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玫瑰与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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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衾看着那杯未冒热气的牛奶陷入了沉思。
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吗？我特意等了几分钟才来的呢。那等会再喝？我先给你上药。”
苏玫恽刚站起身来苏逸雪便说：“你的东西我不要。我嫌恶心。”
苏玫恽倾身双手狠狠按在苏逸雪肩膀上，瞪着他大怒道：“苏逸雪！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啊！你弟又tm不是我害死的！你发这么多天脾气？你凭什么怪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没怪你。我怪我自己，怪我没有能力逃出去，怪我没有保护好他……”说着说着苏逸雪红了眼，眼眶挤满了泪水。
他轻眨眼，泪水便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去。
在苏衾的记忆里苏逸雪从未哭过，他是那样的坚强，勇敢。苏逸雪永远挡在他身前，为他留下阴凉。在他心里，苏逸雪是如同巨人一般的存在，永远永远不会轻易放弃，永远……
苏衾一时不知所措，急急忙忙喊：“哥！我在这儿，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用！”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
苏玫恽一时愣住了，明显也从未经历过，更没想到自己会让对方流泪，“对不起，对不起。哥，你别哭，我……明天带你去看小衾怎样？”
他松了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转而攀上对方的脸颊，轻拭着泪水。
苏逸雪慢慢平下情绪来，抬手移开苏玫恽的手，“当真？”
“当真。”答完苏玫恽叹了一气走到桌边拿着药膏又走回来。
“不过，这药膏你得涂上，发炎了怎么办？留了隐疾怎么办？”
苏逸雪听了，轻笑一声，接着一只手臂弯曲，手肘靠在椅子上，手腕向下弯曲，手背撑着脑袋看向院外。
“拜你所赐。别假惺惺的。”苏逸雪嘲讽道。
“只要哥别再乱跑，就再也不会了。”
苏玫恽蹲下将苏逸雪脚踝处的纱布解开，手抹了药轻轻往伤口上揉抹。
苏衾向下飘了飘，方便查看伤口。那伤口是明显的有意为之，双脚均被挑了筋。
“昨天才拆的石膏，今天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没。”
苏逸雪愣了一会不知想了什么突然低语道：“苏玫恽，你说你为什么不弄死我呢？你这样折磨我有意思吗？”
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哥，别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就是要折磨你，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就偏要你呆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为止。哥，别再逃了，你逃不出去的。你今天应该也观察到了吧？这岛上增加了很多人呢，他们都会看着你的。其实也是保护你，没有船你走不了的……”
苏逸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另一只手死死握着玻璃杯，青筋暴起，像是要将它捏碎。
苏衾却没忍住，发出怒吼，“苏玫恽你这个狗东西！啊！我要拉你下地狱……”
可是苏衾不管如何大喊大叫或是飘来飘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世上早没了苏衾。
“哈哈哈，这要是以前的你，只怕是早就一脚踹过来了。哥，早点休息吧。明天去看小衾。”苏玫恽放下药膏上前又将牛奶接过放在一旁，抱过苏逸雪走到床边轻轻放下。
从苏衾身下走过时，苏衾明显看见苏逸雪满脸无助与厌恶之情。
他哥的“死”是在两年前的一天，那天的雪下了很久很久，他一下飞机，京城已经被雪覆盖，地上厚厚三尺雪。他根本不敢相信，他哥这两年一直被囚禁在这个地方——这个远离人世的孤岛上，永远只能面对苏玫恽的折磨。
灯熄了，床上两人相拥而眠，整个岛也跟着静了下来。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透过苏衾照在地上，地上没有影子。
床上的苏逸雪皱着眉头满脸不安，抱着他的男人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在他背上轻拍着。
“别害怕，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将永远永远待在你的身边，不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而是将来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苏逸雪，惹了我可是要还的。我要的也不多，陪着我便好。”
床上两人都安静了，有一只鬼却迟迟无法静下心。他觉得自己都要化成厉鬼了，满身怒气涌上心头，却无法泄愤，他只能一直骂，一直骂。可又有什么用呢？他骂的人听不到，他想动手也动不了。他只能骂给自己听，骂给自己听……
“苏玫恽，你怎么下得了手的？怎么下得了手的！你还有心吗？畜牲！那可是你哥！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脚筋啊，那该多痛啊！流多少血？我哥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我哥……”苏衾知道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但是就是止不住的愤怒，他多么希望化为恶鬼掐死苏玫恽啊！
他非常想知道，苏玫恽上辈子是什么东西？他的心被狗吃了？骨肉至亲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啊，他到底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第二天一早，苏玫恽便安排好了一切事务推着苏逸雪上了船。
苏衾飘在空中。他还没有缓过来，整只鬼看起来殃殃的，特别像猝死鬼。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漫天墨色，仿佛下一秒便要塌下来。这是要下雨的节奏。按京城的气候可能还要下雪呢。苏玫恽和苏逸雪两人均是一身黑倒是很符合这个天气。
他的坟墓是江初年安排的，他的骨灰是江初年从c城带回京城的。他的葬礼规模很小，小到只装下了五个人……
离京城越近，温度越低。苏玫恽拿来一张毯子盖在苏逸雪身上。
还未下船，远远便看见京城乌云密布，雷电藏匿其中。
滚滚闷雷作响，仿佛下一秒便要倾盆大雨。
苏玫恽将苏逸雪抱上车，“等我。”轻关上门后又将轮椅折叠放入车内，最后亲自上了驾驶座。
两人一路无言。
到墓地时，天刚下起雨，雨势却非常大，枣一般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水坑。
苏玫恽先下了车，拿出轮椅快速完工后将伞递给副驾驶上的人，接着蹲在车门前。苏逸雪低眸倾过身双手环过对方的脖子。
苏玫恽双手环过对方大腿站起身，“怦”伞瞬间打在两人头顶。
可就这么一会苏玫恽身上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流水，有些落在苏玫恽身上，有些落在苏逸雪身上。
苏玫恽将苏逸雪安置在轮椅上后缓缓推着轮椅前进。
这个墓园很大，守墓的是一位老爷爷。苏衾死后也跟着来过墓地，倒也知道很多事。
老爷爷姓李，大家都喊他李爷爷。听说年轻的时候有过爱人，但爱人得了重病很早就去世了，后来骨灰安排在这里，李爷爷便换工作来这里当守墓人了，这一当便是几十年。
李爷爷却说：“在这里挺好的，每个月6000多块钱，有五险一金，还包住。时不时还有人过来跟我聊聊天……”
李爷爷：“要不你们进来坐坐？等雨小些了再过去。”
苏逸雪摇摇头，苏玫恽忙道：“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赶时间呢。”
苏衾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只是按照平常格式写了出生日期，死亡日期……
“小衾，哥哥来看你了，是哥哥来晚了……”苏逸雪弯腰放上一捧菊花与一枝腊梅。
苏玫恽也上前放上一捧凌霄花。
谁人不知，苏家三少喜欢冬天的腊梅与凌霄花？但是，今年京城的冬天却不似往年，气候出现异常“暖冬”现象。
腊梅和凌霄花开得都没有往年精神了，花期也变短了许多，雏菊开的倒早了许多，旺盛了许多。
明明那样喜欢冬天景色的一个人，却在c城那样一个不会下雪的地方生活了两年，最后回到京城也见不到曾经的景色。
想着想着，苏逸雪又想哭了。
他的弟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玫瑰与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