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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楼阿葵 ...

  •   风湮一身宽大的玄衣,披散着头发,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的,倒像是潦倒的道人。
      繁华的烟柳间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没钱又闹事的人,刚一进门就让姑姑扑将而出,姑姑口里笑骂着“臭男人”,手上推搡着结实的肌理,却是又嫌弃又不舍。
      风湮让人丢出来也不气,笑嘻嘻从包袱里取出一锭银子朝着一个妓子砸去,妓子惊呼,却让旁人捡了去。
      “光看银子不看了,小爷正主在这!”
      姑姑便像见财神一样扑了来,风湮闪身让人扑了个空,自个拉着一旁站着的妓子便搂上楼去。
      “郎君喝酒。”妓子很温雅,抬手便斟酒。
      风湮推开她的手,自个抓住酒壶,嘴上噙着笑,笑嘲弄:“我可是臭男人,不怕熏了兰室雅阁?”
      那妓子吧他手轻轻挪开,倒上酒,笑道:“郎君多心了,男人不臭不坏,女人也就不爱了。”
      风湮抬手便给她一个耳光,让女子翻身侧躺在地上,看那眉眼难受,却又生出几分可惜,他本见女儿站在外围不靠近,不多言,应该是个不得已的,此番才觉看走眼了,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那女子却马上跪好,稽首行礼,道:“是阿葵说错,在此自罚一杯给郎君请罪。”
      她举杯,风湮却拦住了,问:“何罪之有?”
      “此处乃是寻欢作乐的地方,郎君不高兴便是贱妾的错。”
      风湮却一下释怀了,在烟柳之地寻清高女儿本就是不对,若是可以选择,谁会倚栏卖笑?“你说得很好,我却是个怪人,我不喜欢千依百顺的,你不用挂着你的笑脸。”他伸手摸摸那发红发烫的半边脸颊。
      阿葵并不是什么新手,自是配合着便捂着那手,笑道:“君不要妾赔笑,那要妾如何?”
      风湮翻身压下她,阿葵并不在意,抬手勾住他的颈项,笑意勾人。出乎所料的是,风湮只是抬手轻薄了一下她的眉毛,便仰身躺在她身边。
      阿葵不由焦急了,如果是个色中恶魔她倒是好应付,这样不好色的却是最难搞的。她撑起身子,看向风湮,却不由惊诧。她见过无数男子,却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容貌,风湮两鬓的长发倾落在两侧,露出的面庞犹如明月皎皎,英挺的五官却是柔和的,像是最温柔的姑姑,呀……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是个男人,人真有这般好看的?
      “镇上可有新人来?”
      “啊?”
      “镇上可有外来人?”
      “哪一种?”
      “很美的女人。”
      “郎君说笑了,重楼此处来得的女人都是美人。郎君寻得是……夫人?”
      “夫人?不算,情人、恋人、爱人,不,是夫人,珍爱一生之人。”
      阿葵不由生出几分妒忌,爱情这样的东西,对于妓子来说很多,却没有长久过。眼前这个男人此时的感情太浓烈,浓烈到让她嫉妒那个幸运的女人,让她完全忘记这个男人之前的恶劣。
      “帮我找一个人。”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必须帮您的理由。”
      “我可以取消你的乐籍。”
      “呵,那可谢不了郎君了,重楼的男人来往很多,阿葵要出乐籍不难,还不用郎君帮。”她起身靠在几案上,伸手倒杯酒自顾自饮下。
      “你不要生气,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请你帮忙。”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值得,聪明有耐心的女人世上不多,你算一个。”
      阿葵只是看着这个男人,没有表情的面容让他显得高洁,虽是有些苍白脆弱,却让人不由自惭形秽,怎能不自惭形秽,那人像是白云于山顶,自己确实零落烂泥一样的妓子。
      风湮叹息道:“阿葵,帮我找她。”
      “她的名字。”
      “依靠名字是找不到的,我试过,但我相信她就在这条河边,她的容貌应该好寻。”
      阿葵点点头,心里想得却是若是美人在这太湖重楼却是不好找的。风湮命她取来笔墨,却是行云流水一幅画作。阿葵却睁大了眼,这样的女子,人间真有这样殊丽的女子?且不说奢华的服饰便不是这平民所见过的,这样的容貌,满月皎皎也不及她唇角笑靥,更不用画中衣带当风的高贵清雅!
      重楼有最俗媚惑人的姑姑,却没有这样动人却矜贵的贵女,她诧异地询问:“你确定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风湮却是一笑,这句话很恰当,但是与他而言西施哪里及得上自己的薄姬。“不是,你的眉眼很像她,弯弯的像月下柳稍。请你务必放在心上。”他将画给她。
      阿葵只觉手心灼热,这样的画便是没有落款也是价值千金,不由低声细语:“你不怕妾将画转手卖了?”
      “你不会。”
      阿葵轻轻一笑,细致将画晾在案上。此时身后男子又说道:“你可知这重楼两家怎么成了今日模样?”
