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余林和成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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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的少年，他将永远年轻漂亮。
街角开了家新的甜品铺子。
铺子不大，里面甚至没有放上桌椅，有人来时，开门能听到门口挂着的风铃动静，接着入目的就是一整柜干净整齐的糕点，和着空气中奶甜的气息，甜滋滋的钻进了心底。
甜品铺子开在这里不久，生意却格外的好。
这种犄角旮旯的小镇子里，到处都是时间走过的痕迹，这样崭新的甜品铺子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但留在这里的多是老人小孩，小孩又都爱吃甜。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个年轻的女人，留着头齐腰的长发，整日抓着低马尾，随着动作间左右轻轻摆动。
小孩子都喜欢这个姐姐。
她脾气好，对谁都带着笑，尤其是一双眼睛，春天的细雨在她眼里落下，丝丝入骨却又温润至极。
像是冬日里清澈的流水，又像是秋日里落日的余晖。
“姐姐，姐姐，我要吃蛋挞！”稚嫩的声音伴随着门铃响起，清脆的落在地面。
余林正在后厨准备蛋糕坯，听见声音的瞬间赶忙走后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看向女孩。
“今天还要吃蛋挞啊？不担心牙齿坏掉嘛？”余林笑的眸子弯起，点点星光在其中亮起：“你奶奶今天不跟着你来吗？”
“我的牙好着呢！奶奶在后头呢，我就先跑过来了。”小女孩骄傲的抬起头，说话间露出正在换新牙的大门牙。
余林忍俊不禁，凑到前面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弯下腰替她装好蛋挞。
小小的手递过一张五块纸币，纤细的手指接过有些褶皱的纸，接着给她找出三块的零钱。
身后门铃响起，余林抬头看去，来人是小女孩的奶奶。
“哎哟，你个丫头跑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老人笑呵呵的凑上前，看了眼台上的蛋挞，又看了看正在找零钱的余林：“这小丫头天天缠着我要吃那什么，什么挞的，和着了魔一样。”
“是么？这么喜欢吃啊？那姐姐以后教你好不好？”余林抽空看了眼老人，接着向她递过硬币。
小女孩一听，兴奋的跳了起来，满脑子都是未来天天有蛋挞吃的快乐日子，脸上笑容更胜：“好耶！姐姐真好！奶奶，你听见了吧，姐姐要教我做蛋挞！”
“你个丫头，真是。”老人拍了拍小女孩的头，接过零钱，就又听见余林凑上前，小声和她嘱咐小孩子不能吃太多。
看着已经咬了口蛋挞的孙女，老人眼皮有些耸拉的双眼冒出点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
“啊！姐姐，我差点忘记了！”小女孩和老人走到门口，风铃再度被门框打响时，突然转身，有些激动的再次跑到余林跟前。
肉乎乎的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已经皱巴巴的信封，“啪”的一下拍在玻璃柜台前：“今天早上有这个送到家里啦，邻居伯伯看了看说不是我们家的，我就送到这里来啦。”
余林搬到这里几个月了，曾经联系的人却都没有和她说过信这回事。
她先是和小女孩道谢，随后接过信封，缓缓展开。
“姐姐，上面写的名字是你的嘛？我本来不知道是你的，后来闻到了上面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就猜到这里了！”小女孩声音欢快，蹦跶着趴在柜台抬头看她。
信封是带着年代感的姜黄色，像是这座小镇一样，浓厚的时间气息将它包裹，沾染上了深刻的印记。
余林盯着信封看了有一会儿才整齐的放在一边，又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嗯，真棒。”
小女孩开心的笑了，咧着嘴，尽是无忧无虑。
头顶的羊角辫微微颤着，带着发绳上的兔子都生动了起来。
余林盯着那只白色的兔子看了眼，眨了下眼后迅速移开。
她目送着小女孩牵着奶奶的手离开，听着门铃被敲响，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拐角。
拐角处，一个小男孩蹦了出来，拽了下小女孩的羊角辫，两个孩子就这么在巷子里打闹起来。
欢笑的声音隐约传到余林的耳中，让她安静的垂下了眸子。
信封整齐的放在柜台上，用着本书压着。
