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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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上东一张、西一张，贴了好多小广告和名片。有治疗各种性病的，有招聘男女公关的，有私家侦探……
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拎着一个饭盒走过，顺手撕下一张名片：私家侦探，130xxxxxxxx。就他吧，老太太想。以前那家电话打不通了，只能再来找一家。
回到家，赵子龙刚起床。老太太把饭盒里的肠粉分到两个盘里，招呼儿子吃早饭。她又倒了杯温水放在赵子龙盘子边，然后从酒柜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三片药放在水杯边上。如果她不准备好，子龙自己肯定不记得吃。瓶里的药没剩多少了，老太太盘算着周末带子龙去医院看医生，再开点药。
赵子龙洗漱完坐下吃早饭，三口两口就把肠粉吃完。他看了看桌上的药，乖乖拿起来放到嘴里，喝口水吞了下去。
“妈，我去上班了。”赵子龙走到门口换鞋。
“好。”老太太应一声，继续吃早饭。
赵子龙一关上门，老太太马上站起来，掏出口袋里的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请帮我查一下XX大学生物所的吴越老师。看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女朋友，以及作息和生活习惯。”老太太一口气说完。
打完电话，老太太继续吃早饭，洗盘子，然后出门去交定金。
太阳很烈，晒得老太太有点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甚至不大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看着儿子一次次加大用药剂量，却依旧天天对着墙发呆，她就知道必须得做点什么。具体怎么做她没想好，但肯定要从那个人入手。那个曾经让她深恶痛绝的名字，那个子龙睡梦里呼唤的名字，她不得不再次面对。
三年前，康儿离开，燕妮搬走，她和子龙都伤心了很久。她渐渐恢复，子龙却一直未从消沉中走出来。她开始托人给他介绍女朋友。虽然没有碰到合适的，但子龙每次都很听话地跟着她去相亲。其实从康儿离开，子龙就一直很听话，很乖，乖到让人心疼。半年前，她发现子龙半夜频繁地起来倒水喝，平常也很容易走神，时常对着墙发呆。那空洞的眼神又让她想起死去的丈夫。她记得，丈夫出事前一段时间状态很差，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失眠、发呆。老太太怕得要死，找一起晨练的老头老太问了问。有人建议她带他去看看医生。子龙乖乖地跟她去了医院，乖乖地吃医生开的药。五个月过去了，情况并没有好转。她怕他轻生，不让他关着门睡觉，他就开着。于是她听到了他在梦里喊那个人的名字。那带着哭腔，带着乞求的声音，让老太太心酸。
交定金二十天后，老太太又交了一笔钱，以总价四千元换来一个信封。价长得真快，老太太想，这种事情多做几次，她那点老底都要被掏光了。
这次，连张照片都没有。信封里只有寥寥数语：吴越，36岁，XX大学生物所副教授，三个月前从英国回来，目前单身。每天8点上班；12点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XX大学教工宿舍西区7栋302）午休；下午2点上班；六点去食堂吃晚饭，然后回生物所；晚上10点回宿舍洗澡睡觉，睡前有吃宵夜的习惯。有一同事（刘萧，男，讲师）经常陪同吃饭，但未见有亲密举动。周六、周日照常上班，但会到学校附近一江南菜馆吃晚饭（饭店名：XXX）。未见亲密女性朋友。
老太太拿着报告单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了点想法。
“子龙，二姨给你介绍个女孩子，听说很漂亮，约你今天晚上见见面。”
“嗯。”赵子龙在挖雷，他发现自己水平下降了很多。
“晚上六点半，在你公司附近的XXX饭店。”
赵子龙手抖了下，点到一个雷，爆了。“这么远？”他说。
“是啊，她好象住在那附近。”
“哦。”他重新开始挖。
傍晚五点五十，老太太帮赵子龙穿戴整齐，打车出发了。
六点二十五，他们到了XXX饭店。人不多，老太太要了张最里面，可以看到整个餐厅的圆桌。
赵子龙瞄了眼窗边一张双人桌，有点失神。
母子俩坐着喝茶，一杯接一杯，喝到七点，二姨介绍的漂亮女孩还没来。
“可能堵车，我们再等等。”老太太说。
七点半，老太太开始心疼儿子。“饿了吧？”她问，“不如我们先点东西吃？”
“嗯。”赵子龙点头。
老太太要来菜单点菜。点完，抬头，她一眼就看到从门口走进一个人，那个曾经让她厌恶之极的人，现在却让她的心砰砰跳。来人正是吴越。
吴越瞄了眼窗边一张双人桌，眼神闪了闪，拉开旁边一张小圆桌的椅子，坐下。后面的刘萧则殷勤地拉开另一把椅子，侧身让安平坐下，然后再自己坐下。三人坐定，刘萧点菜。
点完，抬头，刘萧一哆嗦，菜单差点掉地上。老太太他只见过两次，但不管是她的凶悍还是对儿子的关切，都令他印象深刻。刘萧使劲看了两眼，确信自己不会认错，然后看向她身边的人——是赵子龙没错，虽然没三年前那样瘦得离谱，但依然很瘦。刘萧移开视线，把菜单递给服务生，朝她嫣然一笑，说：“就这些，谢谢。”
