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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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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羽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姜姜你……喜欢三哥?”
“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赵时羽在许姜的眼神下压低声音,“你未免藏得太好。”
许姜别有深意:“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赵时羽吃味地嘟囔,“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嘛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许姜抿起唇角,嘴边是一个清清淡淡的笑:“没什么好说的。时羽,你帮我保密,我不想周溪山知道。”
赵时羽:“你喜欢他这么久,去和三哥表白,然后在一起不好吗?”
“哪有那么容易。”许姜眸子暗了一瞬,“爱情这件事,从来都不能只看爱情。”
“最起码,我得知道有没有机会退回朋友的位置。”许姜搅拌咖啡的手指停顿几秒,“时羽,喜欢他这件事,已经把我完完全全消耗干净了。”
赵时羽忽然沉默了,片刻后她点头:“我明白,不会告诉蒋煜和三哥。”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赵时羽问,“京北那家国际咨询公司已经给你下offer了,什么时间走?”
“我准备跟HR协商推迟入职时间,在青榆多待一阵子。”许姜深吸一口气,“我会想办法陪周溪山度过这个难关。”
“只度过难关?仅此而已?”赵时羽微微皱眉,“许姜,你不要总把周溪山放在最前面,你该想想你自己。”
许姜眼神落在赵时羽身上,岔开话题:“你最近瘦了不少。”
“别想打岔。”赵时羽声音低而迫切,“你暗恋他这么多年,就不想要个结果?”
“想。”许姜语气仍然很平静,只是眼尾处隐隐泛红,“但只要他过得好,我可以不想。”
“时羽,只要他好。”
只要周溪山快乐、平安地过日子,去国外学他最喜欢的建筑,去做最厉害的建筑师,去当一阵不受束缚的、自由自在的风。
许姜可以不要结果。
许姜可以,什么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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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调转到另一边,周溪山开车回了他父亲家。
母亲去世后,周溪山很少再回来这个家,他和周景林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尤其自从周氏集团出了问题,周溪山被迫全权接手后,每天忙得昼夜颠倒,来看周景林的时候少之又少。
周溪山深深呼出一口气,敲了敲门:“爸,我回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周景林穿着深灰色短衫,斑驳短发一丝不苟,见来人是周溪山,紧皱眉宇间泛上些喜气。
父子两人坐在饭桌前,沉默良久。
周景林清清喉咙:“快吃吧,菜凉了。”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点。”周景林眼神飘向不远处亡妻李曦的遗像,“你多吃点,你妈在天上看着也能放心。”
周溪山垂眸看着桌上的菜。
澳洲龙虾,鲍鱼,小米粥炖海参……一桌菜的价格,直逼五位数。
周景林还在自己的情绪中:“今天是你妈的忌日,你回来看看,我们老两口也算安心,她在天上也能高高兴兴的。”
“你没那么多钱。”周溪山面容平静地挪开碗,周景林勺子稍一倾斜,鱼子酱滴在桌面,让他一阵心疼。
“公司里的钱你已经没资格动了,你手里的股权年初就让渡给我,我每月给你的钱也是有数的。”
周溪山掀起薄薄的眼皮,清淡眉眼锋利迫人,“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又去赌了么。”
周景林连连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我这些钱是跟哥们炒期货赚得,他特别有经验!小山,我们跟他炒几次,公司的危机转眼就能解决!”
“我,我也不想看你这么辛苦。”周景林对上周溪山的眼神,干巴巴地补了一句。
“家里没有闲钱给你挥霍,期货以后不要碰了。”周溪山动动唇,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转身朝门外走。
“你站住!”周景林豁然起身,脸色难看,“小山,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当年的事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你妈妈出车祸时我确实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脱不开身……”
周溪山转过身,眼神淡漠疏离:“不要提她。”
“如果你还想我以后回这个所谓的家,就不要提她。”
周景林语气骤然软下来:“小山,你饭一口都没吃。怎么着也是爸爸的心意,况且,你妈妈还看着呢。”
周溪山脚步一顿,停在门边。
清瘦笔直的人侧过身,下颌逆着光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远处红木柜子上放着李曦的黑白遗照,温婉动人的模样永远被定格在四十五岁。
“我海鲜过敏。”周溪山的眼神平淡而毫无温度地从周景林身上划过,“我刚说过了,以后再也别拿我妈说事儿,这话我不想再说一次。”
“你配么,周景林。”周溪山的眼里头一遭对着周景林泛起波澜,“她的忌日是下个月的今天。”
周景林:“……”
离开周景林家,周溪山开车径直去了墓地。
