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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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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鸢见沈青棠低着头沉默不语,原本清丽的面容被火光映上暖色,这要看她也不是那般清冷了,
“既然得了人参,这一趟也算收获满满,明日一早,若是狼群散去了,我们便下山,我送你回山庄,京中事多,也不便耽搁了”景鸢想起春柔的事,一直她都没有请沈青棠帮忙,她知道沈青棠厌恶官府,更别说去官府医治,君子不强人所难,她也不便开口。
“眼下并无战事,难道是顾姑娘的事?”沈青棠知道景鸢对顾暄妍感情非同一般,
“算是吧,也是我自己的事,对了,我有一事问你,你莫要生气”景鸢见沈青棠话多了,可能几次生死经历,让她们亲近了些吧。
“想问什么,你说”
“你为何从不给官府的人治病,可是有什么仇怨吗?”
沈青棠听景鸢这么问,这些年有许多人曾这样问过她,她又想起许多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其实她早就死在那个夜晚了吧,是师傅给了她新生,至于自己为何执着于不医官府的人,她其实也说不清了,只是将恨意归于所有穿官服的人吧。
“没什么,那只是多年前的一件旧事罢了,再说做官的人大都有钱有势,自然能寻得到更好的医者,也用不到我”
景鸢见她刚刚明显出神了一会,知道她定有难言之隐,又听她这样说,想到自己也是为官之人,便开口辩驳,
“其实并非如此,为官之人也不是都那么腐败不堪,清廉正直的官员也是很多的,比如,顾伯父,比如,府尹郑直,再比如我…”
“可是顾太傅还不是下狱被害,就算是顾姑娘也差点被人毒害,这浊世是容不得干净的心,正直的官员又能为官多久呢,你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顾伯父是被那祁王…”景鸢一急,差点说出口,
“祁王?你说什么?”沈青棠听了景鸢的话,一着急抓紧了景鸢的衣服。
“难不成顾太傅和先太子是也被祁王所害,果然是他!那样的人合该入地狱!”
景鸢听她这么说,又见她神色激动,双手也狠狠地握成了拳,不免有些吃惊,
“沈神医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你与祁王也有旧怨?”
沈青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松开了拳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不是问我为何不医官府之人,是因多年前我的父母亲人都是被官府的人害的”说出这话的沈青棠缓缓坐下,
“你说什么?是被何人所害?!难不成也是被祁王吗?”景鸢震惊的追问。
沈青棠点了点头,缓缓道出“我幼时与父母,弟弟生活在沈家村,家里虽然贫苦,但父母疼爱,我和弟弟每日玩闹,倒也是岁月静好,谁知我八岁那年…”
说到这里沈青棠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梦里,不觉流下了泪,景鸢从怀中拿出丝帕递给沈青棠,沈青棠擦了擦泪,接着说道“村里先是有人染了病,咳嗽高热,没多久就死了,再接着又有人陆续病倒,这时村长才发觉怕是瘟疫,当时大家恐慌极了,纷纷收拾了家当,打算逃离村子,可是就在我们及其打算逃离的前一晚,夜里来了一队官兵,他们围住了整个村子。”说到这里,沈青棠又哽咽了。
“那些官兵都手持刀剑,不让村里的人离开,村长不解便去理论,谁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村长,大家更为恐惧,父亲和母亲将我和弟弟死死抱在怀里,一个穿着官服模样的人出来,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祁王吩咐,杀光放火,一个活口不留’那些士兵便放了火,他们拿着刀不让我们出去,我眼见着村民被被活活烧死,父亲和母亲为了救我和弟弟,用身体挡上了刀,掩护着我和弟弟逃出了村,我拉着弟弟跑了很久,可还是给那些官兵发现了,那些官兵放了箭,弟弟被射死了,我也中了箭掉下了悬崖,我本来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幸好我遇到了师傅…”
沈青棠艰难的说完,眼泪已经止不住,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些,此时她只觉得浑身无力。
景鸢听后十分震撼,祁王吗?他为何要屠村呢,她看向沈青棠,跌坐在一边的沈青棠如同被风雨敲打的莲,景鸢只觉得心疼万分,她走过去扶死沈青棠,默默安慰她。
待沈青棠慢慢冷静下来,景鸢才开口
“祁王为何要那么做呢,”
“这么多年,我也查过,可是头绪全无,师傅临终前曾说了一些,她当时在村后的山林里发现了一个制药的洞穴,她怀疑我们村子的瘟疫是祁王弄出来的,后来为了掩人耳目,才毁尸灭证”
“你八岁时,可是淳熙五年?那时京中突发瘟疫,父亲又去了战场,我还记得”
“正是,那时师傅带我四处救人,京中一片哀鸿遍地,十分可怖,”
