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公主嫁到 ...
-
“朕不同意！”
金銮殿上，小皇帝愤怒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要娶你们去娶，朕绝不点头！”
“打了败仗，是你们这些文臣无用，武将无能，为何黑锅要朕来替你们背！”
十三岁的小皇帝殷风雷又气又苦，若非身侧还有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只怕早把冠冕砸了下去。
“听说那漠北蛮女今年已二十二岁，咱们大云朝的太后娘娘，今年也只二十九岁！”
“朕若是生得再晚些，怕是可以叫她一声娘亲了！”
满朝文武心里暗暗叫苦，个个低眉顺眼，生怕一丝气儿出的不对，被盛怒之下的小皇帝拉来当了出气筒。
道理谁都明白，可那漠北帝君岂是好相与的？
今年年初，漠北帝君派使者带着求亲婚书来了大云，指名要把帝君的大女儿玫瑰香公主嫁与大云为后，太后虽然觉得婚事不般配，倒也没有为难漠北人，一直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大包小裹地把人送走，还写了国书解释缘由，也算给足了这帮蛮夷面子，谁知三个月后，竟等来了漠北帝君的战书！
派去交涉的使者去了又回，只带回来一句话：“要么和亲，要么灭国，云国敢拒，老子就敢打！”
漠北这般放肆，大云朝顿时也来了脾气，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
漠北的铁骑厉害，大云朝的士卒也不是吃素的！
……
三个月后，云国消停了。
满朝文武三天两头上折子，劝皇太后从了算了，娶个儿媳妇而已，又不是要让您老人家改嫁，后宫那么大，多玫瑰香一个不多，大不了就当是搭了个葡萄架子。
皇太后是个要脸面的人，可看着手边日复一日的战报，这脸也一天天沉了下去。
命都快没了，这脸面还要给谁看？
可太后毕竟是个要脸面的人，这样打脸的事，总不好自己主动去做，只能“应群臣再三所请”。
至于“忤逆上意”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只得交给底下的大臣。
偌大的宫殿里，大家都早已坦然接受这个已成定局的事实，区区皇后之位，让了也就让了，只当是赏给漠北人的就是。
至于丢了的面子，早晚还是要找回来的！
……
小皇帝又气又恼，连喊带骂地折腾了半天，终于没了力气，太后见状，施施然从帘后站起身来：
“事急从权，涉及江山社稷，皇帝就不要任性了。”
“冯溥心，用印。”
冯溥心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却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如今这样的场景，自然知道该听谁的，老老实实打开印盒，硬是顶着小皇帝双手的阻力，将玉玺印了下去：
“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满朝文武也纷纷松了口气，一齐跪了下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小皇帝正喘着粗气，气得半死：“何喜之有！朕……”
话音未落，太后顺手抓起手边摆盘里一块桂花糕，照着小皇帝的嘴便按了进去：
“皇帝说，多谢诸位爱卿。”
群臣自然又是一阵磕头，太后施施然松开手，不等小皇帝咽下口中的糕点，便含笑开口：
“和亲一应事宜，交由礼部承办，事涉两国，兵部也跟着忙一忙，事情就这么定了，退朝！”
满朝文武把万岁喊得山响，一阵穿堂风拂过，默默吹在小皇帝的脸上。
两行泪痕，冰冰凉凉。
……
三个月后，和亲的玫瑰香公主到了大云。
和皇太后所料不差，一同前来的，还有漠北的护卫队。
说是护卫队，但规模却大了点——
十万人。
带头的是公主的舅舅，名叫阿伊尔德，漠北人称蜜蜂王，一见面就表示自己作为玫瑰香公主的舅舅，从小看着她长大，实在舍不得离开她，况且外甥女还小，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云国，非要留到等外甥孙女出生，自个儿当了舅爷，才肯启程回国。
小皇帝气得在寝宫里上蹿下跳：
“他做梦！就算是把朕杀了，朕也不跟蛮女过日子！”
皇太后捏着盘子里的葡萄，一盘玫瑰香，一盘茉莉香，染得指尖也紫紫红红的：
“皇上不要任性，听说那玫瑰香乃是漠北第一美女，况且年纪这么大，自然是稳重的，皇帝平日里可以试着多与她谈天。”
小皇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半点儿笑意也无，沉得似水：
“母后对那玫瑰香态度如此只好，倒不如亲自接见，您与她年纪仿佛，应当更谈得来。”
太后眉梢不着痕迹地一跳，又平复下来：
“皇帝说笑了，一同前来的还有那蜜蜂王，哀家乃是后宫女流，怎好与外臣相见。”
她施施然站起身来，任由身侧的嬷嬷整理衣裙：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竟让皇帝如此失态，也未免太荒唐了。”
太后斟酌了词句，目光落在皇帝面上：
“那个玫瑰香，若是懂事，就留在后宫，做个平衡各方的工具，若是不听话……”
她抬起指尖，捻了捻上头甜腻的汁水：
“命薄没福，坐不稳皇后的位置，又能怪得谁来？”
皇帝冷眼睨着太后的动作，只是冷笑，却不搭腔。
连拒婚都差点招来覆国之患，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漠北公主？
大云若真有这等本事，何至于被漠北辖制到这等地步！
太后这话，糊弄糊弄三岁小孩子尚可，糊弄十三岁的他？想得美！
小皇帝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前日进宫与太后“商议”政事的九皇叔身上。
遥想当年，他身为东宫太子之时，还曾经编过几句歌谣，笑话这位摆不上台面的敬王爷——
