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同尘》草味大福

5、怀梦草

　　“我没把你当妹妹看，吉安。”
　　金汶此时的眼神真挚得可怕，虽然沈吉安从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但现在的他，看上去未免也太多情。
　　一双黑眸仿若一汪深泉，湿漉漉的雾气笼罩在眼睑，他像一只卸下防备和冷漠的狮子。只祈求主人的爱抚。

　　沈吉安看得浑身上下都热起来，薄汗攀上额头，害羞的她急忙把拳头收回去。
　　“你在说什么？”沈吉安不懂，只能这样子问。
　　“你还记得元宵节吗，你那个时候才十二岁。那个巷子里出现的事情，还记得吗。”金汶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上面刻着一些很精细的符文。
　　沈吉安这时候才想起来那年元宵节，她除了看到那个满身刺青的大哥收服妖怪之外，还救过一个人。

　　那时候的她追着徐子佩玩，结果跑进一个小巷子里，没想到看到一个比她年纪稍大一些的男生摊在地上，眼前还有一个长得很畸形的妖怪。
　　她想起姨娘给自己的玉佩，说是可以护身，那个时候便把那个玉佩扔到那个男生身上，一溜烟就跑了，完全没看清楚对方的脸。
　　“那个男生就是你吗！？”沈吉安不可置信，自己举手之劳竟然把现在的大将军给救了，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个时候就和金汶有过一面之缘。

　　“是啊，缘分真的很奇妙，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哦，吉安。”金汶轻轻抚摸着那块玉佩，虽然有些磨损，光泽依旧，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它。
　　“这块玉佩跟着我打了很多场仗，我总是希望有一天可以亲手把它还给你。因为这样就说明我们两个已经成为相熟的人。”面对金汶递过来的玉佩，吉安不知所措，她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所以，他不把她当妹妹看，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跟着你这么久，就继续好好保存它吧，我也有这个。”沈吉安指了指腰间的符咒，那个东西是古怀岸上次给她的。

　　沈吉安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失落，便又补了一句：“我是说，既然保护了你这么久，那就让它代表我陪在你的身边吧，我觉得突然拿回来很奇怪，嘿嘿。”
　　他不语，只安静地在那里看着她。半晌，才把玉佩收回去。
　　“走吧，我该回去了，吉安，要一起吗？”
　　两人相伴无言，离别前金汶又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支很漂亮的梅花簪子出来。
　　“听说你很喜欢梅花，我之前在塞外的时候看到外邦人的市集上有这么一个东西，觉得很精致，就带回来了。宣姜今天下午确实失礼，希望你喜欢，不要再生气了。”
　　金汶轻轻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间，就和藏在远处的古怀岸一起进去会场了。
　　沈吉安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无力招架，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互动。

　　她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要比之前近了一些，却又害怕旁人知道。
　　她经过袁宣姜白天的事情后，觉得自己如果表现出来和他相熟，这些事情会给她受到很多麻烦。

　　整个宴会袁宣姜都没有出现，这种场合她不出现真的很奇怪。
　　今晚的菜品也很可口，太多人和金汶攀谈，吉安也没什么心思去关注这些官场上的东西。但古怀岸倒是和她贴得很近。
　　“怎样，这个簪子喜欢吗，金汶没少花心思在你身上。”
　　“少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啧啧，金汶可没少在你身上花心思。他呀，还……”
　　古怀岸正准备和沈吉安说什么，却突然沉默，沈吉安以为他又要买关子，就狠狠锤了古怀岸一下。
　　“出事了。”古怀岸拿出一个很精巧的吊坠，中间是一个罗盘。
　　“女书舍出事了，快，带人去。”
　　事出突然，沈吉安只认识徐子佩，恰好徐子佩就是女书舍的舍长，便带着先生和下人往书舍赶去。
　　一行人跟着罗盘走，最后停在三楼最东边的房间停下。
　　徐子佩敲门未果，便破门而入，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在露台准备跳下楼去。
　　沈吉安定睛一看，那女子不就是袁宣姜吗，一行人把她拽下来，却发现她的表情狰狞，十分可怖。但她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一些根本听不清楚的话。
　　她整个人都像魔怔了一样。
　　古怀岸把人都赶紧驱散，屋里只剩下沈吉安和袁宣姜。古怀岸拿起一个符咒在烛台上烧了起来后，把灰烬都拌在水里，再撒到袁宣姜身上。
　　袁宣姜挣扎了一下便不再有动静，相反，睡得很沉。
　　沈吉安仔细看了一下她的手上，袁宣姜衣服没什么异样，倒是……
　　手上有一棵草药。沈吉安把草用手帕捻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株草药看上去像是一株蒲苇，但要更小一些，呈现出红色。放到烛光下会缩成一团，似乎很怕光。
　　“这是怀梦草。”
　　“这是怀梦草吧？”
　　“这是怀梦草。”
　　沈吉安和古怀岸异口同声，多出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金汶。
　　他双眉紧皱，从沈吉安的手里接过包好，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怀梦草，传说中的异草，只要拿着它睡觉就可以梦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洞冥记》里就有记载有位皇帝思念逝去的爱妃而油米不进，有人进献了一株怀梦草，皇帝便梦到了那位妃子。