边缘泛黄的地方，写着飘逸的字体，带着少年人的潇洒与坚决。
他写的很用力，似乎是担心以后字迹会消失。
收件人的地方写着涂涂改改好几次，最终才落下了她的名字。
——余林收。
而被涂改的下方，原先写的字眼。
是小瞎子。
她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后厨，继续揉着手里的面团。
门口的牌子被她翻了个身，写着“关门”两个字。
“滴答”
晶莹落到面团上。
余林擦了擦眼，继续揉着面团。
她很爱护自己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是。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曾经看不见，却也在这里，她重新看到了世界。
这片土地上，正埋葬着她的过去。
余林小时候和奶奶住在这里。
家里爸妈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外出去工作，她的眼睛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兜兜转转几年下来，什么都准备好了，唯一缺的，确实一对眼角膜。
为了让她得到休息，奶奶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小镇。
小镇人很少，但她依旧不愿意出门。
和别人的不一样让她不想出门。
又是一年春，屋外的紫藤花带着大片的朝气，蓬勃的迸发在她们楼底。
阳光暖洋洋的落在地上，隔着一层黑布，余林能感觉到今天的天气有多好。
耳畔的鸟叫提醒着她，春天似乎到了，她动了动小巧的鼻尖，闻得到生的气息。
她拉了拉奶奶的衣袖，来这里几年后第一次说。
“奶奶，我想出去看看。”
奶奶欣喜若狂，赶紧收拾好一切，带着她出门。
站在门口时，她却又停住了脚步。
十五岁的小女孩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她想切身体验阳光，却又惧怕别人的语言。
奶奶打开了门，光从屋外进来，温暖短暂的打散了她的焦躁。
她被安置在紫藤花下的秋千上，脚步轻点着地面，轻轻晃着。
余林穿着一身白，像是梨花的白一样，小小的，淡淡的一抹，就这么缀在一片紫色当中。
她的头发很长了，风儿一吹，就随着飘扬起来。
“喂。”
陌生的声音在她跟前响起。
带着阳光的骄傲，突然的闯进她的周围。
她能感觉到身前被人挡住，让她有些紧张的握紧了秋千的绳子。
奶奶怕她晒，此刻正在给她拿防晒伞的路上。
这是余林第一次这么完全的站在这个小镇里。
阳光仿佛变得炙热，让她咬紧了唇瓣。
男孩的声音听着年级和她差不多，他皱了下眉，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余林诺诺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不会是个小哑巴吧？诶，你难道不知道我吗？”男孩好奇的凑近，声调上扬，“我平时这个点都会来这里，你不知道吗？”
“我，我……”余林被他的气息凑近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摔下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男孩这才缩了回去，撇了撇嘴：“原来不是小哑巴啊，算了算了，今天让给你好了。”
他离得远了些，这才让余林感觉到些许安全。
奶奶也在这时候回来，看到余林身侧的人，有些诧异。
男孩叫成池，是邻居家的孩子。
怎么会来这？
担心自己孙女受伤，奶奶加快了步子，看到两个孩子没出意外才舒了口气。
这里就一个秋千，成池在一侧看着余林荡着秋千，和太阳一样耀眼的眸子里忍不住随着她的发一起飘荡。
“诶，你叫什么啊，我叫成池，成功的成，城池的池。”
余林第一次这么直面同龄人，让她难免紧张，奶奶在身侧，才勉强缓解些许。
她眨了眨无神的双眼，却又立刻低头，声音极小：“余林，多余的余，森林的林。”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诶，你在哪读书啊，说不定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成池有些自来熟，少年的声音总是横冲直撞，毫不加掩饰：“平时怎么不出门，我都没见过你。”
“我……”
连翻的问题轰炸实在太超过，让余林的小脑袋差点就要负荷。
奶奶被这些问题问的也有些头晕，看孙女有些回答不了，好笑的凑上去打断了两个人对话。
三月的阳光总是散的快，昏黄的暖阳代替正午，让余林感到了一丝凉意。
她皱了皱鼻子，细微的动作却打断了男孩的喋喋不休。
成池的气息又凑过来，他细细盯着跟前的女孩，眼里满是认真。
