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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酒不醉人 ...

  •   江玉颜只怕已有三个时辰没有动了。
      她抱膝坐在墙边,怔怔地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黑水晶般的明眸又蒙上了浩渺的雾霭。小鱼儿打开酒坛,叫了她八次,她也像是没听见。
      于是小鱼儿就自己喝了起来,喃喃道:“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还不喝酒,这人一定是呆子。”
      江玉颜瞪着他,没有说话。
      小鱼儿道:“我忘了问你,你喝过酒么?”
      江玉颜又转开了眼睛,目光落在自己翡翠绿的绣花鞋尖上。
      小鱼儿也不生气,拍了拍酒坛,笑道:“你还知道搬些酒下来,倒不算太笨……你放心,你若酒量太差,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江玉颜冷冷道:“你酒量很好么?”
      小鱼儿道:“你瞧我酒量很糟么?”
      他的酒量的确很好。只是此时此刻,他似乎未免喝得太多了些——他的手腕似已有些发抖。
      江玉颜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盈盈一笑,凝注着他道:“我看你已经醉了。”
      小鱼儿笑道:“醉死最好,醉死鬼总比饿死鬼好得多。唯一遗憾的是,咱们都死得太早了。我现在简直有些后悔,方才本应和萧咪咪风流风流才是,唉,人不风流枉少年……”
      江玉颜仍在盯着他。那目光就像只盯着道士的白狐狸,诡秘而妩媚。
      小鱼儿却没有瞧见。
      她垂下了眼,轻声道:“鱼兄若真想风流风流,倒也不必去找萧咪咪。”

      灯光昏晦。
      烛光暖黄的潮水盈满了狭窄的地洞。少年和少女相对而坐,不远不近,显得颇为疏离。
      这疏离的距离忽被打破,仿佛平静的湖水落入一片花瓣。
      花瓣在水面轻盈地飘旋。
      少女的唇也如同鲜嫩湿润的花瓣。温柔而迫切,飘落在少年始料未及的双唇上。
      正如同这姣好的花朵于春光里蓦然的凋谢。
      亦是某种始料未及的悲哀。

      小鱼儿只是犹豫了一刹那,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婉转的引诱。他并不怕坏人,反而乐于配合、享受、并最终破解每一桩阴险的毒计。
      准确来说,江玉颜的毒计。
      甜美的毒计。

      ……
      江玉颜轻轻亲吻着他。她的薄唇本是凉的,凉得像冰,怎奈他的气息实在太火热。有那么一刻,江玉颜觉得自己成了一片雪花,正要凌空坠入这烈焰翻腾的怀抱里,呜咽,哭泣,融化。
      然而雪花融化后就成了污浊的水,悄悄流来,悄悄流去。只有留在冬天的霜野里,她才是永恒的白雪,孤独,刻薄,吞噬一切生命。
      所以江玉颜毕竟没有。
      她冷静地吻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来吧……”
      她已在催促。
      她已等不及了。
      而令她急不可耐的却不是这场发生得颇不合宜的懵懂情欲,而是她蓄着真力的指尖。
      当他对她最为松懈的一刹那——
      她葱白的指尖就要抚上他后心的死穴。

      人不风流枉少年。
      她施舍了江小鱼风流的一刻,那么他也不曾愧对自己生为少年。
      那么他也可以放心地死了。

      江玉颜将脸埋在少年坚实的肩头,嘴角露出一丝阴冷而愉快的笑容。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江小鱼就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面对怀中小情人娇声的催促,动作依然不紧不慢。
      更可恶的是,他竟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笑嘻嘻地问她:“江玉颜,你这就等不及了么?”
      江玉颜的怔色一闪而过。她立即勾出一个动人的眼波,面颊上红晕更浓,道:“男人做这种事才是最等不及的。既然鱼兄尚有余力做些无用的事,小妹自当奉陪。”
      她话中带刺,只因她确然有些不好受了。
      但她万万不可能和他在这种腌臜地方做下那事,因此他若再磨蹭下去,她只有先下手为强。

      小鱼儿就像瞧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她正想到这句话,他便真的“先下手为强”。
      他停留在她腰身的手突地离开,由下至上地点遍了她脊背上所有穴道。江玉颜只觉背上一溜疼痛的点啄,在这之后,她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她只有动弹不得地靠在江小鱼的怀里。动弹不得地听着他悠悠笑道:“小色鬼,我说的可不是那种事。”
      “我只想问问,你就这样等不及要杀我了么?”

