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恶梦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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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是留，还要看沈少侠是在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了。”夏念瑶是一个二十二岁的现代人，并不是十七岁的古代少女，她在原来的世界通过历史课还有平时阅读书籍，对古代的等级制度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如果只单纯依靠在花市偶遇的那一次见面，那种可有可无的缘分就冲过来为她单挑整个迎亲队伍的话，夏念瑶相信世间没有这么恰巧又荒唐的事。
尤其以夏老爷这种老生意人的性格，天生警惕心就比常人多不只一些，绝不可能会让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目的不明的靠近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别说会去和这个人推心置腹共同策划一出拦路抢亲的戏码。
而如果是夏府付钱让沈温年来帮忙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毕竟江湖人收钱办事本来就很稀松平常。
所有事情串起来，那就只可能是这一个缘由——沈温年是夏老爷花钱请来的赏金猎人，他们之间必然还有一个彼此都有一定信任度的中间人进行沟通，而且沈温年江湖风评和武功都应该很不错，不然这个计划随时都可能会直接崩盘。
沈温年哑然，眼神也不敢和夏念瑶对视。
他其实并不想挑明他和夏老爷的这一层关系。夏老爷一直肯定的和他说夏念瑶性子温顺，脑袋瓜有些懵懵的，做人处事都不太机敏，相比之下夏妃晴更活泼也更聪慧。
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眼前的这个夏念瑶却一点也不像夏老爷口中形容的夏念瑶，有时候连沈温年都会怀疑夏念瑶是不是被另一个面容相似的人给替换了。
“在下和夏老爷的确是雇佣关系，负责在这次行动里贴身保护夏姑娘的安全。”夏念瑶这个女子的心理状态太跳跃了，刚刚吃着炒鸡蛋时还是一脸落寞，现在眼里又透着要一探究竟的精明，仿佛要把沈温年看透。
只是对比沈温年这种从小在江湖闯荡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夏念瑶的眼力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她更像是没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小蓓蕾，有些事沈温年没有说透，夏念瑶自然也猜不到那一步。
“夏老爷的酬金，你可收齐尾款了？如果我留在这里不回夏府的话，你会不会收不到全款？”夏念瑶脱口而出的问。
往后的日子怎么办，这个问题夏念瑶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回夏府的话只能继续当一个三步不出闺门的千金小姐，与其这么浪费最后还能跑能走的时间和机会，还不如借着现在这个机会彻底摆脱夏府，摆脱夏家大小姐的身份，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回现代的途径。
“这间宅子本就空置，只要夏姑娘不嫌弃，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沈温年还有一句话暗暗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不求酬金，只愿姑娘舒颜。
夏念瑶吃得不多，吃了半份炒鸡蛋，半碗疙瘩汤，吃完还主动收拾了碗筷，毕竟她家一直秉持“煮饭的人不洗碗”这条不成文规定，都已经训练成条件反射了。山间井水冰凉，洗完碗筷后夏念瑶手指冻得有些发红，她懒洋洋的坐在那张还放在太阳底下晒着的椅子上，享受着太阳的温暖。
只是躺了一阵，夏念瑶有些昏昏欲睡，她可不想这么浪费掉如此灿烂的阳光，索性不继续坐了，起身就又挽起袖子打算大刀阔斧的进行她的除草大计划。院子面积大概是长十米宽五米左右，如果动作麻利些，日落前应该能野草全拔掉。
夏念瑶从不喜欢拖着事情不出手，坐言起行，直接开整。
其实沈温年是不愿意让夏念瑶辛苦劳累清理这个废弃院子的，毕竟这里只是临时中转的住处，等她离开回去夏府后，不消几天就又会再一次杂草丛生，何必如此费时费劲呢。更何况这么脏这么累的劳作，要做也该是他沈温年去做，而不是夏念瑶这个娇贵的千金小姐。
但夏念瑶自己却很坚持，虽然起初看起来动作有些生疏，体力也不济，常常不消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坐在一旁歇一歇，但她还是尽力的去尝试去熟悉，拔下的野草整齐的堆放在一旁，晒干之后可以用来当作生火的助燃物，一举两得。
“整理院落的酬金，就当做是我借住的租金和生活费吧，或许抵不了多少，但我以后会想办法补齐的。”夏念瑶用白皙手背擦着额前细汗，扭头和正在整理铺着野草的沈温年说道。
一个本来毫无生活气息彷如林间鬼屋的小宅子，只花了短短大半天的时间，已然被夏念瑶整理的井井有条。