“你是说那场瘟疫,是被人治出来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当年皇上斥责太子管控不力,还罚了太子禁足,难道只是为了争权,便可以赔上无数性命吗?”景鸢也想起陈年旧事,又想到祁王所做的一切,这样的人,断不能成为君王。
“你说的是真的?天家的人如此草菅人命吗!哪里还有公理!”沈青棠只觉得怒上心头,
“他们哪里在乎这些,也是那次,皇上命祁王负责疫情之事,后来他也因为此事功劳被封了亲王,又落了个贤王之名,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景鸢又将暄妍她们知道的事告于了沈青棠,沈青棠本已不再想着报仇,可是听了她们正在做的,她想起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置身事外。
“我同你们一起,”沈青棠目光灼灼,坚定的说道。
“祁王势力极大,而我们力薄,此事凶险万分,你要想好”
沈青棠本想对景鸢说有你在,我不怕,可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即便凶险,我也不能让父母弟弟枉死,更不能看着那人成为至尊,再祸害百姓。”
“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他得逞”。
“那我能做什么?”沈青棠收拾了心情,既然决定了,便要和她们一起行事
“我回庄里看看,便随你回帝京”
“好,正有一事,可能非你莫属,”景鸢想到春柔的事,便将春柔事情原委说与沈青棠。
“如此这般,我随你去,只要能找到证据,不让无辜之人枉死”
景鸢听了这话,激动的握起了沈青棠有些颤抖的手,景鸢的手宽大有力,沈青棠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景鸢手中传来,传到手里,直上心头,沈青棠并没有挣脱,她抬头望着景鸢,英气的面容越发坚毅,这样的人,存在就是可以带给人安全感的吧。
景鸢和沈青棠望着四周浓浓的夜色,这次离太阳升起,真的不远了。
落月楼这边,杨柳心睡了一日,到了快晚上才退了烧。
她缓慢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水……”她出口说道,声音厮哑。
一双手将水杯递过来,她以为会是暄妍的,猛地一抬头却看见面前的是连翘担忧的脸。
是啊,暄妍怎么可能还会来看我。
杨柳心自嘲的一笑,拿过水杯一口饮
尽,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姑娘,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现下已经是酉时”
“这样,那辛苦你照顾了我一天,连翘”
“姑娘这说的什么话,照顾姑娘是我应该做的,而且白天时并非是我一直在照顾姑娘”
“是谁照顾我,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是暄妍姑娘,她刚刚才离开去表演了”
“什么?!”听了连翘的话,杨柳心又惊又喜“暄妍,她,她怎么会……”
“姑娘,暄妍姑娘病时,姑娘可是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十多日,如今姑娘病了,她来照顾一日也是应该的”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她若是还愿意看我一眼,我便觉得很好了”说着,杨柳心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姑娘怎么这么说,你与暄妍姑娘不是感情很好么,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了?”
杨柳心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便转移了话题“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拿些吃食来”
连翘见杨柳心不愿说,虽然疑惑也没有办法,便起身去给杨柳心熬粥去了。
连翘走后,杨柳心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心绪乱的很。
暄妍不是拒绝我了,怎么还会来照顾我,昨夜她对自己都那么冷漠了,难不成……
不,怎么可能。
自己在想些什么。杨柳心自嘲的笑了。
暄妍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定是看自己落了水,生了病,可怜自己才会来照顾自己的吧。
不过,就算是可怜自己,只要暄妍还愿意和自己说话,那也是极好的了。
杨柳心刚吃过粥不久,顾暄妍又来了。
杨柳心见到顾暄妍来,十分欣喜。但是二人面对面时都不知该如何先开口。
“你怎样了”暄妍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已经大好了,谢谢你还来照顾我”
“那就好,那……柳……柳心姐姐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顾暄妍站起来就走了。
杨柳心看着顾暄妍的背影,一瞬间愣住了。
她……刚刚叫我姐姐了。
杨柳心本来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了。
是不是,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