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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帝女 ...

  •   我叫萧容琬,今年十四岁,出身皇族,排行老三。我的父亲是北原皇帝,我的母亲是镇北侯次女,也是大原的淑妃。生逢盛世,江山已定,我自来锦衣玉食在蜜罐里长大。
      父皇后宫佳丽没有三千,除去在这块风水宝地香消玉损的诸位说不上姓名的嫔妃也有二十余位。这样算来我有八个皇兄着实合情理。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五皇兄武功了得,也心高气傲,曾因学业上与太傅有分歧冲动下就动了手,太傅在家中卧床十日难起。他们离宫当了几日王爷自觉屈才就纷纷向父皇请命驻守边关。四皇兄是个文痴,他常常感慨生在帝王家而非生在平民百姓家,不然也能如民间那位淡泊名利却深受出名困扰只能隐居于世的诗人景修一般搬去山间独居。大原开国以来自马背上得天下,他却深以为有伤淡雅而抗拒习武学骑射,令父皇很是气愤。七皇兄身体孱弱日日钻研长生之道,文不得武也不得,身上时时携带稀奇古怪的丹药。八皇兄生性浪荡,在宫里时成天调戏宫女,出宫后无所拘束更加放飞自我,据说夜夜留宿青楼还惹了不少桃花债,短短数月就凭实力成了所属封地“第一风流”。
      相比之下,我的六皇兄算是太正常了。六皇兄名为萧承泽,他性情温和重情重义,为人谦逊尊师重道,勤勉刻苦文武兼备。他的生母原是永乐宫出身卑贱的婢女,父皇酒后乱性错将她认成了皇后娘娘,清醒后为时已晚只好将她纳入后宫。只可惜这位娘娘命中无福消受浩荡皇恩,在生下六皇兄后不久就病故了。六皇兄被过继给当年的李贵嫔见今的贤妃娘娘抚养成人,贤妃娘娘又与我的母妃交情甚好故经常聚在一处,我与他在这皇宫里也是最熟识的。
      宫里的兄弟姊妹众多,真正来往得紧的却少,因此我更珍惜这份兄妹情谊。一得空就跟粘豆包似的黏在六皇兄身后,别看他平日里一副谦谦少年模样,玩闹起来丝毫不逊色。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回回我将衣裳弄得左一团灰右一抹黑时他的衣裳总还是干干净净的,我曾几番向他取经而他总是眯着眼睛故作玄虚拿一句胡话糊弄我。
      “天机不可泄露,须自行参透。”
      天机天机,天机须是天人亦或是钦天监才知晓,他并非二者,不过是懒得同我解释罢了。
      我会嘴硬道:“正好我也不想知道。”
      六皇兄十岁封王,三年前方满十五开府建牙后便离宫了,成了诸多皇子中唯一的驻京王爷。自此我在宫里的生活变得乏味无趣,甚至可以说是冷清。
      今年入冬以后上京城开始飘雪且愈发张扬,皇宫内更是凄冷无比,各宫妃子都烧着地龙闭门不出。
      我伏在桌前两手不得空,腮帮子被松软可口的栗子糕塞得鼓鼓的。我的母妃盖着羊毛毯眯着眼睛瘫在躺椅上十分惬意,对躺在她旁边的贤妃娘娘夸赞道:“今年西域那些番邦国总算是送了些有用的东西来,比宫里那些又厚又重还不暖和的棉被好多了。”
      贤妃娘娘深表赞同,合上手里的话本子将两只胳膊一并埋进羊毛毯里:“我看书上说西域民风豪放,女子不用琴棋书画,不用熟记《女诫》,能策马奔驰日日与酒为欢,甚至看见心仪的男子大方示爱不会被指点。唉,也是怪我们命不好偏偏进了这宫里来,整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白了和屠宰场没有区别。”
      贤妃娘娘说,父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譬如他看长安殿中那幅北原江山图时觉得赏心悦目就会得意地笑,一瞥见偌大地北原疆土旁那些番邦小国就非常不悦,登时收敛笑容蹙着眉头,背着手自然离去。又譬如,父皇见不得哪位大人早朝时公然唱反调,冒犯者不论对错先闭门思过,思过以后再思虑提议。再譬如,父皇不喜心系他人的女人。后宫嫔妃大多为家族利益进宫,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父皇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犯大过就自个儿在宫里待着眼不见心不烦。
      贤妃娘娘一口气说了一通觉得心里十分畅快,最后甚是通透地总结道:“皇上以为普天之下,唯他独尊。偏偏南边有个势均力敌的大豫,就像根深扎在他心头的毒刺,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我的父皇满眼天下百姓,史书上说穆宗皇帝驾崩时就是天下二分南豫北原的局势。而父皇十五岁继承皇位时北原江山不稳,南豫蠢蠢欲动,民心动荡之际他为安抚朝政,亲率西征,两年后西域番邦尽数归顺大原以此警示南豫。国土无动荡,百姓安居乐业,朝廷之上以丞相崔晔为辅,共创清平盛世。这些年没见他留意过哪位嫔妃,可谓是一心朝政不闻后宫的明君。
      母妃叹道:“我十五岁进宫时最不信的是帝王无情,如今一晃要二十年我却是心服口服。一举一动在皇上眼里怕是与小娃娃过家家并无两样,何必要自讨苦吃。”
      母妃说,江山情重美人轻。
      听到过家家,我竖起了耳朵。
      幼年六皇兄还在宫里时我缠着他玩过家家,他常演腰间佩剑浪迹天涯的壮士,而我是自幼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我们俩在长春宫中追逐打闹,从西边跑到东边,从南墙跑到北墙。我体力不济的时候就耍赖要他背,他背着我要找我母妃,我又赖着不去,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他拿我没法子只好背着我跑一圈两圈,我戏弄般笑着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他登时忙对天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的耳朵竖起来了,她们却不再说了。我抱着糕点凑到她们面前去翘首以盼,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然后呢?”
      母妃霎时间笑出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好啊你,竟一直在偷听我们讲话,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吃呢。”
      我光明正大地坐在屋子里光明正大地吃着糕点光明正大地听她们聊天,自然是不能算作偷听的。
      母妃见我表情怪异,忽然正经起来:“你一个小孩子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长大以后嫁了人出了宫,还能记得回来看看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的母妃我就是了。”
      果然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小孩子麽?可我已然十四了,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多少存在些许叛逆,十分不满有人说我是小孩子,就算是我温柔贤淑端庄善良聪明大方貌美的母妃也不行。不过既然她温柔贤淑端庄善良聪明大方还貌美又十分不容易地将我养大了,那我就破例容许她称呼我为小孩子罢。
      贤妃娘娘附和道:“你母妃说得没错,这宫里的事就留在宫里。我们琬琬终有一日是要坐上驸马爷接亲的轿辇离开此处的,晓得还是不晓得都无所谓。你不是想去看上京城灯火通明十里辉煌麽?待你自由那日,便知晓这繁华盛世无人能述无人能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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