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秀山河》瑜*娘

2、槿儿，是你吗

　　忽然雀语宫的门开了，走出来以为妙龄美人儿，衣着清丽，飘飘欲仙，是翎妃娘娘，刚入宫时我见过她一面。

　　我连忙俯身请安，翎妃娘娘瞥了我一眼，转身欲走。

　　忽的起了一阵风，手中的绢帕落到了地上，我连忙捡起低头双手呈上。

　　翎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将帕子收回，翎妃娘娘又瞥了我一眼，定住了。

　　“你抬起头来”翎妃娘娘声音冷冷清清，好像不入俗世的仙人。

　　我将头抬起，翎妃娘娘神色微变，想来是我满脸的泪痕吓到了她。

　　我不敢动也不敢言语，心里却急得很，想着怎么能进御膳房做桂花糕。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翎妃娘娘问道。

　　“回娘娘，奴婢瑾儿，凤仪宫皇后娘娘的粗使宫女。”我连忙回答。

　　“凤仪宫”翎妃娘娘轻轻一笑“皇后娘娘”

　　“果然，皇后就是皇后。”翎妃娘娘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可是被骂了？哭的这样惨？”

　　“奴婢想念阿娘做的桂花糕了”我不敢说出实情，不知翎妃娘娘和婧妃娘娘关系如何，有些话不敢说的。

　　“这便哭成这样？”翎妃娘娘竟轻笑一声“我赏你些便是了，皇后娘娘也真是小气。”

　　“皇后娘娘最近繁忙，奴婢不敢叨扰，今日冲撞了翎妃娘娘，望娘娘恕罪。”我连忙俯身。

　　“她最近的确忙得很”翎妃娘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倒是挺护着你主子，不知你主子可否护着你。”翎妃娘娘抬了抬手“进来吧，赏你些桂花糕。”

　　我连忙谢恩，心里却急得很，盘算着怎么能自己亲手去做。

　　进了雀语宫，布置十分清雅，仿若仙境。

　　翎妃娘娘让云竹带我去小厨房，给我做一份桂花糕。

　　我和云竹到了小厨房，云竹吩咐完便离开了。

　　小厨房里的姐姐们很是悠闲，慢慢悠悠的拿着各样材料，眼睛却时不时的瞟着我，有些不满的模样。

　　是了，都是宫女，要她们给我做吃食，定是心下不满。

　　忽然来人通传，许久未来雀语宫的皇上，今日来此用膳。

　　雀语宫的小厨房忙了起来，那宫女摆弄着桂花糕的材料开始嘟囔着活多。

　　正合我意，我走到她身边，将皇后娘娘赐给我的玉镯塞到了那宫女的手中。

　　“姐姐去忙便好，我自己来。”

　　那宫女乐得自在，十分乐意的将镯子收好。

　　我按照记忆中阿娘做桂花糕的方法，将桂花糕做好了。

　　我留了一份桂花糕给翎妃娘娘，带着桂花糕从角门离开了。

　　我离开的时候，正听到有人通传皇上到了。

　　我悄悄地回到凤仪宫，路过皇后娘娘寝殿的窗外，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声音。

　　“她想弄垮我”皇后娘娘咳了两声“倒是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接着传来陌儿和霖儿安抚的声音。

　　我连忙回到房间，穗儿靠在床边坐着。

　　“穗儿，快来尝尝”我将桂花糕拿出来。

　　穗儿握住我的手“槿花，你要活着，活下去，活着出宫，去见见我阿娘。”

　　我点点头，将桂花糕送到她嘴边。

　　穗儿刚要张嘴，却喷出一口黑血，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我会活着，活着出宫，去见你阿娘，我会照顾她”

　　我一时慌乱，眼泪不住的流出来。

　　这时房门开了，皇后娘娘走了进来。

　　“你去了雀语宫？”皇后娘娘声音有些疲惫。

　　“娘娘，我……”

　　未等我说完，皇后娘娘挥了挥手“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

　　语罢，我便被人架了出去。

　　我被带到了一处荒院，离心院，是冷宫。

　　皇后娘娘为何不听我解释？为何将我带到此处？

　　这离心院只有我和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妃子。

　　那妃子虽身处冷宫，却并非蓬头垢面。

　　我被丢到这里，那妃子独自坐在石桌旁，不言不语。

　　我怀中还有几块桂花糕，我拿出来放到了她身边。

　　冷宫里的人最是可怜。

　　她头也不抬的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随即猛的抬起头，看着我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槿儿姐姐”她手中的桂花糕落在地上，眼中落下点点泪滴“你回来了？”

　　“娘娘，奴婢是瑾儿”我福了福身，想来娘娘糊涂了，将我认成了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也叫槿儿，好巧。

　　这个妃子很美，清丽脱俗，翎妃娘娘的清雅有些刻意，她却是浑然天成。

　　一日我坐在我的床上，摩挲着手中刻着木槿花的玉佩。

　　这玉佩我看着有些许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日穗儿将这玉佩塞到了我的手中，却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穗儿虽然被打的浑身是伤，却不致命，她的血溅到了我的银镯子上，镯子变黑了。

