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鹿南绛

2、第二章

　　十九岁那年赵美玲通过嫁到外村的小姨介绍，认识了老公罗庆勇。罗庆勇那时候十七，初中毕业后，一直跟着父亲罗又明一起种庄稼，当农民。罗庆勇在家排老二，上面还有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罗庆云在广东上班，下面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罗庆文，还在念书。年轻的罗庆勇很有上进心，做事也很有韧性，不论是搬砖盖房，还是开车运货他都是小群体中很有能力的一个。当时赵美玲第一次见罗庆勇时，只觉得这个男生能吃苦，做事认真细致，再加上罗庆勇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一顿肉吃，更让一年只吃几回肉的赵美玲舍不得离开了。刚开始罗庆勇干活努力，对朋友也重情重义，两人相处也很和谐。慢慢的接触了几个月后问题出现了，赵美玲发现罗庆勇喜欢赌博，无论是哪一类的，他总是会去沾一下。不知怎么的，罗庆勇的牌运一直都不好，只要是打牌无论大小，准都是十打九输。
　　直到有一天晚上，罗庆勇和村里的其他几个同龄的朋友在一起打扑克，一连输了十几场的罗庆勇终于在最后一场上拿到了一些好牌，正准备一雪前耻时，发现自己的荷包根本不够押注，于是叫旁边的赵美玲去家里拿钱，赵美玲看了看罗庆勇的牌面，站着不动。罗庆勇又喊了一声，赵美玲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罗庆勇的牌也许是好，但是刚才赵美玲在旁边看到隔壁王小军的牌，那是三个k，牌面更大，罗庆勇加再多都是输。罗庆勇哪知道这些，一股脑的让赵美玲去拿钱，看赵美玲不动，气不打一处来，准备找人借钱。赵美玲快步上前对罗庆勇说“算了，不要赌了，很晚了咱们回去吧。”本就觉得自己赢定了的罗庆勇怎可能就此罢休，他甩开赵美玲的手，转身找人借了三百，压了个开。结果，可想而知。当时十块都能买好几斤好肉了，更何况是三百块，那更是罗庆勇开一周的车才能跑回来的。
　　晚上十二点半，回家路上，罗庆勇快步往前走着，看着身后拿着手电筒看路的赵美玲，慢慢悠悠，畏畏缩缩，一副死人样，再想起刚才赌牌的事，那么好的牌，怎么就输了呢？罗庆勇越想越气，越看越冒火，忽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压抑的情绪慢慢累计，罗庆勇双手手指紧握，身体中的能量怎么也得不到发泄……
　　那是第一次，罗庆勇打了赵美玲。右手“呼”的一巴掌过去，赵美玲只感觉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刺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上又被踹了一脚。赵美玲当时整个身子跌坐在地上，屁股上的疼痛传遍全身，眼睛里何时积攒的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丝丝的哀求竟卡在了嗓子眼儿，怎么也发不出来……
　　赵美玲只知道那接下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罗庆勇表情茫然，眼里除了一根根红血丝外便是深渊般的黑。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自己打累了，所有的情绪都一一释放出来了，他才慢慢停下来，然后楞站在一边。几分钟后，他看着地上双手捂住肚子，蜷缩着身体紧紧抱成一团的赵美玲开始慌了。罗庆勇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安抚赵美玲。手碰到赵美玲的身体，一阵热气传到手上，两人早已分不清那颤抖的是赵美玲的身体，还是罗庆勇的手。只是感觉那晚的四周很黑，耳边听到的只有树叶摆动地沙沙声，就像掉进了一个洞口，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
　　罗庆勇跪在地上不断地给赵美玲道歉，说自己发了魔障了。十分钟后赵美玲慢慢缓过神来，右手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罗庆勇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紧紧揪在一起的眉头下面是一双饱含热泪的眼睛，没有血丝，只有无尽的歉意和慌乱。赵美玲什么也没说，只是尽量让自己站直，不要倒下。赵美玲伸出左脚向前迈，却感觉自己踩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