刘萧站起来给吴越添了点茶，极其暧昧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故人相逢，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要不要提醒吴越回头看看呢？他有点蠢蠢欲动。
他正不怀好意地假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老太太已经起身朝这边走来。刘萧一惊，这老太，果然比他强！不行，怎么能让她占了先机！“吴越，看你身后！”他压低声音说。
吴越回头，老太太已经在他身边停下。吴越看到她，略有些吃惊，但眼神未作停留，直接向她身后扫去。子龙！正隔着三张桌坐着，向他看来。他心神一晃，移不开眼睛。两两相望，没有电闪雷鸣。各自注视片刻，都齐齐看向赵子龙的母亲。
“很久没见。”老太太开口。
“很久没见。”吴越说。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吧？”老太太问。
“我有朋友在这里，不打扰您了。”吴越回。
“朋友也一起，可以吗？”老太太看了看刘萧和安平。
“阿姨，您跟我们三一起吃饭，能消化吗？别吃个晚饭瘦了两斤！”刘萧插嘴。
“呵呵”老太太笑笑，“有钱难买老来瘦。既然这样，那就劳驾了。”她得意地看着刘萧，做了个请的姿势。
吃就吃，怕什么！刘萧对吴越说：“阿姨都来请了，别不给面子。”
“好。”吴越轻轻应了声，站起来向赵子龙走去，坐在他对面。安平坐在吴越旁边，刘萧坐在安平身旁，正挨着赵子龙。老太太坐在吴越和赵子龙中间。
赵子龙一直低着头，吴越一直在看他。
菜一上来，赵子龙就要了一碗饭。他依旧吃得狼吞虎咽，只夹了几筷面前的茭白肉丝，就把一碗饭吃光了。吃完，他抬头看了看吴越，看了看安平，又把头低下。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几乎有点温顺。
吴越的心揪紧了。他的子龙，变了。他的眼神，曾经生动活泼，曾经狡黠，曾经装满渴望，曾经心虚躲闪，曾经暴怒……但从来就不曾温顺过。子龙，你怎么了？
“吴越，吴越！”安平碰碰他的胳膊，吴越回过神来。
“听说你到英国去了？”老太太看向吴越，她已经问第三遍了。
“啊？嗯，是的。”
“在那里过得惯吗？”
“还行。”
“怎么不留在那里呢？”
“父母亲人都在国内，舍不得。”吴越的心动了动，可能还要别的原因，他自己隐约知道。
“听说你还没结婚？”
“嗯。”吴越点头。
“阿姨，你放心，他不会再做傻事了。”刘萧看了赵子龙一眼。
“咳嗯，我不是这意思……”老太太白了刘萧一眼。“听说……”
这老太太听说的事情还真多！刘萧在桌低下拉着安平的手，歪头看着她。
“听说你还没女朋友？”
“嗯。”吴越心里发毛，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嘛！
“听说……你还没男朋友？”
吴越诧异地看着老太太，她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是不是？”老太太追问。
“阿姨，您还挺关心吴越的？怎么，想给他介绍男朋友吗？”刘萧笑嘻嘻地看着她。
老太太又白了刘萧一眼，“没问你！”她说。她转向吴越，放柔声音又问一遍：“你有没有男朋友？告诉阿姨好吗？”
“没……没有。”吴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子龙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又看了看安平。
老太太明显松了口气。“为什么？”她接着问。
“什么？”吴越疑惑，难道她怕我惦记着子龙？呵呵，不让靠近，连惦记都不行吗？
“哦，没什么。阿姨问多了。”管他为什么，现在没有就行了。“子龙公司离家里太远，上下班挤公车很累，你可以帮他在你们学校租个房子住吗？”老太太说，“合租也行。”
“啊？”刘萧张大了嘴。其实在座的四个男人都吓得张了嘴，但他的嘴张得最大。老太太什么意思？
“这……这个，我……我帮你留意一下。”吴越看着赵子龙，希望能从他那里看出点什么来。但他却是一脸迷惘地看着他母亲。
“最好快点。早一天搬，就少受一天折腾。”老太太逼吴越。
“哦，我……我……明天就去找。”
“他原来住的房间不是挺好的吗？”安平温和的声音响起，一桌人都安静下来，六只眼睛看着吴越，吴越看着赵子龙，赵子龙低着头，眼神依然很平静，只是手心已经汗湿。
“哦……如果……如果……子龙不嫌弃……”半响，吴越终于憋出一句。
六只眼睛又看向赵子龙，赵子龙抬头看吴越，吴越低着头，背上也已湿透。
“那明天搬吧！”老太太一锤定音。
第二天，赵子龙的电脑又一次搬进了吴越的宿舍。
老太太看了看书房的小床，说这张床太小了！
趁着刘萧和赵子龙在书房收拾东西，老太太把吴越拉到卧室，给他一瓶药，说：“子龙这几年心理状态不大好，现在在吃药，你记得提醒他吃。每天早晨吃一次，一次三颗。过段时间我会带他去医院复查，看能不能减量。”
吴越接过瓶子看了看：盐酸舍曲林片，抗抑郁药。他心里一痛，眼睛模糊了。子龙……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没在你身边，以后再也不会了！
吴越走进书房，拉起赵子龙的手轻轻握一下。赵子龙回头看他，四目相视，没有电闪雷鸣，只有沉甸甸的思念和温情。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