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流璃》付夏里森

13、第十二章 风月别院

　　沈风月抱着狐狸慢慢往清和园走去，小狐狸从沈风月怀里跳到她的肩头，行动间还缩小了自己的身形，用大尾巴松松地卷着沈风月的脖子，初春深夜凉意依旧，小狐狸呜呜了两声。
　　沈风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我可没有教坏他，是他自己悟性好。”
　　小狐狸又呜呜了两声，控诉沈风月当初就是这样将她骗过来的。
　　“半青，跟着我你不是挺乐意的吗？”
　　小狐狸哼唧两声，这点倒是真的，有饭吃有架打还有人伺候沐浴，比以前在森林里乱窜好多了。小狐狸名叫半青，也就只在沈风月面前扮蠢卖萌，他人面前她依旧是高贵清傲的上古神兽九尾天狐。
　　沈风月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连带着小狐狸也安安静静的，她轻声道：“睡吧”。

　　尽管沈风月已初初显露了自己，但传闻中对她的描述早就深入人心，并没有人会轻易相信她的改变，就连沈云起也是，那天书房之后，他从惊愕变成轻蔑，修炼之人都是历经了漫长艰苦的修行，而沈风月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年，就算天赋再高，也不可能三年抵他三十年的功力，沈风月定是学了可以暂时提高修为的禁术，外强中干罢了。
　　沈风月没有料到沈云起这般脑回路，不过这样也好，那些人依旧将沈风月视为无害之人，她也不用和他们费时周旋。

　　京都内暗潮涌动，虽是因为沈风月而起，但各方势力都习惯性地忽略了她，她有点儿莫名其妙，明明她才是主角，却偏偏没有她的戏份。
　　沈风月打算今日出府搞事情，禁足又如何，她带着绿竹从右相府翻墙离开，径直去了风月山庄位于京都的风月别院。
　　收到消息的沈云起脸色铁青，但也不好上门直接讨要，怕外人知道后说他教女无方，做出如此不合礼教之事，连个女儿都管束无力。