      阿葵手一顿,却是笑道:“原是左帮主的女儿香星与玉面罗生秦淮玉相恋,秦帮主自是要退让这未来妇翁,一退再退想改变对面形势,哪里想左帮主乘胜追击,得知情事更是棒打鸳鸯,不允会面。”
      “这二人……你觉得这么样?”
      阿葵看他神态只是轻笑不在意,倒也没有去特意顾忌,一一说来。
      风湮只是笑,该怎么笑怎么笑,这烟柳之处的确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只是这阿葵对自己倒是大方。
      临别之际,阿葵拉住风湮的手笑道:“郎君的手是贵人的手,纤长温润,好似白玉,一看一碰便和这身打扮格格不入,君还是莫要轻易轻薄女儿家,平白玷污了自己。”
      “没事,世上阿葵这样的人实在难得。重楼最好的酒在何处?听说是左胜冠的酒窖有坛梨花白,可是真的?”
      “听说……”这样的事也能听说到?阿葵微微点头,便瞧着风湮扬唇放肆一笑。
      风湮会崔哥家,崔哥正在喂马,马儿亲热地拱着崔哥,这些畜生倒是明眼的,知道这世上的好人。
      “崔哥,帮我把我的马也喂了吧!”
      “好呀,你的马在哪?”崔哥粲然一笑,爽朗耀眼得很,风湮不由生出羡慕,他最羡慕的人便是崔哥,他与自己完全不同,他安居在一个地方,没有大抱负,却那般安然自得,快乐极了。
      “我的马儿食量可不小!”
      “不怕,你且牵来。”崔哥毫不在乎,兄弟就是吃再多也没事。
      风湮携他一起到院门,仰头便是一声尖锐的清啸,崔哥只觉这声音开阔清越,倒是很动听。
      片刻便听到了马蹄声,好马,剽悍的红马奔来,却乖巧地在不远处缓慢脚步,灰尘减退,到风湮面前已经干干净净了。
      “你何处得如此聪慧健壮的马?我不是说你买不起。”
      “的确不是买的,是偷的。”
      “啊?”
      “那马主人是个愚蠢,明明好马却不给饱食,明明跋涉速度之马却用于驼货,实在可惜好马,我便偷了,枣儿可高兴?”马儿亲热地嘶叫一声。
      “偷了也好,这样的马那样对待活不长久,只是……”
      “啰嗦。”风湮拉着马便进去。
      喂完草料却又放纵山林去。
      “它不会跑了?”
      “枣儿性子野得很,自从康健后便不服外人乘骑,放在院子反不安生。”
      “倒是和你一样性情,物似主人形。”
      “哼,崔哥,待我去见你大老板?”
      “什么大老板?”
      “就是你那叔父秦淮玉。”
      崔哥放下手上伙计,便笑凑近道:“你总算想通了?还是有个正经活计安稳过日子傲,你这飘来荡去的,哪里算是好日子!就在这里,我也好帮帮你。”
      “是,是,你先带我见人去。”风湮是有些感怀的,战场上他有兄弟,他们却是敬重多于友情的,师门他有师兄弟,却也是各奔东西,各自为政,如今见也难得见上一面。唯有崔哥,崔哥与他初见便是二人狼狈之时,他流浪在宋国边界,崔哥大他几岁便收留他,照顾他,爱护他。是崔哥待他从来如兄如父,从不把他高高摆起,那般朴质的亲近,实在太难得。
      从侧门进去,没几步便看到回廊站着的秦淮玉,秦淮玉身材高挑,倒是和风湮差不多,面色白皙,不像玉,倒像雪,看来近日实在煎熬了。
      “崔哥你来是有何事?”温文尔雅,不像是一帮之主,像个读书人。
      “只是请叔父为一个老友介绍份工作。”
      “他会什么?”秦淮玉看着一侧倚柱看花的人,黑色的长发飘洒四周,看不见面庞,黑色的衣袍裹着身子,宽大得看不出体格,倒是感觉有些羸弱,是崔哥的老友,那是边界上的人。
      “三弟,过来回个话。”崔哥忙唤道。
      风湮转过身来,秦淮玉便看到那样一张脸,脸庞衬着额前的长发显得苍白,五官长得太好,凤眼轻挑着,显得几分肆意,几分妩媚,眉毛是剑眉,却像是有些英气的侠女,高挺的鼻梁,含丹的檀口,没有表情便更像一个玉人,一个落拓的玉人。这样的男人最适合的工作应该在重楼楚馆,定然男人女人蜂拥而来,这样的男人收拾出来,若是没有护卫放在繁华的都城大街,只有让人“看杀”的命。
      可是下一刻他便改变了这样的想法,这男人一点都不弱。
      风湮突的一笑,眉眼飞舞,媚气顿去,桀骜顿显,唇扬起幅度,笑道:“在下解叶,未与秦四郎相识,不过秦四郎当为感激,上天派我来助你。”
      “你助我什么?”玄玄乎乎最是难以琢磨。
      “叔父莫怪,我这老友玩笑惯了,这就向您道歉,三弟。”崔哥看二人语气不对,忙唤道。
      “崔哥莫急,我和你叔父说说话,”他推开崔哥的手,上前拉住秦淮玉的手便向前去。
      秦淮玉一时挣脱却不得,这个人的握法很巧妙,动弹便是彻骨之痛。
      “秦四郎,我与你谈个交易,用你和左家女郎的合卺换一个要求。”
      “三弟……”
      秦淮玉抬手制止,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人正颜:“凭什么相信你?”
