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调之寒衣调（如花）》怜子衿

1、第 1 章

　　那年我刚刚跃上了龙门，成为天朝又一批新登科的进士。却因为孑然一身又身无长物，被遣送回故乡南都赋闲。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过去从来不曾接近的勾栏院成为我不时留连的场所。
　　然后，
　　那年那地，我遇到了梦华楼的紫陌。
　　犹记得那年他还不是梦华楼的头牌，而那年的梦华楼似乎也还不是汲汲南都中十丈软红尘的中心所在。似乎梦华楼是随紫陌而红的，亦或是别的原因，我已记不清。算来十年的醉生梦死，不想去记的，便已遗忘。
　　但我记得那时的紫陌，踩着轻软的步子从楼上缓缓而下，丽紫色的华贵袍，拖曳于地，从梯级间滑落的丝织恍若流水。
　　那时的光是否太过朦胧，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声与影，化为流韵绕在他周围。他怀中斜抱一方素琴，闲闲从高处睥睨着楼下充满欲望的欢腾。那眉那眼，我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分分毫毫，却形容不出一丝一毫。
　　我只是不敢相信，这样肮脏的欲流之中，竟长出这样一朵仿佛已阅透污浊的紫色仙葩。他华丽，他艳美，总是诱人魂魄，却总是这样脱离尘世，仿佛站在红尘之巅。
　　他纯洁的诱惑，是无辜的罪恶。就算知道是毒，你也会尝上一尝。
　　于是，我尝了，其实从看到他施施然下楼的的第一眼我就决定，我要他！
　　到现在我仍不知那时的决断是对是错，亦或就是对我的幸运而对他的不幸？
　　当我多年来仍沉浸在那晚美妙的回忆之中时并没有意识到并不是他将我诱入歧途，而是我将他拉入了地狱。
　　那晚，是他在梦华楼的初夜。
　　怜他，爱他，惜他，宠他。听他婉转娇吟，享他不剩之态。那一夜他流的泪浸湿了整个锦枕。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会将今生所有的泪流尽。我以为他疼，他害怕，毕竟，那是他第一次承欢人下。
　　至少，我以为，他那一夜的泪是为我而流。就算只是因为我造成的伤和痛。
　　现在回想起来，终其一生，他曾否为我流过一滴眼泪。
　　那一夜我舌尖从他脸上拂去的苦涩，分我一滴，也是足够。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总觉得梦华楼的名字取得太过真实，一家红楼水榭，何必为世事酸苦。
　　千金一梦繁华尽，从此相逢是路人。
　　十年过眼云烟，我于他，始终是个过客。他不知道，他于我，不是。
　　终我一生，也不是。
　　他不懂，我懂他。
　　十年中他追他的，我追我的。醉卧的梦者与清醒的过客，早已注定，不会一路。
　　有的，就是十年前的梦华楼上，梦者的清醒与过客的迷醉，相顾一瞥。
　　那年花好月圆，春暖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