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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重生 ...

  •   带路的人鱼惊恐地向后退去,再也不肯前进一步,还用力拉住他的手臂,拼命地摇着头。
      他慢慢地扳开了小人鱼细长的手指,坚定地向下游去。
      魔法的光芒熄灭了。
      四周漆黑一片,沉重的液体毫无缝隙地填满了所有的空间,完全分不清方向,甚至上下。
      冰冷的海水无声地激荡着,缓慢地撕碎坚硬的岩石,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看到的最后影像是一片死寂的岩石森林,嶙峋而又圆润的奇形巨石宛如即将吞噬他的怪兽一般。
      力量消失了,身体和灵魂都如此无力,即使挣扎,也没有任何作用,血肉之躯在千万吨的水流中只不过是一颗沙砾,甚至还不如沙砾,一个小小的碰撞就会将他轻易的撕碎。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迷失在黑暗的异世界中了,任凭无法看见的激流将他带到无尽的深渊中,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在深沉浓重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点光亮,微弱,遥远,却绝对不会熄灭。
      那是在前面……或者上面?下面?
      无所谓了,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

      柔和平静的光芒在黑暗激荡的海水中悬浮着,是那么的不真实,而光芒中的存在更加如同梦幻一般。
      修长的身体舒展而自然的漂浮着,金发的发丝仿佛阳光一般散在黑暗中,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神秘而魅惑,令人无法移开双眼。
      如果不是胸前透出的长矛,梅菲斯特看起来只不过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而已。

      ——这个样子比较像殉难的天使,而不是被封印的恶魔吧。
      他向自己渴望已久的人伸出了手,那确实的触感令他松了口气。
      ——梅的的确确还存在着。很快,自己就会再次看到那双眼睛……

      可是,无论他怎样用力,看似粗糙平常的长矛都一动不动,金属表面那暗红色的斑渍仿佛火炭一般,灼痛了他的手,他本能地一动,锈迹斑斑的铁刃轻易地割开了连龙炎都能够阻挡几分的手套。
      海水的压迫感切实地接触到了皮肤之上,鲜血喷涌而出,视线所及一下子变成了红色。
      手立刻被冰冷的海水冻僵了,然后那寒意顺着血管流动到了全身。他立即感觉到了一阵虚弱,有些眩晕地看着前方。血海之中,恶魔悬浮在原处,显得凄艳而迷离,却依然没有醒来。
      意识开始模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了冰冷的利刃。
      ——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呢。
      长矛慢慢地从梅的躯体中抽出,终于,拔出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海水的平静一下子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激流冲击着他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长矛从他冻僵的手指间滑落,消失在了黑暗中。
      然后是梅,好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顺着水流离开。
      不要!
      他不要再一次失去他。
      僵硬的手指笨拙地抓向梅的手,可是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如此轻易地从他指间的缝隙中滑走,仿佛空气一样。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仍然散发着光芒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无尽的深渊中,随之而去的,是他最后的一丝清明。
      黑暗笼罩了一切。