      “相信我是对的,除非你怕赔本,又或者那左家大女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是,这重楼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秦四郎不缺女人。”
      “你果真能做到?”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不能干预插手,我的棋盘旁人插手我便不会在意棋子是死是活,你想娶一个死人我就插手吧!”
      “你……”他抓住风湮的手臂,风湮却是一翻手便挣开了,反而敏感地反手一抓,秦淮玉蹙眉,这人不是一般人。“你……一言为定,我要明媒正娶左香星为正妻。”
      “程……我向来说话也算值钱,说好不干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风湮松开手便朝外走去。
      崔哥跑来追上他,闪身在风湮身前,道:“你何必趟这浑水?弄好了倒是出了头,若有不好……你就和我一起做事,哪里不好?”
      风湮只是笑笑,伸手牵着崔哥,道:“你怎么还是这样啰嗦,絮絮叨叨,我只有主张。”
      “你怎么还是这般自专冲动,你做事前不能和我说说吗?我知道你好玩,可是这浑水真不是好玩的,叔父也不是什么宽容的人。”
      “无聊。”风湮不多说,一阵风就遁了。
      崔哥一阵诧异,这小子跑得太快了。崔哥那般了解他,他不知道程远一诺千金,却了解,少年解叶的承诺是信不得的,就像是浮萍无依,像风变化无常,他只是祈祷三弟不要戏耍叔父,即便只是好玩也将叔父的事了解。赌什么的输赢三弟从来不在意,不过游戏,他赢得起也输得起。
      阿葵口中的左胜冠对女儿并不是很好,他重视的反倒是自己的徒弟兰辉,想要的是将女儿直接嫁给大徒弟,让大徒弟继承家业。
      兰辉却不见得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世道虽说也尊师重教,却也有偷师之后弑师的。兰辉已经认定自己是下一任帮主,左香星是他的女人,办事自然妄为,其他弟子也是怒不敢言,反而也知道他能力,极力吹捧他。
      风湮看着耀武扬威张扬过市的兰辉,不由好笑,是不是上辈正直下辈必定奸邪?瞧着他打着左胜冠的名号闹事,风湮自然帮他添把火,直接烧到了左胜冠那里。左胜冠带着那一辈人天性的刻板,听这夸大后的罪行,立马召回兰辉,大加斥责一番也就了事了。
      兰辉就这般也万般不甘心,身边师兄弟煽风点火,他便觉得委屈悲愤,生出弑师之心,反正左胜冠死了,这儿就是他的。
      风湮在暗处不由扬唇,计划也便顺利实施了。
      半夜兰辉吓得要命,这架在脖子上的剑锋利寒凉。“你……你是何人?”
      “杀人的人。”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能杀我。”
      “我不杀你,我要你做帮主。”
      “不,我师父是帮主。”
      “我要杀了他,自然你就是帮主,我与左胜冠大仇,竖子莫要口是心非,配合我有你的好处。”
      “你……要杀了左胜冠?”
      “嘿,我要你配合我离开,并嫁祸秦淮玉,我要这二人都死无葬身之地!那是你就是这重楼的霸主,我也报了大仇。”
      “果真?”
      “放肆,再敢多言杀了你!带我去见左胜冠。”
      兰辉顿时吓住了,私心思量,这歹人怕是找不到左胜冠才如此,我便带他去找,子啊趁机离开,师父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保命,我会好好对你的女儿的。
      练功房安静极了,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来。那静心打坐的高大男子睁开眼,锐利射来,兰辉打了个哆嗦,慌忙便躲开。
      风湮倒是没有在意他,盯着左胜冠,这个男子倒是和阿葵说得没有两样,阿葵和他很熟悉呢!
      左胜冠看着这个严重没有杀气的青年,叱问:“何处宵小,擅闯宅院?”
      “宵小?取你命的宵小!”剑光闪过,月夜也像是倾注了光辉到这剑上,流光溢彩。
      左胜冠那么些年的扎实功在他手下却丝毫占不到便宜。“无聊,不和你戏耍了,受死吧!”风湮指尖一道银光射来,避无可避,直刺心口。
      “卑鄙!”
      风湮剑去,划破一身,自是血染青砖。他从来不觉得卑鄙,这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兰辉是想进来确定左胜冠死了没有的,看着这没有尸体的青砖让鲜血染红,远远的声音似乎子啊耳侧:“此人须父母坟前剖心,这边带走,多谢共犯。”
      兰辉目瞪,半晌失魂落魄般跑出去,惊恐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火把灯笼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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