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山崖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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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这两个字简直像晴天霹雳一般炸在月小舒的脑袋上，月小舒登时被吓得瘫坐在床上。
死了，死了，死了……
默默地她在心底重复了很多遍，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苦笑道：“您不是在说笑吧，这袖箭的威力好像也没有那么大吧？”
“江公子也不能确定是死了，只是他像您一样也昏倒了这么些天，只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身体的一切特征都如同死了一样，心跳，脉搏根本感受不到，就连手脚也冰冷发硬，唯独脸色没有变化。”
“什么？”
月小舒呆住，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听人说过，江湖上曾经有过这么一种迷惑人的装死方法，心跳与脉搏并非停止而是可以自动调节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范围内。至于身体僵硬也有一定的修炼方法，只不过这种功夫从来都是江湖上的禁术，早已失传，即使是会的人也是隐居深山老林不在人前轻易展露的世外高人。
真没想到这只花里胡哨的孔雀，年纪不大竟然连这等禁术都会，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里处处危机四伏，一个比一个奇怪，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谁说我死了？”
果不其然，又是那个声音，带着戏谑的滋味，听起来有点像流水的感觉，却又不太像，其实更像是浪花拍岸的声音。
江陌辰，江公子正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撑着门框，半个身子倚在门边上，身上只披了件单衣，青衫微敞，眸光柔和，却依旧笑得山花烂漫，五彩斑斓。
“江公子，你……你果然没事！”黑风老怪一把抱住江陌辰的身子，虽然想做出老泪纵横的感伤场面，终究是一滴也没挤出来，但咆哮声依旧是不一般。
“黑老头！我只不过是闭关修炼去了，以后再见我这个样子大可不必如此。”
“我就知道准是这样！”
他拍着黑风老怪的肩膀，眼睛却往月小舒那里看。
坐在床上的月小舒一惊，她在心里琢磨着，一般情况下，身怀绝技的高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就算她知道他会这种失传已久的禁术，也得装作什么也不清楚，以为他是死而复生。
月小舒立即装出一副可怜楚楚，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日恩公的救命之恩小舒还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没想到就先让恩公差点丧命于此，小舒真是万分羞愧。”
说罢便低下头来，猛眨眼睛，让眼眶尽量湿润，俨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抓紧被角，低声默念道：活命要紧，活命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日辱我之仇一定要报，一定要报！
没想到那只孔雀步履深沉，一步一个脚印似的走到她床前，低下头来倒吸了口冷气。
“你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伴着温热的气息，一直徘徊在她耳边，是谁的声音？
“呃……”月小舒抬头正对上那双炽热的双眸，瀚海般的眼眸里有汹涌的波涛。
那样的眼神绝对能让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痴迷，月小舒是不可能幸免的。
只不过她突然觉得这个刚刚谋面的人像是相当清楚她真正的脾气秉性，是那种一般不在人前展露的样子。
他的脸继续往下低，浓密的睫毛就快要刷到她的脸颊，月小舒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头一下子撞在身后的墙上，痛得她捂住后脑勺。
结果他的头一直低，最后低到了一件袍子上。
“我说这袍子到哪儿去了，半天落在这了！”
他顺势披上那件孔雀翎裹银丝长袍，只是微微一笑，淡雅如沐清风，竟然没有以前的那种嚣张。
“放心，我会如你所愿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江陌辰此时的眼神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东西，似乎在说，你的命是我救的，这个恩情你得还上，必须还上。
这是你欠我的，天经地义！
月小舒此时正疼得呲牙咧嘴，又被这一番恐吓的话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那剑魂大殿的石柱上以示清白，做个刚烈的冤死鬼来的痛快。如今到了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一个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一□□死她，一个要和她比武想方设法赢她，一个又
用不知怎样的恶毒手段逼她还上欠人的恩情。
月小舒甚至眼前已经出现，自己要为那只孔雀当牛做马服服帖帖的样子，她拼命地摇头，甩开这些景象，她月小舒绝对不会是这样，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活着就好，她想起了黑风老怪的话。
人活着真的是最开心的事吗？为什么比死了还痛苦？
***
月小舒大约在这个村庄住了十多天，这里的男女老少提起明潜山庄就满眼的愤恨，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仇恨让月小舒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遭人指指点点。就算她是明潜山庄的弃徒，也是曾经信奉这个山庄的人，免不了被人指责，遭人冷眼。
月小舒一直试图询问这里面的原因，但是所有的人都对此事绝口不谈，守口如瓶。这就好像明潜山庄的那三种禁忌神功心法一样，所谓禁忌，就是那种越是遮遮掩掩越是神秘就越有一些心痒痒的人拼命想去触碰的东西。
传说这个世上有些人偏偏喜欢“禁忌”这个字眼，翩翩喜欢搜罗别人认为禁忌的东西，妄图打破禁忌，让所有有趣的事情变得透明。
他们活得像一阵风，透明的风，无所不在，追求透明的生活，简单的快乐，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神秘的力量。