      ……

      罗德尼•维斯特雷非常讨厌写报告,尤其是工作失败时的报告。
      他面前的羽毛笔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郁闷,一点一点地向桌子边上蹭了过去,考虑到躺在垃圾篓里的前辈们,它的举动十分明智。
      “砰!”
      今天的《预言家日报》被猫头鹰扔到了桌子正中,头版头条的新闻是关于在亨伯赛德郡的万圣节狂欢出的意外。
      “原来已经到早上了,这个该死的房间,根本看不到外面。”
      罗德吹毛求疵地瞟了一眼可以以假乱真的魔法窗户,突然觉得自己颇有些腰酸背痛,沮丧地看了看涂涂改改的羊皮纸,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便索性开始翻报纸。
      昨晚行动失败的消息在报纸上也只不过是一篇普普通通的报道,不管怎样,傲罗们的保密水平绝对一流,但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一半的巫师和女巫都知道,黑魔法又重新开始流行了。
      古怪的是,新兴的黑暗势力的藏身地不再是传统的德国和中欧,而是换成了巫师最为集中的英国,至少,那个被称为“Dark Lord”的家伙不久前应该就在苏格兰,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年龄,他的长相,甚至连性别都一无所知。
      最优秀的傲罗们对一个影子束手无策。
      “可恶!”
      罗德恼怒地踢了一下桌子。
      “哎呀!”墙上的画像被响声惊醒了过来,一个老女巫充满同情地看着他,“心情不好吗?亲爱的,你的面相……啧啧……恐怕要有麻烦了!”
      “我现在就有大麻烦。”罗德气鼓鼓地把报纸扔到一旁,将正在做伸展运动的扫帚砸的摔了一个跟头,然后继续绞尽脑汁地写他的报告。
      每当这种时候,罗德就异常地怀念汤姆。
      万人迷的汤姆•里德尔上个月在《魔咒创新》上发表的那篇论文占了那本本来就很厚的杂志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之前出版的旅行札记《漫步喀尔巴阡》和《预言家日报》上偶尔出现的随笔,大概只有梅林才知道他怎么有精力写出这么多字的。
      而更神奇的是,他认识的每一个女巫似乎都一字不落地读过了汤姆的每篇文章,不管是轻松有趣的随笔还是晦涩难懂的论文,魔法交通司的漂亮女巫阿里阿德里•沃贝克自称只关心《女巫周刊》的占卜版和自己的指甲,结果他上次借着协助调查的机会邀请她喝一杯时,却发现她正在读一本足可以当做凶器的精装硬皮书——《论新元素的对应关系及体系》,然后就很热情地同他聊起了他的学生时代,当然,重点是某个在学生时代就很受欢迎的家伙。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说辞。
      罗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对于自己和汤姆之间的差距已经死心了,不过为什么连运气也是汤姆比较好呢?

      魔法界的超级新星汤姆•里德尔正在中欧进行轻松愉快的旅行,没有凶巴巴的上司,没有报告要写,没有扯进麻烦的黑魔法事件——因为黑魔法师和吸血鬼都跑到英国来了。即使是最激进的德国人和罗马尼亚人好像也没有因为格林德沃的失败而敌视他,整个欧洲都把他当做英雄欢迎。不论是年轻的女巫还是古怪的学者都对他赞赏有加,据说有那么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巫找过他的麻烦,但在明里暗里的几次较量之后,反而成了他最忠实的支持者。罗德还记得,前段时间的报纸上,有一个叫什么卡卡洛夫的家伙在照片里像条猎犬似地在汤姆身边转来转去,当然,更加耀眼的是一个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巫,那绝色的荣光即使透过一张粗糙的黑白照片也足可以慑人魂魄,不过汤姆那个家伙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令人连羡慕或者嫉妒的心情都没有了。
      ——命运女神也是女人,不是吗?
      罗德叹了口气,忧郁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相框。
      上次他见到汤姆是在前年的圣诞节,本来,家里的气氛还是很好的,自己通过了傲罗的资格考试,汤姆从希腊带回了一堆有趣的小玩意,还送给了露丝一串据说是海伦戴过的绿松石项链。
      虽然都是被收养的孩子,但露丝显然比汤姆和法尔过的更加自在,漂亮伶俐的女孩就是受优待嘛,在第三任维斯特雷夫人过世之后,她几乎成了家里的女主人,老头子对自己这个亲儿子不假辞色,却对她言听计从。
      他早就该看出来的,露丝喜欢汤姆,不过哪个女孩不是呢?
      反正她们是不可能的,比起任何一个女巫——甚至巫师——露丝的希望要渺茫得多,她根本不了解他们的世界,汤姆的世界。
      所以,当露丝被拒绝后哭着躲在房间里几天不吃不喝,法尔眼睛通红地要找汤姆算账时,他和汤姆对这激烈的反应都没有心理准备。
      汤姆没兴趣争辩,很干脆地幻影移形离开,扔下这一堆烂摊子,而几个月后,露丝便成为了第四任维斯特雷夫人,法尔参加完妹妹的婚礼后,便离开了那座曾经被成为“家”的房子,不知所踪。
      再过不到两个月就是圣诞节了,他完全不想回去。
      据说露丝已经怀孕了,梅林啊,他要怎么面对她?
      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已经变成了自己的继母,还将生下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
      罗德打了个冷战,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中清出去,他们夫妻两个不是在希腊度假吗?继续在那边呆着吧,英国多冷啊。
      自己还有一篇报告要写——根本没有什么好写的,难道要写自己如何同一只老鼠大眼瞪小眼半个晚上,然后什么也没发现吗?