　　一进府门，一个小身影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娘亲，我好想你呀！”
　　沈风月俯身将人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粉扑扑的小脸，道：“我也想你了，最近有没有乖乖听流觞叔叔的话，嗯？”
　　“有的哦！”
　　刚说完这句话，跟在他身后的流觞就到了，“是吗？”声音略带冷意，这个小皮孩，趁他不注意又去骑玄羽鹤，飞那么高也不怕掉下来。
　　沈风月笑着揉了揉流麟的头，流麟哼唧两声撅着屁股对着流觞，气得流觞的心又痛了几分。
　　沈风月道：“大哥，春日宴的准备情况如何？”
　　“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了，报名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流觞回答道，此次的春日宴他们办的盛大又隆重，早早几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这次来参加宴会的势力颇多，赤练暗中调查过了，除去清月国、百花国、北雪国与五大家族，还有丹盟、器盟和佣兵联盟这三个处于中立的势力，以及圣灵学院、玄门、千音阁和一些数不上名号的学院。”
　　这次的春日宴可以算是全大陆最大的盛会，况且他们风月山庄拿出来的奖品都是些好东西，想来分一杯羹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既然喜欢凑热闹，那这一次就给他们一点惊喜好了。”沈风月道。
　　流觞笑了，继续道：“呵呵，就是不知道结束之后，他们会不会觉得这宴会是鸿门宴？”
　　沈风月笑了笑并未多说，抱着流麟去了书房，流麟听不懂他们讲话，无聊的玩着沈风月的头发，而绿竹一到府中就跑去厨房鼓捣美食去了。
　　风月山庄在京都的这个别院不大，不过是三进三出的小院子，其中小花园就占了近一半的地方，花园中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栖息着两只玄羽鹤，玄羽鹤体型很大，像流麟这个三岁的小身板完全可以骑在上面飞来飞去。假山旁是一片莲池，此时正值仲春之际，莲池里全是青青莲叶，不过那清可见底的水里，养着一大群肥美的鱼，绿竹正带着几个侍卫在一旁捞鱼。
　　“不对，是那边那一条，对对对，就是那一条，又白又胖的，肯定格外鲜美！”
　　旁边一个侍卫怎么也没看出这条鱼和刚刚放跑的那只有什么区别，挠了挠头道：“绿竹姑娘，我觉得没和刚刚那只鱼没啥差别啊。”
　　绿竹瞅了他一眼，按了按那条鱼圆滚滚的肚子道：“你看这只鱼的肚子圆滚滚的，里面一定有很多鱼子，用来给小公子做鱼子豆腐羹正好，至于这鱼则用来做酸菜鱼，汤酸麻、鱼鲜嫩，小姐最喜欢了。”
　　侍卫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为了给小公子做豆腐羹啊！下次绿竹姑娘需要做豆腐羹的时候，一定告诉我，这样就不用麻烦你跑一趟了。”
　　绿竹知道他是好意，且省了她一些麻烦，便笑了笑说道：“好啊！”
　　沈风月随意看了看最近传入京都的消息，发现其他三国的的皇室成员竟然早早地到了京都，但竟然只有北雪皇北野明去参加了慕风皇的琼花宴会，其他竟然不曾，“清月国和百花国何时入京的？”
　　流觞回想了一下，“在我们入京的前一天。”
　　“既然来京都，却未参加琼花宴？他们和慕容霸天有过接触吗？”沈风月眯了眯眼睛，果然如她外公所料，慕容霸天会和接壤的清月国和百花国联盟，只是竟然在舅妈归还军符之前慕容霸天就开始行动了。
　　“当晚慕风皇便设宴款待了他们，谈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罢了，既然鱼已经上钩，那我们等着便是。”沈风月还担心慕容霸天不会走这步棋，离春日宴还有十天，距离一月之期还剩二十五日。
　　流觞点了点头，笑道：“赤练她们问了你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去见见她们呢？”
　　赤练，人如其名，容貌艳丽却又带着危险，沈风月想着浮翠阁那些漂亮的女人，唔了一声，道：“穿女装去还是男装？”
　　“女装即可。”沈风月一直以女装身份见浮翠阁众人，至于男装，沈风月当年一身男装化作公子流，比司徒浩然还要俊逸潇洒，芝兰玉树，一身气质清贵凛然，众人只是匆匆一瞥，便已将那身姿模样印入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将公子流推上了七公子榜榜首之位，霸榜至今。之后沈风月男装出行必带面具，这也是为什么流觞之前伪装易容成公子流并未有人瞧出异样。
　　听见流觞这般说，沈风月神情恹恹，淡淡道：“哦，那多没意思。”
　　流觞笑着敲了敲她的头，无奈道：“你呀！”
　　“对了，上次你让我查的消息我查到了，还未告诉浩然兄。”流觞从书桌上翻出一封信笺，递给了沈风月，他神色复杂，看向沈风月的目光是心疼，三年前那场意外让沈风月不得不再多等三年才能离开，而那罪魁祸首因为冰儿的缘故，沈风月不得不原谅。
　　沈风月接过信笺，对着流觞轻松地笑了笑，“大哥，若非三年前之事，又何来如今的我，祖父说的对，我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有此劫难应当的。”
　　流觞叹了叹，沈风月一直都是这样，受了委屈却总能找到地方安慰自己，“你呀你！也只有你会这般想，那二人如今一个日日谢罪信不断，另一个不知踪影。”
　　“无妨，自有想清楚的那一天。”沈风月淡淡道，眼中神色清明，并未被他二人牵扯到任何心绪。沈风月想既然她当初能在这片大陆重新睁开眼来，她便信命运早已为她做了安排，所以事情发生后就算难以接受，但也并未责怪过任何人。只是冰儿不该逃避。

　　“主子，事情谈完了吗？”绿竹进了门，看沈风月和流觞对坐饮茶，便问了一句，又过去俯身将流麟抱了起来，“小公子饿了吗？绿竹姨姨今天给你做了鱼子豆腐羹。”
　　一听到吃，流麟眼睛都亮了，“好耶！”
　　绿竹回过身安排侍女将饭菜摆好，沈风月和流觞相跟着入了坐，吃的是酸辣开胃的酸菜鱼、肉质嫩滑鲜爽的鱼头煲，清香爽口的开水白菜以及醇香浓稠的鱼子豆腐羹，都是些很普通的菜肴，大家吃了个尽兴。

　　京都内，四方馆中，北雪国行馆中，北野明站在窗前，身后有声音传来，是他的随身侍卫林开：“王上，慕风皇又召了清月国和百花国的人进宫。”。
　　“是第几次了？”北野明音色略微有些冷硬。
　　“前后第四次了吧。”
　　“第四次啊，这慕风皇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军符，是有点儿迫不及待了。”北野明捻着手中的珠串，一颗又一颗，许久他才继续道：“传令回北雪国，集结军队严阵以待，大战将起。”
　　“是。”

