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庆西重》清潭

12、chapter12

　　我和太子坐在一顶软轿里，轿子里的空间不大，我只好半趴在他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事先已经跟轿夫说了同安客栈所在的地方，同安客栈跟太子府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不用半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到。太子一直紧紧搂着我，暂时还没有不安分的举动。

　　“以后也要来太子府，知道么。”他直直地看着我，桃花眼精光闪闪。

　　“可是你不能打我。”我撇撇嘴。

　　“好，我以后都不打你。”

　　“我不喜欢的话不可以随便摸我。”

　　“好。”

　　“我去你府上的时候要准备很多很多糕点给我。”

　　“嗯，那是当然。”

　　“我要回家的时候你也要让我回家。”

　　“可以。”

　　……

　　太子忽然变得异常乖巧，我满意地摸摸他的头，亲亲他的脸。太子的眼睛很亮，比宝石还漂亮。他凑过来啃我小小的耳垂，鼻息喷在我的鬓发间，痒痒的。

　　“不要啃，好痒的。”我腾出一只手推开他的脑袋。

　　“我不啃你的耳朵，你亲我一下好不好。”太子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挣了两下没挣开，看在他那么乖的份上，有点不情愿地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太子很高兴，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不是亲脸，要亲嘴巴才算。”他又蹭蹭我的鼻子。

　　太子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又滑又嫩跟个大姑娘似的，蹭起来也蛮舒服。我应他的要求亲了亲他的嘴唇，上面残留着早上吃的蜜糖糕点的甜味，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蔷薇色的唇。

　　“好甜。”我笑眯眯的。

　　太子怔住了，有些受宠若惊，回过神来，手就在我的腰臀间游移。

　　“太子，我那里已经不痛了，不用检查的。”我认真地对他说。

　　“太子，同安客栈已经到了。”轿夫的声音响起。不等太子应答，我就飞快地挣开他跑进了客栈。

　　“爹爹爹爹我回来了！篁儿篁儿，程默默～我…”

　　话还没说完，一袭玄色的身影已经向我扑来，结结实实地给我一个熊抱。我手刨脚蹬地在那个怀里挣扎着，一边喊道：“篁、唔…篁儿，我不能、不能呼吸～救命，爹爹救我～”

　　篁儿把我翻来覆去地检查，差点就当众扒光我的衣服检查了。爹爹也扔下账本跑过来，又惊又喜的，我扑进他的怀里使劲磨蹭撒娇。

　　“爹爹我好想你。”

　　“哐当——”忽然响起盘子掉地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竟然是程默。

　　“程默默！”我欣喜地跑过去。

　　程默愣住了。我挂在他的脖子上又蹦又跳，嚷嚷道，我回来了回来了。

　　“小、小少爷？”程默迟疑地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背。

　　“是我呀。”我眨巴着眼睛，程默像个傻瓜一样，只会呆呆地看着我。

　　程默的眼睛忽然烧红了，眼角还有一点结了疤的伤痕，他捏着我的手心，不知所措地喃喃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他一向口拙，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却让我很高兴看到他对我的在乎。

　　我摸摸他擦伤的眼角，问：“你怎么了。”

　　程默紧紧地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眼里亮晶晶的，像两个泛起涟漪的湖，他说：“我找不到你，我都快急疯了。我想，你这么笨，又贪吃，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我不乐意了，报复性地掐了一下他因为高兴而泛红的脸。

　　“回来就好，我担心死了。”他痛出了泪，却笑得无比灿烂。我的鼻头一酸，也跟着他掉眼泪。

　　别人说的，我或许不信，但是程默这个人，口拙，木讷，一辈子都不晓得讨人欢心，但是要我把命交给他，我都能安心。

　　“我去干活了，你去找掌柜们吧，他们也很担心你呢。”程默给我擦擦眼泪，眼神柔柔的。

　　“你晚上来我房间睡吧，我们聊聊天，我好多事要跟你说～”

　　“呃…嗯…”程猴子又摇身一变成了程番茄，特别有趣。

　　客栈大堂。

　　一身华衣的男子独自进了客栈。单看腰间佩着的黄玉就知道来者不凡。客栈里的人都向他那里侧目，小声地议论着这个华贵的公子来自何处。男子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霸气，凡他走过的地方，仿佛都凭空地多出几点耀目的亮光来。

　　苏青衣在柜台前冷冷地看着来人。

　　那人好似这才发现苏青衣，对上那不甚友好的目光时，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笑容堪比朝阳。他说：“先生，好久不见。”

　　梨花厢。

　　苏青衣与庆斐对峙般沉默着。庆斐带着未曾消散的笑意，带着少有的恭敬。英俊的半成熟男子，和记忆中那个奶声奶气，口齿不清的小孩儿已经相去甚远。苏青衣端着白瓷杯，皱着眉。

　　“先生，您别来无恙？”庆斐首先打破了沉默。

　　“承蒙太子错爱，草民安好。”苏青衣冷冷的语调不带一点多余的感情。

　　“十二年了，先生。”庆斐有些感慨，并不介意眼前人的冷淡，说：“你竟然也已经有了孩子，我还以为…”

　　十二年前，苏青衣还是太子太傅的时候，庆斐才六岁。因为是大皇子的第一个孩儿，也就是大皇孙，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苏青衣是皇后苏璇的远房亲戚，实际上是毫无血缘关系。自幼爹娘丧生在洪涝中，一直寄住在亲戚家。很是聪慧，又生得俊美不凡，寒窗苦读终于考上功名。之后便在京城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官。皇后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小辈，关照他到翰林院去修书，后来便成了老博士们教导皇子皇孙们的助手。

　　后来七皇子君祈成为太子，苏青衣有幸成为太子太傅。

　　再后来宰相穆效远遇害，苏青衣辞官离去。

　　最后，大皇子成为新王。

　　再说大皇孙庆斐。自幼便生得精致可人，小小年纪就显现出与众不同的卓越才能，非常受重视。而庆斐最喜欢跟着他的三皇叔——庆启钧到东宫去找太子君祈，也能见到苏青衣这个太子太傅。

　　一来二去地就变得熟络，庆斐竟然也异常地喜欢这个儒雅倜傥的男子。只是庆启钧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个庆斐，一声一个“先生”，小孩子善良纯真的天性叫苏青衣无比喜欢。

　　彼时的君祈也不过十六岁，同样才华卓绝，只是丝毫不合适做皇帝。他年少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更像一个翩翩才子，四处游玩，留下他精妙绝伦的诗词歌赋。

　　四个人都各怀心思，相处甚欢。

　　可是后来呢？

　　苏青衣揉揉额角，觉得头痛欲裂。

　　“太子，您送小儿回来，草民感激不尽。可是太子滞留在外实在不安全，还是快快请回吧。”

　　庆斐看得出他的推拒，道：“不叨扰先生了，本王就此告辞。”

　　“恭送太子。”

　　庆斐的左脚已跨出门槛，忽然转过头来，若有所思道：“重儿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苏青衣只觉得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