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消散（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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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落只是将自己的衣服和证件拿走了，如果可以这个屋子里的所有都想带走，包括肖锦晖。但是他其实什么都带不走。
不过一个小时，杨落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他其实不知道去哪里，这个城市他已经无处可去了，离开这里，他又是一只游魂了。
拖着不怎么笨重的行李箱走了好久，手机一直在响，他不想接，不想听见肖锦晖说话。他害怕听到肖锦晖说关于分手的任何事情，甚至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害怕自己会后悔，然后又赖着，让他痛苦。
去哪儿呢？
从双桥路到五福桥，他走了一个多小时。
站在河边，看着那座车辆穿行的巧，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灯火阑珊，星子点点，云层里还透着淡淡的月光，那个人就那样拉住了自己的手，跑了好远，就连最后分别时那人还有点恍惚的神情杨落都还记得。
杨落知道肖锦晖着急，微信里的对话终于由一连串的绿色气泡变成了一连串的白色气泡，有文字也有语音。
文字杨落简单的看了一眼，语音并没有点开。
救死扶伤肖大夫：【落落，你在哪儿？】
救死扶伤肖大夫：【接电话啊】
救死扶伤肖大夫：【乖，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商量】
救死扶伤肖大夫：【我错了，落落，我不该不去找你的，就是正好同事让一起去吃饭，我没办法推辞才去的。我真的错了，快回我电话好不好】
救死扶伤肖大夫：【要分手也要当面说清楚，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我会担心的。落落，回家，我们谈谈好不好。】
救死扶伤肖大夫：【杨落，算我求你好不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杨落忽然觉得自己好任性，怎么可以让肖锦晖担心，他还在工作啊。
只是这话好不容易说出了口，如果现在回去看到肖锦晖，他还能怎么退出。
昨晚的梦他不想在现实里见到，不想见到肖锦晖决绝的表情，不想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不想这三年来的一切在一刻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如果这些是梦，自己是梦的主人，他想自己选择一个不那么狼狈的结局。
落落：【我很好，我不能见你，回去工作吧。】
肖锦晖找不到杨落，这个城市这么大，只要想要藏起来，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那家叫‘杨家小菜’的餐馆没有再开过门。
肖锦晖的状态很不好，这个医院里都看得出来，主任批了他一周的假让他调整。
但是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想着杨落失落无助的表情，他就心疼。
自己无意伤害杨落，也不想自己因为一时的心境失去了爱人，但是自己无意的躲闪，无意的退缩却犹如一把把利剑在往杨落的心里刺。
他如今的状态已经分不清自己还爱不爱杨落了，他只想知道杨落在哪里，是不是平安无事，却又害怕看到杨落的眼神，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害怕。
杨落住在一个小酒店里，说是小酒店，不过是一个招待所而已。
他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吃得很少，也不怎么睡觉，更不愿意出门。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之前在电视里看到过，自己或许是心理上出现问题，或许是他们说的那种叫抑郁症的东西吧。
招待所的老板其实有点害怕杨落，毕竟他太瘦了，也不说话，整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万一哪天开门，人死了的话，自己这招待所就麻烦了，他每天都会去敲两次门，看着人还或者就放心了。
脑子越来越乱了，好多东西都胡乱拼接在一起，他有的时候会看见杨雪丽骂他，打他，也会看到她抱着自己，叫自己乖宝宝，给自己买冰淇凌，在游乐园里玩过山车，旋转木马。事实上，杨雪丽从来都没有在杨落的记忆里出现过这样温柔美好的一面。
还会看到肖锦晖拉着自己去北方的山上看雪，然后两个人踩着滑雪板往下冲。肖锦晖拉着那个医院里看到的男孩走到自己面前，说这是他的对象，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亲吻。杨落上去拉肖锦晖的手，却被他冷冽决绝的眼神给吓得退开了好远。那个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房子彻底的换了模样，沙发，挂钟，餐桌，都不一样了，肖锦晖在做饭，那个男孩从后面抱着他。
他知道这些记忆有的不属于自己，但是那些东西在脑子里盘旋，即使不是真的，但一想到如果这些发生了，他就心痛得要死。
站在水津桥上的时候，没有星子和月光的天空，但是城市的灯火依旧阑珊。
你站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我？你是不想和我相互折磨才离开的，还是觉得自己受够了这世界的不堪？到现在我都不懂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什么，我不懂你既然对这个世界这么憎恶，还要生下我。
杨落还挺想杨雪丽的，他们互相折磨，却又是彼此的依靠。
直到遇到了肖锦晖。
叹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打了好久。
这是他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字，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直接打电话了。
上面一连串的白色气泡他一个字一个自己看了，他能够感受到肖锦晖的挣扎，痛苦和祈求，他想要自己回去，可以回去了又怎样，他们再也不是三年前的他们了。
他又回到了黑暗深渊了，那个光点已经从他心里消失了，他找不到了。而这个深渊里的魔鬼在不断的侵蚀着他。
点击了发送之后，手机揣进了兜里。
没有任何犹豫，他在冬夜里坠入了府河，被黑夜与河水吞噬，彻底消失了。
尸体是在江安河与府河交汇的那一段找到的，当看到杨落的尸体的时候，肖锦晖还是不敢相信，这才分开不到半个月，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个人现在就躺在自己面前，毫无生气，再也不会笑，不会苦，不会叫自己肖大夫。
为什么那么好的两个人会变成这样？
是古文陪着他过来的，看着人要倒了，赶紧扶住了。
即使他们看过了太多生死，可是当自己熟悉的人躺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动容，难过。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爱人呢。
杨落没有亲人，葬礼是肖锦晖安排的，看着人推进火化炉的时候，他不知道是怎么放手的，当人成了一抔灰，他才终于明白，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而自己是酿成这个结局的凶手。
他终究没能向杨落证明，他纯粹的喜欢能持续一生一世。
落：【肖大夫，见字如面。这种文绉绉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文采肯定不如你好。
我很想你，这几天我想起了好多关于我们的事情，你教我学游泳，滑板，还有篮球，虽然后面你很忙没时间带我去，不过我自己都有偷偷练习，不想丢了你这个师傅的脸，现在技术还是都不错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带我看星星的那一次，苍穹之下就我们，那时候我们很相爱，你让我知道了爱情是怎么回事。
偷偷告诉你，我们第一次相遇不是在医院门口。那天你喝了酒，把我的蛋糕撞到了河里，然后你死缠烂打的要赔我一个蛋糕。谢谢你陪我度过我的三十岁生日，在很糟糕的那天给了我一个美好的相遇。
我不知道我们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我知道是因为我，你的犹豫不决，你的有意躲避，你的烦恼不安都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你喜欢待在医院，因为家给了你不安和烦恼，因为那里有我。很抱歉，我给你带来困扰了，我是想好好爱你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真的辛苦你了。
如果你有新的对象了，请不要告诉我，因为在我心里，你爱的人永远只有我。
好想你啊，肖大夫。不管怎样，你别想我了，因为,我想要你欢喜。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消散（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