      门外传来了沉重的碰撞声,然后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了。
      罗德讶异地抬头,正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巫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报告写完了吗,罗德?”阿拉斯特•穆迪粗声粗气地问道,随手将斗篷扔到了一旁。
      “没有……”罗德迅速注意到了穆迪长袍上的破口和某些不自然的污痕,“你受伤了?”他好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死不了!”穆迪满不在乎地说道,然后放缓了口气,“我处理过了,剩下的……处理也没有用。”
      虽然穆迪外表看起来粗犷的足可以吓哭小孩,但他的确是魔法部最优秀的傲罗,有着非同寻常的谨慎和缜密心思,自然不是会随便逞强的人,所以罗德也便不再多事,放心的坐回了椅子上,有些兴奋地问道:“那么你抓到他们了?”
      “没有!”穆迪阴沉地说道,“让他们跑了。”
      “哦!”罗德失望地趴在了报告上。
      看到他那个样子,穆迪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咕嘟咕嘟地喝了口水之后,对罗德说:“不过还是找到了一点东西,你可以在写在报告上。”
      这句话简直是救命稻草,罗德眼巴巴地看着穆迪,那过分热切的眼神让穆迪犹豫了一下,说:“只是一个名字。”
      “名字?难道是……”罗德眼睛一亮,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Dark Lord?”
      “他算什么‘Lord’!”穆迪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然后说,“Voldemort!我找到的一封信上写着这个名字,Lord Voldemort,然后那份信就自己毁掉了,好麻烦的诅咒。”
      “Voldemort?这肯定是个假名。”罗德脱口而出,然后有些疑惑,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很久以前……

      空气中传来了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鸟儿落到了桌子上,乌黑的翎羽闪着隐约的蓝色光芒。
      “渡鸦——是汤姆吗?”罗德伸手去解渡鸦脚上栓的信封。
      使用渡鸦送信几乎已经是汤姆的标识,在他停留过的地方都有一群,包括维斯特雷宅邸,要送信的话随便叫一只就好。不过直到毕业之后,罗德才知道,渡鸦这种鸟相当高傲狡猾,很少会听从巫师的命令——倒是很喜欢偷巫师的东西,那么为什么它们会那么听汤姆的话呢?
      信封不是巫师通常使用的,信封上的笔迹也不是汤姆的,是……罗德愣了一下,是法尔的,他自从离开家后就音讯全无,只是圣诞节寄来的礼物证明他活的不错。露丝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孪生哥哥,“他有能力照顾自己”。
      信封里没有信件,只有一片折起来的报纸,似乎是匆忙撕下来的。
      罗德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慢慢地打开剪报,少掉结尾几个字母的标题依然可以毫无歧义地读出。
      “英航飞机于万圣节前夜坠毁,乘员全部失踪”
      本报讯:1959年10月31日午夜,英航由雅典飞往伦敦的F19-15C航班偏离航线,于金斯顿附近海域坠毁,目前尚无人员生还消息……
      乘客名单:
      ……
      雷蒙德•维斯特雷
      露丝•维斯特雷
      ……

      罗德愣在了那里,却实在没有太多悲伤的感觉。虽然父亲对他也算有求必应,但他们之间完全谈不上亲密,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沟通,顶多在晚饭时打个招呼。那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在忙着赚钱,伦敦股票交易所比金斯路上的宅邸更像是他的家,自从得知自己的儿子是巫师之后,雷蒙德连他的学业也不再过问了,父子两人形同陌路,他这个亲生儿子比起被收养的汤姆和格雷兄妹似乎也只是多了个继承权。
      起初,罗德曾经因为母亲的早逝和继母迁怒于父亲,但十几年下来,不论是表面上的愤怒还是心底里对于亲情的渴望都已经被那份冷漠消磨殆尽,比起父亲,汤姆更像是自己的亲人。他年年在圣诞节回家也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现在,他的父亲死了,他唯一的亲人死了。

      看到罗德的神色异常,穆迪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瞟了一眼剪报,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对仍然一脸茫然的罗德说:“报告我来写,你先走吧,我替你请假。”
      “好的,谢谢!”罗德木然地转过身,原地消失了。