而这种人的着迷故事，那便是后话了。
黑风庄断不是月小舒要一辈子呆的地方，她必须离开这里，早一天逃走，早一天解脱。
一日，夕阳低垂，落日在彤云的层层包围下，涨得整张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想赶紧一溜烟钻到江水里，洗个凉水澡，早些逃离，早些托生。
月小舒自嘲般勾起嘴角，没错，这就跟她现在一般模样。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哪个地方才是她要去的。
紧邻着山崖，她看见了一个小院子，篱笆栅栏稍有些破旧，篱笆藤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院中有几洼菜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墙黑瓦，屋舍俨然，恬静一如梦境之中，熟悉得连月小舒自己都不敢相信，太像了，简直像回到了她的家。
果然，她看到了那棵标志性的树——银杏树。
只不过，银杏树并不大也并非枝繁叶茂，它不古老而是相当年轻，不同的是，因为这是山崖之上，银杏树靠上的枝桠反而向着山崖的外面生长，像是伸出自己的手臂想要拥抱那颗沉沉的落日。
月小舒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她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喊出来。
原来那棵银杏树下有个人影，身材高大，有着宽阔厚实的臂膀，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衫，头上还裹着个汗巾。
他笔挺地站在那里，眺望，像是要望穿万里层云，望尽天的另一边。
这个身影月小舒还是能够认得的。
那是黑风庄的周子云。
“你在看什么？”
月小舒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家。”
“你家？不是这里吗？”
周子云好像顿时听出了月小舒的声音，猛然回头，绝壁山崖顶上，寒风鼓动着衣袖，灌进嗖嗖凉风。
他在回头的那一刻，头上的汗巾被风吹下山崖。
月小舒立刻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将他一把往自己的方向带。
月小舒手上力量不小，他的身形一个不稳，猛然向前载去，月小舒也没能站稳一下子撞在他的胸膛之上。
火辣辣的，她的鼻尖一窜一窜的疼，脸却染成了夕阳的色彩。
“喂，你做什么？”他冷道，声音如冰下的泉水一下子撞破了冰面。
站在那里的周子云脸色也蓦然变得如烧红的烙铁一般，黑里透红，与众不同。
“我怕你不小心掉下去，毕竟下去之后生还的希望可能就……”
月小舒笑笑，突然说了句很实在也很违心的话：“其实活着就好，你看这活着还能有这么美的景色可以供你我欣赏……”
开导的话语还没有讲完，周子云就已经不耐烦道：“我又没打算寻死。”
“那你为什么站那么靠边，这万一掉下去可就……”
“你管好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周子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看也不看月小舒一眼，提起一旁的水桶，往菜地的方向走去。
月小舒本想找他商量看看能不能放她走，看来恐怕是难办了。
她默然地望向天的另一边，远眺群山。万丈彤云，浮在一座山的腰间，极像一条华美绚丽的彩绸，妖娆中透出的那种华贵像是不可一世的张扬着自己的气魄，那座山若隐若现，仿佛是群山之中最清高的那个，一览众山小，灵光耀九州。
那是——伏仙山。
月小舒的眼瞪得大大的，尽量睁到最大。
“你小心掉下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泼了一盆冷水，她刚刚酝酿好的一脉绵延不绝的思乡之情被一下子泼的支离破碎。
月小舒突然想起瞎子曾经说的，夕阳西下时人们总会分神，总会急着归家，当她真的成了游子的时候才明白他的话。
那里明明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被这样赶出去？
止不住的，月小舒在心底问着自己，这个她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她就算什么都没做，就算一切都不她的错，但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月小舒转过身来，看着在那几片洼地里劳作的周子云，将耳边被风吹起的长发挂在耳后。
“你知道吗，这里很像一个地方。”
“是吗？”他漫不经心地反问，好像已经知道答案。
“像我的家。”月小舒点头将真心话说出口。
“像我的家。”
他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家，是我家。”月小舒在纠正。
“我的家。”
他重申了一遍。
月小舒被周子云的执拗下了一跳，她笑着走过去。
“行，你家就你家，我不跟你争，这总行了吧。”她上下打量着劳作中的周子云，黑风老怪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很能吃苦的人。
“真的感谢你们，能够将我从鬼门关那里救回来，这份恩情我月小舒记得，总有一天会报答你们的，只不过，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我住了这么久，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也该走了。”
“不行。”周子云在浇完最后的一块菜地时，漠然冷道。
“为什么？你看我只能吃白饭，什么也做不了，不如我们立个字据，你提个合理的条件，我月小舒以后一定双倍还上。”
周子云一把将舀水的瓢丢到水桶里，扑通一声溅出了几滴水珠，正溅在他的粗布衣衫上。
“你还不上的……”周子云小声嘟囔了句眼神复杂。
“什么？”月小舒没有听清。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周子云立刻蛮横起来，双手叉着腰，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啊？”月小舒简直快疯了，她真的不明白这个黑风庄怎么人人都跟她过不去。
“因为我是……庄主！”他提着水桶走远了，只留了个高高大大的背影。
一庄之主，让月小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祖师爷李太玄。
她不禁感叹同样是庄主，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山崖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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