      话音未落,那紧贴着他的身体就流过一阵惊骇的震颤。她的语声却正常得很,一道娇音自他怀中响起,竟还带着些天真的无辜:“你……你说什么?我不懂……”
      小鱼儿叹了口气,也不理她,反而继续脱起了她的衣衫。
      江玉颜又是一惊,道:“你做什么?!”
      小鱼儿道:“让你听话些。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只好把你脱光了打你屁.股了。”
      他嘻嘻一笑,又道:“而且你方才简直浪得出火了,脱光了躺上几个时辰,是不是就能感觉凉快些?”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不理她。任江玉颜娇声乞求、哀声哽咽,少年都充耳不闻。
      江玉颜惊慌未平,愤懑又起,气得她浑身乱颤。她并非什么贞洁烈女,也不屑回击萧咪咪肮脏的指控,但她也绝不想要死鱼似的躺在粪坑底下、在这死上八百次都不够的江小鱼旁边。
      ……
      她心里恨得几乎绞出涩苦的毒汁来,面上再也流淌不出蜜糖般的甜笑。小狐狸赖以伪装的皮毛都被剥了下来,她只有破口骂道:
      “——不错,我是要杀你,你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本小姐愿意和你做那勾当。若非我要你死,你都不配碰我一根毫毛!”

      小鱼儿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他不再动她的衣裳,反而拍了拍手,笑道:“真是奇事,你终于要说实话了么?”
      江玉颜冷笑着道:“如果这是你要听的话,那么,这就是我的实话。”
      她口中强撑,实际上左胸跳得厉害。她虽已渐渐摸清了江小鱼的行事风格,心里仍不免忐忑得很。
      小鱼儿倒没有让她失望。他眨了眨眼,笑道:“江玉颜,我早知道你是个坏丫头,怎地说得像是我冤枉你?”
      他老气横秋地叹一口气,摇摇头接道:“你本来可以成功的……你只有一点不聪明。”
      江玉颜忍不住道:“什么?”
      小鱼儿凑近了她,欣赏地捻了捻那殷红湿润的嘴唇,笑嘻嘻道:“你虽然很擅长脱衣服,但像你这样怕死的鬼丫头,本就不该在绝境里有兴致邀请别人和你上.床的……尤其是邀请你恨透了的我。”

      灯光,像是渐渐暗了。
      小鱼儿又在喝酒。江玉颜被他扶了起来,她穴道未解,只得软软靠在他身边。小鱼儿没有帮她解穴的意思,而江玉颜察言观色,自然不会开口询问。
      小鱼儿喝半碗酒,片刻出神,偶尔又要强行喂江玉颜一口。江玉颜居然也乖乖地喝下去,那神色就像只淋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猫,嘴角也湿漉漉的。
      小鱼儿无意瞧见了嫣红唇角的那点水光。他的心突然也被打湿了,酒意渗透了鲜血。
      他懒洋洋问道:“喂,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
      江玉颜默然半晌,道:“这里的食物本够一个月吃的。”
      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也许她不敢继续说下去。
      但小鱼儿已懂了。他皱了皱眉,道:“你若杀了我,也不过多活半个月。”
      江玉颜淡淡一笑,道:“能多活一个时辰,也是件好事。”
      小鱼儿道:“即便杀了人也要活?”
      江玉颜冷笑道:“杀个把人算什么!”她语声明明清脆如银铃,此刻则成了寒冷如冰的招魂铃。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我虽然知道你是个坏人,但真还没有想到你竟坏成这样子。若论心肠之狠毒,天下只怕得数你第一。”
      江玉颜眼波流转,似在思索。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小鱼儿又将酒碗递了过来。她照旧就着碗沿浅浅啜了一口,便扭开了头。
      这回少年却似强硬得很。她将头转开,他便追上来,冰冷坚硬的旧色碗沿蛮横地抵着她微启的唇关。她无可奈何地张开嘴,冰凉芬芳的酒液滑了进来,涌入纤细的喉管。
      江玉颜猛地呛住,咳嗽起来。清酒沿着唇际滴落,流过尖俏的下巴,留下闪着光的水痕。
      小鱼儿嘴角露出笑意,莽莽撞撞地伸出手去,为她擦去酒渍。搁在一旁的酒碗倾斜着洒出酒来,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他一面帮她擦拭,一面轻声笑着道:“……但你提醒了我,我若杀死你,就可多活半个月。”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还没过,那我就大段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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