      维斯特雷宅里乱作了一团,罗德也不耐烦和仆人们解释,见法尔不在这里,便再次幻影移形,去了金斯顿。
      冰冷潮湿的海风扑面吹来,令他打了个冷战,彻底清醒了过来。
      等等,金斯顿,他们前一夜埋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听说那座废弃已久的老宅有黑巫师出没……天气晴朗,可是原本应该飞往伦敦的客机却偏离航线几百英里,坠落在遥远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北部……
      难道是……
      他一定要抓住那些混蛋报仇。
      这个简单粗暴的想法却令罗德那仿佛悬在半空的心安了下来,既然实在没有办法哭泣,那么就做些自己能做的吧。

      金斯顿的码头一片混乱,就算是战争时期,掉下来一架飞机也是非同寻常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消防队,警察,海上救援队,记者,乘客家属……各种相关人士都想要在码头的几条快艇上混个位置。
      罗德打听到了出事的位置,幻影移形过去,看到面前有着几分熟悉的小岛,不由得怔忪起来。
      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座无名小岛,第一次,他和其他同学被德国人劫持,最后潜艇停在了这座小岛旁边;第二次,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在这里决斗,跑去旁观的汤姆却扭转了战局,击败了格林德沃,一战成名,他事后也不由得好奇地跑来看看,在决斗的地方,魔法部立起了一座小小的纪念碑;第三次,前段时间,他们收到情报,有黑巫师在这附近出没,他们怀疑是格林德沃的余党,便来岛上巡视了一圈,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岛的景象却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沙滩和岩山上支起了几顶大小不一的帐篷,乍看下几乎已经把小小的岛屿填满,一架直升机盘旋着,试图降落,远处游弋着两艘船,几条小艇正在狭窄的礁石间来来回回。
      到处都有人在忙碌地走动,几个潜水员浮出水面,将一块扭曲了的金属推送到了岸边,那片还算平缓的岩滩上已经摆了很多类似的残骸,不远处,在一座标着红十字的帐篷外面,整齐地放置着几个长形的袋子。
      想也知道,在这种空难中,医疗救援队只不过是尽人事而已,与其说是救助伤者,还不如说是让死者得到最后的尊严。

      小岛贫瘠非常,附近又遍布暗礁激流,船只很难靠近,根本没有麻瓜会上岛,所以巫师们也没有费神采取什么措施,只是简单地隐藏了纪念碑。令麻瓜们看不到它。
      罗德很自然地朝纪念碑走去,然后便发现在纪念碑旁的帐篷里,一个倒霉的瘦高男人正跳着脚对着无线电大吼大叫。
      可怜的家伙,他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地方,魔法对无线电可是有干扰的。罗德几乎要笑了出来,心情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客机就是坠落在岛屿附近的海域里,但水下情况复杂,暗礁遍布,激流涌动,仿佛迷宫一般,现在又已经入冬,海里冰寒刺骨,入水后几分钟就会冻僵,所以也没有人指望找到幸存者了,不过人类啊,总是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即使在上岛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也有人能够进来,罗德看到一行人哭得悲悲切切地从小艇上下来,朝着医疗队走去,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反正如此混乱的情况,也没有人注意他。
      来的人里面有一个航空公司的董事,满眼血丝的护士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只得接待他们,记录下每个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公式化地告诉他们,如果有消息会立刻通知,请节哀顺变。
      罗德想了想,决定打听一下维斯特雷夫妇的下落,如果还没有找到,那么自己就去想办法,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在海水里泡着。
      一不留神,他已经站到了护士的桌前。
      “请问您的名字?”护士有些疲惫地问道。
      “罗德尼•维斯特雷。”
      “罗德□□斯特雷?”护士一下子抬起了头,很利落地问道,“请问露丝•维斯特雷是您的什么人?”
      “我的……”罗德很郁闷地说道,“继母。”
      “请您稍等!”
      小护士一溜烟地消失了,留下了莫名其妙的罗德。
      “难道是有生还者?”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兴奋地说道,手中出现了记事本和铅笔。
      记者!
      罗德本能地远离了几步,差一点就公式化地说出“无可奉告”了,同时,开始琢磨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即使他充分地发挥了想象力,也无法对接下来看到的情况处之泰然。
      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柔弱的身体被裹在一条大毛巾里,露出了几缕金发,小脸白里透红,在一群兴奋的护士中安安静静地睡着,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惊扰他,昏暗凌乱的环境也丝毫不能影响他。
      “多可爱的小天使啊。”
      “可怜的小家伙,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
      “这是本次空难唯一的幸存者,虽然他不在乘客名单上。”医生感慨地摇了摇头,说,“真是难以置信,我们找到他时,脐带还没有断,他就那么被妈妈抱着,除了体温有些低,没有任何异常。”
      “妈妈?”罗德艰难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病床,那上面躺着一具躯体,被白色的被单盖住。
      医生小心地掀开了被单,露出了一张女性的脸。
      罗德有些怔忪地看着露丝,突然觉得有些陌生,那个明艳活泼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微笑过,如同圣母一般温柔而虔诚的微笑,安详的表情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可能是婴儿的骨骼比较柔软……”医生仍然在喋喋不休地感慨这次奇迹般的幸存。