　　欲望和思念有时候会混为一体吗？
　　沈吉安的直觉告诉她，街市案上的草药也是怀梦草，现在怀梦草都到袁宣姜这里来了，可以说是火烧眉毛。
　　那日之后，袁宣姜闭门不出了足足一月，京都人心惶惶。
　　连官家子女都会遭受此事，更何况他们这些星斗市民。
　　为了保护百姓安全，有关部门下达了宵禁，不过即使没有宵禁，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出门，生怕自己出事。
　　静安书院的名单出来了，沈吉安靠武考在总成绩拿到不俗的排名，但没想到自己的排名也不低。
　　还有一周她就要去静安书院，沈启岳在知道沈吉安进了静安书院之后就带着沈吉安去古府了。
　　长辈有长辈的聊天，沈吉安就去找古怀岸了。
　　“古怀岸！快告诉我袁宣姜那事怎样了！”沈吉安兴冲冲一推开门就见到金汶正坐在那里喝茶。
　　“哟，来了，沈大小姐。坐吧。”古怀岸从书桌上起来，拿着茶壶就往茶座上走。
　　金汶也遣人拿听雨轩的糕点出来，沈吉安听到眼睛都发光了。
　　“你今天很好看，吉安。”金汶指了指头发，沈吉安意识到自己今天带了梅花簪，有些不好意思，便回了一句：“我很喜欢。”

　　金汶也不多寒暄，直接就开始和古怀岸聊起来。
　　“袁宣姜的怀梦草，从她自己来说的话，是武考后太累睡着了，但没想到有人给她塞了这个东西，让她一直在梦里醒不来。”
　　“哦！就是有人不想她出席宴会咯！”沈吉安边吃糕点边说。
　　“你怎么知道的。”
　　“袁宣姜现在是全京都最好看的女子啊，她娘本来就很漂亮，那日的宴会说白了就是给金汶……金汶哥哥看合眼缘的女子啊，她家又和金家是世交，很多人都觉得你们会顺理成章在一起。她出现了的话别人不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金汶和古怀岸才意识到他们思考了这么多个方向，却偏偏没把这一点想到。

　　“那街市案就和袁家没有关系了吧，我查过也问过了，袁大人收留过一个穷书生，那个书生就是萧起。因为萧起用的墨水只有袁家有，那日考试，袁宣姜用的墨水是自家带来的，我叫子佩帮我拿了一点她的字画，临密院不可能查到的，他们家有自己的墨坊。我翻墙看过了。”

　　“你还真的很合适去做贼。沈吉安，还好你家不差，不然我们估计天天抓你。”金汶都受不了，拿沈吉安开玩笑。
　　沈吉安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还有，胡大人和袁大人最近两个人在公堂上闹得不可开交，因为江南水灾的事情。胡大人的亲信在江南，袁大人执意要下江南巡视。胡大人就觉得他不相信自己的亲信。”沈吉安聪明得很，为了这件事特地买通了胡袁两家的马车夫，让自己拿到第一手资料。

　　古怀岸和金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靠自己拿到和他们拿到一样的情报，觉得临密院的人都比不上一个外行。

　　这个人，一定要进临密院。
　　“不过怀梦草的来源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查到了吗？”
　　“无可奉告，但是可以告诉你这个东西就种在京都。”古怀岸用扇子敲了一下沈吉安的头，便出去前厅见沈启岳。剩下沈吉安和金汶在一起。

　　“吉安，后日静安书院举办了赏荷，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反正我们顺路，我现在住在东区，和古府还有沈府都靠得很近。”金汶给吉安递了一封请柬，若蓝色的信封上印着一支秀气的荷花。

　　“可以啊，但你不要跟别人说我和你的事情，我怕出现袁宣姜那样的人。”
　　沈吉安今天心情不错，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