大云九皇叔，肥的像头猪，身上好多肉，一步一嘟噜。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这位九皇叔左右他的前程性命了。
小皇帝咬了咬下唇，在心底恨恨地想着。
想拿朕出去顶缸，也没那么容易！
……
“乖乖小葡萄，舅舅真想不明白，你阿爹我姐夫咋这么想不开，把你嫁到大云这么个鹰不拉屎的地方来？”
漠北和大云不同，没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讲究，馆驿里，蜜蜂王阿伊尔德大喇喇坐在玫瑰香公主闺房的椅子上，一边啃鸡腿，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哝着：
“要我说，咱们漠北的汉子才叫真男人，那大云小皇帝？只能算是这个——”
阿伊尔德朝玫瑰香公主挤挤眼睛，伸出一根小手指晃晃，又笑道：
“说真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还没有成亲，舅舅可以带着人把你抢回去。”
房间另一侧，姿容华美的玫瑰香公主正坐在梳妆镜前，指挥着陪嫁来的侍女烧红铁签子，替她将那一头棕色的长发烫出弯弯的大波浪：
“舅舅，你别管了，现在这样对谁都好。”
炫葡萄柔软的指尖缠着已经烫好的卷发，镜子里碧盈盈的双眼微沉。
漠北人素来高鼻深目，双眼清朗如玉，炫葡萄号称漠北第一美人，檀睫纤长，目光缱绻，比寻常漠北人更多一分妩媚。
“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伊尔德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好从何来。
千里迢迢从漠北嫁到云国，放着好好的漠北公主不当，去给云国皇帝当三千美人中的一个，就算当的是老大，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吧。
等侍女们忙完，炫葡萄寻了条丝巾，将长发编成两条大辫子。
因为烫过头的缘故，两条辫子蓬蓬松松，显得发量格外多，越发衬得炫葡萄脸小鼻子翘。
做完这一切，炫葡萄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阿伊尔德：
“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漠北探亲的，不过在这之前，母亲就交给舅舅你了。”
阿伊尔德茫然地眨眨眼：“交给我？”
“怎么？”炫葡萄歪了歪头。
阿伊尔德耸耸肩，一摊手：
“我倒是很想回去，可惜这次来，耶茉尔太后她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非让我看着小外孙出生了再回去……”
炫葡萄微微瞪圆了双眼，又一瞬间收敛起来。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余的情绪与抱怨也毫无意义。
也好，就让耶茉尔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吧。
如此，现在漠北需要担心的，就只有母亲一人，但有父亲在，耶茉尔想要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至于她，就先留在云国，好好耕耘吧。
……
在云国礼部的强烈要求下，婚事一切都是按照云国的流程走的。
与之相对的，规模则由漠北敲定。
崽卖爷田不心疼，卖别人家的更不心疼。
大婚过去，云国国库里堆的银子被推平了一半，恨得满朝文武从上到下牙根都直痒痒。
忙了一整天，到了夜半子时，所有宫人退下，十三岁的小皇帝终于和二十二岁的玫瑰香公主坐到了同一张床上。
小皇帝偷眼瞄了玫瑰香一下，又收回目光，捏了捏拳头。
按大云的规矩，在被新郎官掀开盖头之前，新娘子是不能言语，更不能走动的。
只要他不动手，这个蛮丫头就只能忍着……嗯？？？
殷风雷揉了揉眼，下一瞬便气得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桌边，指着将盖头掀开一半搭在凤冠上，已经坐在桌边啃起糕点的炫葡萄：
“你……荒唐！身为大云中宫皇后，怎可如此不守规矩！”
他怒气冲冲地伸出手，试图打落炫葡萄手里的糕点：
“按大云的规矩，盖头未掀，礼数未成，你怎可胡乱行动，还吃东西！”
炫葡萄咽下口中的糕点，终于顾得上打量殷风雷一眼。
鎏金烛架上，高大的龙凤烛正在燃烧，火焰微微摇曳，散着些发暖的光。
烛光下，殷风雷小鼻子小眼，小胳膊小腿，完全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炫葡萄微微挑眉，扬过鞭猎过狼的手轻易地制住了殷风雷的腕子：
“别急着动手，我问你个问题。”
她眨了眨碧色的眼，朝气呼呼的小皇帝微笑：
“既然按你们大云的规矩，盖头未掀就代表礼数未成，那么我此时便不是大云皇后，而是漠北公主。”
“问题来了，我一个漠北公主，为何要守你大云的规矩？”
殷风雷愣了一下：
“可你离大云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再怎么不想承认也罢，只要盖头揭开，礼数已成，炫葡萄就是板上钉钉的大云皇后，连他也改变不了！
炫葡萄又捡了一块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殷风雷眉头一跳，蛮女居然拿中原的文章来教训他了？
他气哼哼地转身，去拿金秤杆：“朕这就完礼，看你还拿什么搪塞朕……”
炫葡萄等他把盖头挑飞，这才平静地拍了拍手里的糕饼屑：
“按皇上刚才说的，掀开盖头之前，臣妾不能动，那不就意味着，只要盖头掀开，臣妾就可以动了？”
她朝脸色发绿的殷风雷微微一笑：
“皇上请自便，臣妾吃一会儿再陪你玩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公主嫁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