　　定国将军府午时送出不少的名帖，邀请京都几位贵女赏花品茶，不出意外，晋国公府也收到了。
　　“你还给我。”是女生娇软的声音，有点儿气急败坏。
　　宗明杰捏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名帖举得老高，皱着眉道：“不许去！”
　　“这可是居然公子的茶会，我一定要去。”宗明华道，一边蹦着想要够到宗明杰手里的名帖。
　　“京中各个家族因为定国将军府归还军符一事，一直对定国将军府避之不及，唯恐惹上事端，你不许去。”
　　宗明华停下，咬了咬唇道：“我只是去见偶像，并未有其他想法。”
　　宗明杰知道宗明华对居然公子的喜欢与执着，叹道：“小妹乖，此时时机不对，下次我托三皇子办茶会邀请居然公子，再带你一起去可好？”
　　“那这么说定了。”
　　宗明杰点了点头，宗明华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相信他没有骗自己，便趁宗明杰不注意，一把夺过名帖，跑远了。
　　宗明杰见宗明华跑远了才松了口气，邀请居然公子？带她一起去？小妹还是太天真了，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但宗明杰也没有说错，定国将军府送出去了多少名帖便被拒绝了多少次，司徒启等人皆不承认因为军符一事，在司徒浩然归府的那一日，三人都言他七公子榜名次弄虚作假，送出的名帖竟无一人回应，三人众志成城，让司徒浩然都有点儿自我怀疑，最后实在是受不了，逃去了风月别院住下了。

　　皇帝连续几日召见清月国和百花国的使臣，商议联盟之事。清月国和百花国也很乐意除掉威胁他们多年的司徒睿渊，只是近来因为司徒睿渊的外孙女沈风月和风月庄主扯上了关系，他们怕风月庄主插手此事。
　　“无妨，沈风月不过一介废物罢了，并无修炼天赋。”慕容霸天道。
　　沈云起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风月庄主知道孰轻孰重，定不会为了一个失去权势的人与我们三大国作对。”慕容霸天继续道，风月庄主是商人，商人重利，只要他能给出足够令他心动的利益，那便不足为惧。
　　“慕风皇，还是等春日宴举办之时行事，一者风月庄主要主持大比事宜，若是有不轨意图，也难以分心支援司徒睿渊；二者，我们百花国和清月国以及慕风国高手齐聚浮翠楼，也能牵制一二。”百花国长公主钟离静道。
　　清月国少君主道：“长公主所言极是，慕风皇，我赞同。”
　　慕容霸天点了点头，“就依长公主所言，但记住，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司徒睿渊，其部下一击即溃”。
　　几人商议到深夜，敲定了许多细节，才各自回了居所又匆匆写信回国，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这些事情沈风月他们都毫不知晓，甚至就连慕容轩都未能探听到相关消息，但知道又何妨，不知道又何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策都没有用。

　　沈风月在炼丹房待了一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才从炼丹房里出来，她伸了伸懒腰，接过绿竹为她准备的甜茶，一饮而尽，回了房间洗漱了一番才又出来。绿竹则进入炼丹房，将沈风月炼制的丹药悉数整理分别放进三个储物戒中，一个交由司徒启、一个送回黑水之滨、最后这个则送去珍宝轩。
　　“大哥，我后悔当初没有教你和二表哥炼丹了，每次高阶灵丹只能我自己来，用量又多。”沈风月揉了揉肩膀，她一下午炼制了寻常炼丹师一年炼制的丹量。
　　流觞能说吗？他和司徒浩然当年被杨崖抓过壮丁，只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只能放弃了。“其实珍宝轩已经有人能炼制四品丹药了，只是损耗很大，您看什么时候抽空指点一下？”
　　“你不早说？”沈风月觉得自己白白忙碌了，甩了流觞两个白眼，转身去找流麟了。
　　流觞看着沈风月远去的背影，失声笑了笑，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乐意做，若是不乐意，你才懒得弄呢。
　　沈风月走远后，流觞身后一个暗影浮现，他一改温润和煦，气势摄人，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有何事？”
　　暗影声音喑哑难听，若粗石磨砺，“小主子，主上想您了，问您何时归家。”
　　流觞觉得他声音刺耳，皱了皱眉道：“哑奴，便是哑奴，以后莫要开口了。”说罢拂袖远去，并未回答暗影的问题。
　　暗影愣怔怔地站了好半晌，他知道又被拒绝了，一月一次，一年十二次，一次不落，他都无颜回去面见主上了，待察觉有人靠近，暗影晃了晃身体，逸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