，你吃吧。”
耗子抱起花生米，又放到二狗的手里，仰着头看着他。
“我真不饿。再说，这一把花生米，哪里够我吃的呢？还是你吃吧。”二狗把花生放到床上。
耗子很执着的又抱起花生米放到二狗手里。
二狗看看小耗子，再看看手里的花生米。
“那，那我吃一个好了，你也再吃点。”
花生米放到嘴里，嚼着真香啊，二狗笑了。
耗子见他吃了，又抱起一个花生米示意他伸手接着。
“我真不吃了。”二狗坚定的摇摇头。
耗子也坚定的抱着花生米看着他。
不忍心看它一直抱着花生米站着，二狗伸手接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眼泪滴下来，笑了。
“我再吃一个，谢谢你。”
午间的阳光，随性的洒进屋里，二狗躺在床板上眯着眼感受着阳光，很惬意。
耗子趴在二狗身子罩着的阴影里，打个呵欠。
屋里安静，煦暖。
“耗子，你之前是有人养的吗？”
耗子抬头看看男孩，又趴下了。
“我猜你是别人养的，一般的耗子可长不了这么胖。”二狗嘿嘿笑着戳戳耗子圆溜溜的小肚皮。
耗子仰面躺着，扭动几下伸伸腿，二狗用手指挠着它的肚皮，耗子舒服的又打个呵欠。
“那个……”
耗子睁开眯着的眼睛看看男孩。
“我今天可能见到养你的人了。”二狗小心的看着耗子，紧张它的反应。
耗子眼珠转几转，翻过身来，抖抖毛。
“你要走吗？”孩子忍不住失落。
耗子坐在床上，歪着头用后腿挠挠耳朵后边，全身抖几下，贴着二狗的身子又躺下来。
“嘿嘿……”孩子乐了。
“不过耗子，那人好像找你找得很着急……我看他满街找人打听见没见到你呢。”
耗子翻个身，睁着眼眨呀眨，不知道在想什么。
“耗子啊，”二狗翻过耗子来，很认真的看着它，“你能听懂我说话，你很聪明的。所以你看，跟着我你吃不饱，也过不好，让她看见你的话，可能会打死你也不一定。”
耗子黑色的小眼珠很亮，定定的看着男孩。
“要是你想他了……就走吧……”
二狗忍着不难过，体贴的劝老鼠，可是他眼里的不舍藏也藏不住。
伸手捧起耗子，放到自己脸旁边，用脸颊轻轻蹭着耗子白色的软软的毛。
“耗子你是不小心从家里跑丢了的，对不对？所以他出来找你了。我小时候也跑丢过，她没找我，是我自己回来的，回来时都冻僵了，第二天早上她给我做了一碗热面汤，可好喝了。”
“耗子你要是回去了，他肯定也给你好多好吃的，对不对？他今天到处打听你的样子，可着急了，所以他给你的好吃的肯定比热面汤好吃得多。”
“耗子，太阳照着真暖和，要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太阳照着，没有棉袄我也不会冷了。”
“耗子，我要睡着了，你要是想回去，就等我一会儿睡着了再走好不好？等我醒了，我就当我是做梦捡了一只小耗子，很乖，会捧花生米给我吃，摸起来软软的，热热的，很舒服。”
孩子闭着眼，努力让自己睡着，可是眼睛不停的动着，眼角还有一点泪。
耗子定定的看着孩子，看着他那滴泪落下来，看着孩子终于在煦暖的阳光里睡着。
站起来，凑近孩子的鼻子，轻轻舔舔他的鼻尖。
其实孩子长得很好看，很可爱，只是脸上有青青紫紫的伤，眼睛也有些肿。
耗子很想舔舔他脸上的伤口，可是怕弄疼他弄醒他。
太阳从正中，到偏西，到快要落山。
耗子跑几步跑到床边，回头看看仍在睡觉的孩子，转回头跳下床板……
夜深了，醉清风里客人和小倌都已入睡。
耗子站在三楼房间门外，凑过头看，房间的门开着一条缝，没有合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它特意留的。
那个呆子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
“阿摸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耗子轻轻的吱一声。
看着呆子迅速转过头，从惊讶到欣喜，到飞奔过来抱起它……
天快亮了，阿摸撑得不停的打饱嗝，躺在桌子上侧头看窗外天渐明。
眼前似乎又看见孩子带着青紫伤痕却天真可爱的笑脸。
耗子，给你棉花盖着就不冷了。
耗子，我不摸你了，你刚在里面趴暖和了，我一伸手进去，你又该冷了。等你好了我再摸你。
耗子，你饿吗？
耗子，你吃吧，老鼠都爱吃花生的对不对？
耗子，要是你想他了，就走吧……
耗子，我要睡着了，你要是想回去，就等我一会儿睡着了再走好不好？等我醒了，我就当我是做梦捡了一只小耗子，很乖，会捧花生米给我吃，摸起来软软的，热热的，很舒服。
床上熟睡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翻身大喊了一声又接着睡过去。
阿摸翻个白眼，呆子。
天快亮了，不知道他娘今天挣的钱多不多，还要不要打他？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不知大，他是不是真的让自己相信，是做梦捡了一只小耗子……
二狗，呵呵，这名字可真傻。
二狗，你要好好长大，等这个呆子不用我操心了，我就去找你，你要给我买很多花生米……
某一日午后，无聊的天香捂着嘴打个呵欠，随手捏起一粒花生米弹出去，正中睡梦中的阿摸的脑门。
阿摸好梦被惊醒腾地翻身起来，四处张望，看到天香坏坏的笑容后，不屑的对着他呲牙，转身又趴下继续睡觉。
天香惊讶，这是藐视他呢？
又捏起一粒花生米准备弹过去，再来却突然进来了，天香手一弯将花生米藏到袖子里。
“来了。”
“恩。”再来答应着。
阿摸抖抖耳朵，起身看下，果然是再来来了。
三两步跑到再来脚边顺着裤脚开始往上爬。
“阿摸你怎么啦？”再来弯腰把阿摸捧到手心。
阿摸对着再来一阵吱吱乱叫，然后仰躺着委屈的四肢蹬着打滚。
“天香，”再来沉了脸，“你又欺负阿摸了是不是？”
“我没有。”天香转头不看再来，很随意的回答。
阿摸更大声的吱吱叫，更用力的打滚。
“肯定是你欺负阿摸了！”
“我没有。”天香恶狠狠的看一眼得逞的老鼠。
“你从来不承认你欺负他！”再来很生气，“错了要认，错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总是遮遮掩掩，岂是君子所为……”
天香确信，阿摸现在的吱吱叫声绝对是在笑。
“呆子，”天香打断再来的絮叨教育，“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只老鼠很嚣张？”
“阿摸不是老鼠，”再来纠正他，“阿摸是阿摸。”
凉风吹进屋里，阿摸在再来手心享受凉风的吹拂，惬意的侧躺着眯起眼。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番外】阿摸流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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