　　是谁害死了穗儿，她为何不告诉我？

　　她为何不要皇后娘娘替她做主？

　　是那个人皇后娘娘也处置不了，还是……那个人便是皇后娘娘？

　　我一时摸不到头绪，一向宽厚仁慈的皇后娘娘怎么不听我解释，将我送到了离心院？

　　我正想着，门开了。

　　是夜，楹贵人，也就是那个妃子，推门而入。

　　我将东西塞到枕头下。

　　“娘娘可是饿了？”我连忙起身。

　　她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款款来到我的身边。

　　“你叫瑾儿？”她盯着我，一瞬不瞬。

　　“回娘娘，奴婢是叫瑾儿”我连忙应答。

　　她盯着我许久，缓缓伸手摩挲着我的脸“槿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是楹箬啊，我好想你。”

　　她又糊涂了。

　　我看着楹贵人，眼前却浮现出穗儿的容颜“我也好想你”

　　我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阿箬，姐姐在”

　　阿箬这个名字很受用，她很爱听。

　　我在离心院呆了五个多月，楹贵人的状态也有所好转。

　　一日，我在院子中打扫卫生，楹贵人突然开口“瑾儿，你想做娘娘吗？”

　　我摇摇头“我不想做娘娘，我想出宫，活着出宫，我也想知道穗儿是被谁害死的。”

　　“进了这离心院，你便出不去了”楹贵人顿了顿“除非，皇上带你出去”

　　“也只有做了娘娘，你才能知道穗儿是被谁害死的。”

　　我一时不语，阿娘说的对，后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短短两年多，穗儿就被吃掉了。

　　我若做了娘娘，这辈子都要呆在这里。

　　我若不做娘娘，这辈子都要呆在‘这里’。

　　“瑾儿，帮帮你自己，也帮帮我，做娘娘，我们离开这里。”楹贵人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口中喃喃自语。

　　那玉佩上刻着一棵竹子。

　　“我做不成的，我只是一个宫女”我握着手中的扫帚，我做不成，也不想做。

　　我想回家，想阿娘，想吃阿娘做的桂花糕。

　　“做的成，你是槿儿，你会成为娘娘”楹贵人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你还会做桂花糕，是上天带你来的。”

　　我未语，静静地打扫着已经扫干净的庭院。

　　楹贵人自那天起便在房间里鼓捣着什么，只有吃饭时才会出来。

　　几天后，楹贵人拿出一件衣服，是一件白色的舞衣，衣角绣着一朵木槿花。

　　“娘娘喜欢木槿花？”我摩挲着这件舞衣，木槿花栩栩如生。

　　楹贵人的手真是巧，皇后娘娘宫中的绣娘不及楹贵人万分之一。

　　“是你喜欢木槿花”楹贵人将衣服递给我“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娘娘怎么知道我喜欢木槿花？”我有些不解。

　　楹贵人没有回答我，自顾自的言语“穿上，我看看”

　　我不知楹贵人要做什么，但也将那衣服穿上了。正正好好，十分合身。

　　“娘娘手真巧，皇后娘娘宫中的绣娘都不及您的万分之一。”我一时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楹贵人面色一变，我连忙跪下“奴婢冒犯了，绣娘怎么能同娘娘相比”

　　“我还算什么娘娘？我这般倒不如宫中的绣娘”楹贵人自嘲的笑了笑“瑾儿，忘了皇后娘娘对你的好，都是假的。”

　　我望着楹贵人，是了，皇后娘娘曾经对我很好，可是穗儿死的太过蹊跷，皇后娘娘的宫中，别人怎么能随意出入。

　　况且，皇后娘娘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赶进冷宫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我进了雀语宫？以为我是翎妃娘娘的人？

　　皇后娘娘宽厚仁慈的模样在我眼中早就渐渐模糊了。

　　楹贵人语毕，转身进屋，换了一套青色的舞衣出来，袖口是一片竹叶。

　　楹贵人拿出一些胭脂水粉，给我打扮了一番。

　　“槿儿，你真好看”楹贵人拉着我的手起身，开始教我一支舞。

　　她说的槿儿，是我吗？

　　盈盈柔夷，纤纤细腰，楹贵人的舞蹈，真的好美。

　　练习了几日后楹贵人要我跳给她看，我虽自小学过舞蹈，但仍觉得跳不出她的神韵。

　　她望着我半晌，口中喃喃道“急不得，急不得”

　　我知道，这支舞应该是做娘娘的关键，可我，不想做娘娘。

　　我想着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出宫。

　　几日后，楹贵人来到我的房内“你家全家被抓进大牢了。”

　　我手中的绣花针一顿“娘娘可是弄错了，我家无人做官，只是经商，而且本本分分，怎么会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