风呜呜咽咽地吹着。
周溪山放下一捧白色百合,轻声说:“妈妈,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花来。”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墓碑前,像五六岁等着妈妈来抱的小男孩一样,对着墓碑上的李曦扬起唇角。
“公司里很多事情不对劲,当初让我们周家大厦倾覆的事情我还在查。你放心吧妈妈。”
“如今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虽然支持我的股东算不上多,但都非常忠诚。”周溪山说,“你当初好心救的许卫国就是我们重要的小股东之一。”
“你看,我不是一直都在妈妈的庇护下吗。”
周溪山喉咙哽咽一下,转瞬被他不着痕迹地遮挡过,“……周景林今天跟我说想去炒期货,又被我拦下了。自从你离开,公司又因为技术团队的集体出走元气大伤后,他就一直在寻找短平快的获利手段。”
“赌博,投机,还有想从高利贷手里分一杯羹,还好被我及时拦下。”周溪山轻轻掸掉白色花瓣上的水珠,“妈妈,你走得干净利索,倒是留下我们爷俩彼此折磨。”
晚风像女人温柔的手,抚过周溪山的脸颊。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周溪山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你儿子有很努力地生活。”
“就是,可能被你教得太好了些。”周溪山面色平稳,嘴角甚至泛起清浅的弧度,从容不迫地与照片上的李曦对视。
“我今天拒绝了心爱的女孩。”周溪山说,“她离开的很仓促,也许是哭了,我表面上云淡风轻,但痛苦让心脏剜着疼。”
“在我小时候,你讲小人鱼为了爱情变成人类,鱼尾变成双腿,每走一步都要忍受刀割一样的痛苦,可她脸上还是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那时以为她是傻子。”
周溪山轻声说:“我现在能体会小人鱼的痛苦,也能理解她脸上的笑容了。”
“妈妈,你走之后,我不会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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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山刚驶离墓地,就被蒋煜叫去他家喝酒。
“不去。”周溪山耳道里戴着蓝牙耳机,语气冷淡,“公司里还有事情,我得赶过去。”
“操!天大地大,哥们最大!现在兄弟受重伤了,你居然不过来!”蒋煜醉醺醺地喊,“你要是现在不来,就看不见热乎的我了!”
“哦,”周溪山手指敲着方向盘边沿,“那你稍等,我去买两挂鞭炮庆祝一下。”
蒋煜:“……%*#¥%@!!!”
周溪山到蒋煜家时,蒋煜正潦倒地滚在地毯上,半靠着沙发,往嘴里灌酒。
周溪山夺过蒋煜手中的酒瓶,揶揄道:“平常不是挺没心没肺个人,今天怎么这副样子。”
“不怕赵时羽看见你这副尊容?”
蒋煜听见赵时羽这三个字,马上气得跳脚:“你让她来看!小爷还就这德行了!”
周溪山皱眉:“吵架了?”
“吵架!?”蒋煜摇摇晃晃地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我特么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放弃和那些牛鬼蛇神联姻的想法,不再干涉我的择偶自由权!”
“我本来高高兴兴和她说这事儿,结果赵时羽脸色一变,跟我说她有对象了!”
蒋煜愤怒地声音变了调子,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从小到大赵时羽都跟在我身后,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等她长大,什么时候出现了个我不认识的男人,顶替了我一直想要的她身边的位置!”
“艹!”蒋煜骂了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像个种地的农夫,勤勤恳恳地守了这么久,结果菜刚熟就被别人偷了!”
周溪山一时无言,过了半晌才安慰道:“许是赵时羽骗你的,她身边的事你都一清二楚,什么时候会多了个男朋友。”
“我都查过了,那人真实存在,家境不错,是青榆公立医院的医生,也确实和她来往了一段时间。”蒋煜转过身,眼尾红成一团,颓唐地说,“我倒希望赵时羽骗我,可有什么理由呢?”
“难不成还是她得了什么绝症?这又不是演电视剧,她才多大啊。”蒋煜苦笑道,“只不过是不爱我罢了。”
周溪山自顾自地打开一罐啤酒,抿了一口:“想开点,最起码你获得了一部分婚姻自由。”
蒋煜把瓶里的酒一股脑灌进喉咙,压下心中乱糟糟的情绪,坐到周溪山对面。
“三儿,咱们这群人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老头子牛逼,下个月入职公司,要我三年内把市场份额翻一番,公司市值涨三个亿。”蒋煜骂了声脏话,“……你当初求你爸设立奖学金,不也做了交换。”
“如愿奖学金,资金来源是你的小金库和未来三年的零花钱,捐赠人是周氏集团,担保人是你自己,再加上周景林必须要你高中就出国读书。”
“结果你给许姜设立个奖学金,除了名儿是你取的,别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蒋煜醉眼惺忪地看着周溪山,“三儿,你这辈子就朝你爸低头这么一次,里外里全都搭进去了,许姜还什么都不知道。”
“值吗。”
周溪山又压了一口啤酒,澄黄的泡沫顺着杯壁慢慢滑落回杯中。
“只不过是场不平等交易。”周溪山缓缓开口,“我们的世界里,最常见的事情就是不平等,我以为你会习惯。”
蒋煜闷头喝酒,揉了两下通红的眼睛,没答话。
周溪山望着窗外的月亮,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蒋煜,我这种人不应该乞求月亮。”周溪山伸出手,月光从他的指间穿过,冷白的指间肌肤显得愈发透明。
“她应该好好地,挂在天上。”
“私占月光,最后也不过荒唐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