沈温年对夏念瑶的认知又一次刷新了，夏念瑶不只自理能力很强，连动手能力也不弱，做事很有条理，性格独立，一点也不像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为了给夏念瑶补充体力，沈温年特意去附近的溪流费力抓了些小杂鱼煮了豆腐鱼汤，夏念瑶的口味很清淡，中午的疙瘩汤大概是略略重口了些，她没有全喝完，而晚上的鱼汤她还续了半碗，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连续消耗体力劳作完，实在是感觉到饿了。
“宅子简陋，若然还缺些什么可以让在下代劳采购。”夜深了，沈温年在地上铺了一床薄棉被，凑合着睡下，江湖人士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也可以休息，有瓦遮头已经很不错了。
“找天我们一起去买吧，我还没去过其他城镇看过呢。”夏念瑶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道，“沈温年，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我不是你的主子，也不是雇佣你的人，我俩的关系是平等的，放轻松。”
“啊？”
“就像朋友一样的相处，好吗？”
朋友？多么陌生的关系，沈温年从小就没有交过朋友，朋友之间相处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天夜里，沈温年做了个梦，很久很久都没有梦到过的场景。
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在河边打发时间，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蹲在旁边堆石子，沈温年觉得看着有趣，也蹲了过去一起堆着。
他专心致志的挑合适的石子叠在一起，越叠越高，等最后一颗石子叠在最高处，沈温年抬头想要和小女孩炫耀，然而还没对上小女孩的眼睛，脸上便被溅上了满眼温热的腥红的液体，他甚至还听得到小女孩那个还扎着羊角辫子的头撞倒了石子堆后又咕噜咕噜滚远的声音。
“我记得和你说过，任何靠近你的人都得死。”冷如修罗的声音响起。
沈温年本能的只想逃，即使眼前的那个人是他最熟悉血缘最亲的人，他也忍不住要立刻逃离。
可那个人却拿着沾满小女孩鲜血的长剑步步紧逼，面目狰狞可怖，沈温年避无可避，回身就想要反击。
一阵紫丁香的幽香袭来，那个杀气腾腾的男子突然化成了夏念瑶惊恐的眼神，沈温年惊魂未定，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和真实。
“少侠，起风了，我只是想帮你盖个斗篷，怕你着凉，别紧张。”夏念瑶听似镇定的声音还微微颤抖着。大概没有一个现代人能在被一个古代人拿着一柄已经开封且锋利无比的长剑怼着脖子还能保持冷静吧，天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鬼。
就一秒，只要沈温年晚一秒钟清醒过来，现在这柄紧紧挨着她脖子的长剑，就不仅仅是割断她耳边一缕头发，而是直接捅穿她的颈动脉了。
沈温年讷讷的看着地上的发丝，又有些呆滞的看向夏念瑶，出走的神智慢慢回笼，长剑像是突然十分烫手一般立马就被扔在地上，“哐当”一声，在寂静的黑夜尤其响亮。
“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明显很慌张的沈温年，这下子轮到夏念瑶傻眼，如果不是刚刚亲身经历了几乎被直接砍头的惊险，她几乎都要误以为是她欺负了沈温年。
夏念瑶用尽量平缓的语调轻声安抚道：“做噩梦了？恶梦都是和现实反着的，别怕哈。”
“我……”
“你最近太累了，难免要做噩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早些睡吧。”夏念瑶将披风斗篷放下就回去床上背对着沈温年躺下，她几乎破百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虽说她身患绝症随时有可能发病死掉，但如果像是刚刚那样被沈温年神志不清的用剑刺穿脖子，她大概会憋屈死。
沈温年很想和夏念瑶解释这些都不仅仅是恶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就在他还是半大小孩的时候，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尤其是小女孩已然滚远了的头颅，那个永远定格在被砍杀前一刻惊惧的眼神，死不瞑目的盯着他，充满怨怼也充满了绝望，他想忘都忘不掉。
第二天早上，夏念瑶怕沈温年尴尬，只字未提昨晚的事情，就像昨天那样，早起洗漱之后继续着清理院子未清理完的杂草，而沈温年在吃了两口干粮当早饭之后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忙什么，直到中午时分要弄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下午可以出门吗？我想买些东西。”今天中午沈温年煮了红豆羹，微微甜，有点符合夏念瑶的口味，挺好喝的。
“桑姑娘需要什么，我去买。”
夏念瑶的小梨涡又一次挂在唇边，昨晚刚说想和他像是朋友一般的相处，沈温年终于作出了改变，不在文绉绉的自称“在下”，而是“我”，孺子可教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恶梦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