      既然孩子没有什么事,自然应该由他这个亲人带走照顾,但是……
      “你是他的哥哥?”护士们狐疑地盯着罗德,满脸不信任,完全不打算把孩子交给他。
      “……是!”罗德看着小婴儿的表情仿佛是看着一个炸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一想到以后要自己照顾这个孩子,登时觉得前途无亮,虽然小家伙现在看着很乖,但他这么小,又这么柔弱,好像一碰就要坏掉……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看来你不适合照顾小孩呢。”
      罗德回头一看,身后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十分年轻,还不到二十岁,少年的意气风发和花花公子的浪荡不羁混合在一起,再加上神情间的淡淡忧伤,构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魅力。
      “法尔!”罗德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当成弟弟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地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他才看向法尔身后,那里似乎躲着一个人。
      “这是赛琳娜,我的妻子。”法尔介绍说,“她不太会说英语。”
      女郎娇小的身体裹在大衣里,脸又被墨镜和围巾遮了大半,只露出一痕白皙的肌肤和艳红丰满的红唇,还有几丝银色的发。
      “你……好……”赛琳娜轻声说道,美妙之极的声音不由得令人心中一荡。
      “媚娃?”罗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法尔从哪里拐出来的?看不出来他这么厉害。
      仔细想想,那个小子在家里的时候就有些神神秘秘的,对旁门左道的东西异常的熟悉,听说他们兄妹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就算是汤姆大概都没有这份历练。

      法尔坚持要照顾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罗德也便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媚娃也算是女人,照顾小孩总比自己强,他有些心虚地给自己的不负责任找了个理由,然后索性把家里这边的事情都扔给了法尔,反正麻瓜的事情他也不熟。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搜索队在工作时还带了相机,随时取证,于是,没过几天,一张照片便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晨曦之下的金色波涛中,美丽的女子含笑而逝,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婴儿,宛如拉斐尔的圣母图一般。
      人类的心灵其实是很坚强的,积极的情感总会压过负面的情感,所以,一个生命的诞生似乎使得那一百五十七条生命的逝去有了某种神圣的意义。
      那幸运的婴孩也许是被神所护佑着吧……

      于是,直到葬礼的那一天,完全没有注意过麻瓜报纸的罗德才目瞪口呆发现,自己的家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而维斯特雷夫妇的葬礼也改在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同其他的遇难者一起,以及,由坎特伯雷大主教亲自为他幸运的“弟弟”主持洗礼仪式。至于小家伙教父和教母的人选——法尔手里有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不乏某些显赫的名字。
      看着越发扩大的事态,罗德皱着眉,对法尔说:“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过分了。”
      法尔哂笑着说:“难道你害怕他们把你烧死吗?”
      “哼!”罗德撇了撇嘴,“一群麻瓜能把我怎么样,不过……虽然英国王室和魔法部向来有默契,但一个……媚娃,没问题吗?”他径直看向满脸母爱地抱着婴儿的赛琳娜。
      “什……么?”赛琳娜很无辜地看向他。
      她的英语水平和罗德那基本上都还给了费尔法斯特小姐的法语水平差不多,沟通实在很成问题。而且,罗德一直没有问出来法尔到底是从哪里拐来的赛琳娜。
      媚娃是林中仙子的后裔,除了与生俱来的魅力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力量,单纯浪漫,偶尔会离开族群与喜欢的男子来一段露水情缘,随后便会回去,如果生下男孩,便送到父亲那里,女孩留下。通常,她们不会和一个人类相处太久,爱情的火焰正因为短暂,才更加美丽,但赛琳娜的情况有所不同,既然同意缔结神圣的婚约,那么她应该是认真的。
      ——一个认真的媚娃。
      罗德叹了口气,只能祈祷法尔这个怎么看都是花花公子的家伙也是认真的了,否则,他会死的很惨,很惨……

