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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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行军确实艰难，502号部队终于在上课铃响起前赶到解剖教室，没想到来得还算早，老师还没到，班长正按照老师的安排分组。
班里男生女生人数恰好一致，老师便要求起“男女搭配”。班长按照学号顺序“男女依次对应”安排小组。
他与季橙，“恰好”分在一起。
辛甜则正在旁边小组，趁换实验服的空挡，火速朝季橙挤了挤眼睛，毫不在意她的调笑意味，季橙只觉得灵动可爱。
落座后，老师也来了，还带了她的研究生帮忙，季橙觉得这位霍师兄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听课的时候就顺带多看了他几眼，不料与他对上视线。
好尴尬，季橙赶忙歪头，注意力重回PPT。
不愧是普通动物学解剖课。
大学的第一堂解剖课，遇上解剖牛蛙，很强。虽然早知道课堂主题，但亲眼见到PPT上一张张“拆解完毕”的器官图，季橙还是忍不住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班长听到后，向她身边偏了偏头，低声安慰道：“别怕，我可以主刀，你协助就好。”
季橙不好直接出声，只点了点头。她今天戴了金丝眼镜，配以小小的金属圈耳环，点头的时候微微晃动，在实验室苍白到刺眼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反射着微光。
班长忍不住多瞥了几眼，让坐在季橙另一侧的辛甜抓了个正着。
老师的理论讲解完毕，每个小组各选一人去讲台领回的却不是粗壮的牛蛙，而是更小些的普通青蛙，睁着浑圆的眼睛，腮帮子一鼓一鼓有些可爱，季橙更是不忍下手。
季橙从小在乡下的奶奶家长大，其实根本就不会害怕青蛙，青蛙的各种形态她都曾亲眼见过，对青蛙有一些细微的情感联结，总是不忍心。
班长小心翼翼用烧杯托着他们的小青蛙回来，打算放在桌上再用镊子把它捏出来，季橙想着让它死之前过得起码好些，赶忙抓住他伸向镊子那只手的袖子，把手里的橡胶手套递给他，让他戴好。
同时自己伸手用手掌轻轻笼住青蛙的躯干，中指食指夹住它的一跳前腿，把小青蛙轻松抓了出来。
“你原来不害怕呀!真厉害，敢直接上手抓。”班长在惊叹中火速摆正位置，把工具盘里的小锥子递给了季橙。
在心里做了无数次思想建设，季橙告诉自己，想要成为优秀的宠物医生，要更勇敢一些。接着她把蛙蛙按在解剖托盘上，握紧小锥子，对准毫不知情无辜蛙蛙的枕骨大孔位置，使劲一戳，
……
怎料青蛙并没有如老师所言一般直接死亡。
它一直在痛苦地抽搐，挣扎，脑髓被锥子堵住，即使没有出血，可季橙眼里好像眼前已是一大滩鲜血。
它就在那里，一大个素白搪瓷解剖托盘像张白纸，上面描摹了这个小小两栖动物生命的最后一刻。
季橙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又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垂死挣扎，终于四肢变软，没了生气。
“不要难过，作为实验动物这是它的使命。”班长看她几乎要急出眼泪，温声安慰到。
“我知道的，谢谢你。”季橙瓮声瓮气应他，垂下头专心实验，不让更多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别自责，其实是这次的实验动物和器材不匹配才会这样，本来的实验动物牛蛙数量不够才改成小青蛙，枕骨大孔太小，锥子太粗，所以处死比较难，你操作很规范，这不怪你。”
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出现在耳边，明显惊到了季橙，她不得不停下正在剥皮的手术刀，抬眼看向左侧。
是霍师兄，季橙挤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微笑，轻嗯了声，表达感谢。然后就立刻和班长专心投入解剖实验，以防进度滞后。
实操课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实验结束，换实验服时，又见到霍师兄走过来。季橙想到刚才的安慰，又郑重向他道谢，“刚才谢谢霍师兄了！”
“没关系，我叫霍煜年。”
“哦哦！”季橙有些莫名其妙，又一次隐隐觉得熟悉。
“那你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吗？”霍师兄又问。
诶?我应该知道吗？
也许是季橙的疑惑太明显，霍师兄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后正了正神色，认真对季橙说：“季橙，一个月前，谢谢你救我。”
疑惑瞬间消解，季橙也笑起来，问他：“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吗？头还疼吗？”
“嗯嗯！住了几天院，除了外伤还有点脑震荡，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就好!恭喜你康复!以后也要注意安全呀！”季橙不再紧张后，继续换起实验服，霍煜年也注意到了季橙实验服胸前的那枚小橙子，随口夸赞它，
“这颗小橙子好可爱!”
……
“橙子好可爱!”
第无数次，季橙听到对面的人这样说。
“学姐怎么又受伤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气季橙左手背是贴着的橙子图案创可贴。少年略高的体温顺着手背皮肤敏感的热觉感受器迅速传递，季橙忍不住愣神，分心脑补起电信号争先恐后在神经元内冲刺的画面，能这么快感觉到他的体温，我的神经递质也一定跑得很快。
少年发觉她的分心，坏心地反手伸出指尖，轻轻扣了扣季橙的掌心，这下是两面煎了，季橙飞快抽走左手，故作镇静，反咬一口，
“怎么?看我受伤你很开心吗？”
“怎么会?我心疼得不得了。”对面的少年戏瘾上头，夸张地表演起什么叫“痛心疾首”。
“所以你怎么又受伤了?姐姐?”
季橙大囧，什么姐姐!
她偏头不去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闷声说，“是大饼啦，玩得时候没轻没重挠了我一把。”顿了顿，又忍不住嘟囔，
“还好它刚打完全套疫苗，不然遭殃的就是我了。”
“嗯，你没事就好。”
在季橙没看到的地方，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少年，耳垂不知是不是被夕阳染红，娇艳欲滴。暗自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怎么就叫出声了，有些太心急了……会不会太越界?
等季橙缓过神，转头看他，对方又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眼眸印出她不知所措的窘态。这样的认知让季橙很不爽，更加认定身旁的少年就是个恋爱高手，海王，大渣男!
尽管心里气到不行，季橙还是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念及中考失利带来的恐惧，想起自己触手可及的梦想，她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趁现在，趁自己还没有那么喜欢，快些放手。
于是尽可能平静地说：“宁渝，我高三了，你也马上高三，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常来看你打球了。”
“嗯，那你要加油呀！”宁渝轻声说，毫无挽留之意，刚才的熟络温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季橙错愕的眼神中，他不再看她，捡起地上的篮球，转身先离开。
夕阳下，季橙看他的影子一步步拉长，很想张口叫住他，告诉他自己显而易见的心意，无论他是否真诚。
可她不能这样，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更何况仅仅是喜欢，喜欢而已。
要对自己负责，要对未来负责。
季橙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而这，仿佛昭示着他们再也不会相见的未来……
事实证明，是季橙苦情小说看太多，想多了……
浸在单恋失恋悲痛中的季橙觉得应该稍微放任自己一下，即使不像小说女主一样矫情痛哭，也应该有个什么仪式，送别随风而逝的感情。
于是决定暂且先不回去背书做题，再去天台看一眼夕阳，作为告别仪式——等她几乎是木着脑袋，一步步缓缓爬上天台，却看到个熟人，倚着栏杆，抱着瓶橙子汽水朝着自己傻笑。
好烦，腿长跑得快了不起啊？！
季橙觉得夕阳好刺眼，初夏的风也专会刺激眼睛，她觉得眼眶发热。一片阴影笼罩头顶，也确实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滴下来了。
是宁渝这个混蛋用冰镇橙子汽水直接贴上了季橙的脸。
季橙抬手接住不停朝自己散发凉意的汽水，也顺势抓住宁渝干巴巴像泡椒鸡爪一样的手指，缓缓用力，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
“你烦死了!”
女孩的失态宁渝看在眼里，她伤心是真的，生气是真的，想要流泪是真的，那对自己的感情有几分真呢？
这么久的相处，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她似乎不像传言那样冷漠成熟，也没有他们口中那样……会玩?
宁渝忍不住反思起自己刚才故意不加挽留她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真的让她伤心了，于是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蹂躏，也不反抗。
其实，还有点小开心。
接着，他听见季橙说，
“你乖一点，我会常去看你打球的”
看他不做声，季橙又补充到，“起码在我毕业之前，我不会丢下你的，小学弟~”尾音上扬，刮挠着宁渝敏感的鼓膜。
无论宁渝是真情还是假意，季橙还是不忍让自己错失这一天里唯一的放松机会，更不想与他直接分道扬镳，恋人也好，朋友也好，宁渝都合格，甚至称得上优秀。
怎么都不亏，何乐而不为呢？
而宁渝，此刻大概只觉得天空都变成粉红色了吧。
“事实证明，姐姐就是姐姐，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当晚，宁渝的空间挂上了这样一句话，季橙第一个点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