      进入教堂后,赛琳娜发觉自己不舒服,只好找了个理由去休息,于是,一位维斯特雷家的远亲、据说很高贵的夫人接管了令人瞩目的“神佑之子”,立刻引来了她的女伴们的艳羡的目光。

      葬礼肃穆而沉重,随之而来的洗礼却充满了虔诚与喜悦,哀与乐,死与生,截然不同的仪式毫无滞涩地衔接在一起。
      “……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要禁止他们;因为在神的国的,正是这样的人……”
      圣洁的,能够震撼心灵的音乐在穹顶之下回荡,然后,圣水被洒到了婴儿头上,音乐达到了高潮。
      一直在打瞌睡的小家伙仿佛抗议似地哼了一声,坎特伯雷大主教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开,祭坛一下子被炸得粉碎,曾经华丽的木片四散纷飞,巍峨的教堂颤抖了一下,瑰丽的彩色玻璃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完全不理解发生什么事的人们无措地看着前方,在前面的人可以隐约地看到,在纷飞的灰尘和碎块中,小小的婴儿安然地留在原处,可问题是,祭坛已经不存在了,那个孩子……似乎是漂浮在半空中……
      片刻的寂静后,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本能地向出口拥去,刚才还亲亲热热地抱着婴儿的贵妇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尖叫道:“恶魔!他是恶魔!”
      在一旁回廊上架设照像机的记者们却兴奋异常地向前跑去,有人甚至从几米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果然……麻烦大了。
      罗德绝望地□□了一声,这下子他要写多长时间的报告啊,早知道那孩子是个巫师,他就应该把他留下,怎么也不会放手让法尔那个家伙乱搞。
      他隐蔽地施了几个小咒语,迅速脱离了乱成一团的人群,朝婴儿跑去。
      走近了一看,小家伙果然漂浮在空中,正满脸好奇地捅着同样漂浮在空中的木块,好像游戏一样,只是,每一个被他碰触到的木块都会无声无息地炸成一团碎末,漂浮在空中,但他本身却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好强的力量。罗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傲罗了,自然可以看得出来,即使是成年的巫师,也不一定能拥有这样的魔力。
      “咳!咳!”大主教艰难地扶着柱子,想要站起来,同时神色凝重地看着天真无邪的婴儿。
      罗德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看来,得魔法部长出面解释这件事了。他伸手想要把孩子抱回来,可是,婴儿的脸却转了过来,微微地侧向一边,小小的粉色的唇翘起,露出了一个艳丽的微笑,罗德一下子僵住了,那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张天真脸孔上魅惑笑容后面,仿佛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他眨了眨眼睛,却发现婴儿不见了。
      “你……咳!咳!”勉强站起的主教正看着他……后面。
      罗德猛地转过身,刚才消失在他眼前的婴儿现在被抱在一双手里,那双手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仿佛是捧着一只随时会碎裂的气泡一样,白皙的手背上隐约地浮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图案,但没有等他看清楚,就已经消失了。
      那双手的主人,是汤姆。
      他就站在那里,却和周围的喧嚣混乱完全格格不入,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婴儿。
      罗德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汤姆,似乎永远存在的冷静与从容不迫已经消失了,俊美的脸庞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神情,惊讶,烦恼,喜悦,恐惧,忧伤……既不是任何一种表情,却又像是任何一种表情。

      罗德走到了汤姆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很认真地说:“喂,汤姆,我们是兄弟吧,说实话……”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他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砰!”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窗玻璃彻底碎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发上来了,我只不过想开个头,结果却变得很长……
    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了这么久O(∩_∩)O~
    祝亲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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