对视间，她的眸子始终无光，却能看出一丝的紧张。
成池退远了些，“天气晚了，你先回去吧，不然你这小身板会感冒。”
奶奶带着余林回了家，路上，她却能感觉到身后一直跟随她的视线。
为什么要看着她呢？
余林不太明白。
成池似乎很喜欢粘着她。
余林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因为她只认识他。
他会经常来他家里串门，会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出去看花。
也会在知道她看不见后，喊她小瞎子。
她却没有因为这个称呼难受。
喊她的时候，成池的尾音总是上扬，带着少年的清润与张扬。
同样的十五岁，却是完全不同的开朗。
这种声音总是能让余林响起那天中午的太阳。
直直的，让她感到了来自世界的暖意。
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注定孤单。
他们变成了好友。
成池告诉她，自己比她大两岁。
也告诉她，花很好看，太阳很舒服。
他会带着她出门，却始终站在她的身前。
路边的野花，走过的商贩，又或者是树上的果子，河边的小孩，他都会用这个嗓音，和她描述。
成池来的时候都在下午四点半，听他说，那是学校放学的时间。
只有周末，他会来的早点。
十五岁到十八岁，似乎只是短短一个年轮。
她听着成池的声音从张扬变的低沉，感受着他站在前方的阴影变得越来越大，喊她名字时的语调，却从未改过。
“小瞎子，来，手给我。”成池似乎又凑了过来，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他和她讲话时习惯性低下身，应该是蹲着的，林轻这么猜。
三年的时间让她开始习惯成池，她疑惑了下，却没有拒绝他。
她的手纤细又白净，握着的时候柔软的像是绢布。
成池的手比她大很多，可以将她完全包裹。
有些粗糙的手指擦过掌心，让余林忍不住的颤了下身子。
握着她的手腕，炙热的肌肤传达体温，让她忍不住抿起了唇瓣。
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脸上。
鼻梁，双眼，脸颊，唇瓣，最后是耳朵。
他带着她将他的脸摸了个遍。
“小瞎子，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帅。”成池热烈的眸子始终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与平时的不同。
他声音有些哑，像是浸泡在清流中的树枝，也像是前几天余林喝的酒，有些苦，又有些上头，刺激的她有些上脑。
“……有的。”余林乖巧的回答，糯糯的声音像是个团子。
“感觉到了吗，我的样子。”
“嗯，鼻梁很高，脸尖尖的。”
余林对好不好看没什么具体的概念，但是她可以毫不顾忌的夸他好看。
他会是她心底最帅的那个人。
十八岁的少男少女总是带着气泡水的爱情观念。
甜腻又清爽，却又刺激味蕾，一点动静就会冒出气泡，填满那些诡异滋生的情绪。
如今是五月，天气开始燥热。
她们面对面看着彼此，就在那些紫藤花下，却又不觉燥热。
爱意总是藏在点点日常中。
藏在喊出来的名字里，藏在气泡里，又藏在无数的紫色海洋里。
余林没有接触过别人，只是知道自己会在成池靠近的时候心跳加快。
连带着她的手，都变得有些僵硬。
她的爱意却无法传达，像是长出新芽的树枝，小心翼翼的躲在石头后面。
她的眼睛，总是让她害怕太多。
会害怕人群，害怕色彩，害怕一切需要用眼睛的地方。
甚至最简单的模样，她都记不住。
成池是耀眼的，他应当站在阳光底下，和他的伴侣牵手肆意欢笑。
而不是蹲下身子，讲述那些他快要看腻的花花草草。
屋外下起了细雨，正正好掩盖住了那一抹光。
*
成池已经很久没来找余林了。
从最开始的期盼，到最后的等待，余林似乎总是淡淡的，只是待在窗口的时间变得长了很多。
电视里放着做甜点的视频，主持人甜美的声音陪着屋外的雨滴，显得有些寂寥。
成池说过，他喜欢吃甜的，但这里买不到，只能自己做。
余林吃过他做的蛋糕，她原以为这样炙热的男孩应该做出刺激味蕾的味道，却没想到是比白云还要柔软的甜。
丝丝的带着点苦，巧克力的清香在舌尖散发，勾着她吃了一大半。
成池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蛋糕被她吃了一半，那天离开的时候，他还说下次给他做冰淇淋的。
余林朝他挥手，嘴角是无数次扬起的嘴角。
和每一次一样，在他离开后，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但到现在，她还没等到自己的那个冰淇淋蛋糕。
奶奶看着余林发呆的模样，有些心疼的给她盖了床毯子。
她的身体不算特别好，大病没有小病却一大堆，感冒发烧是经常的事。
“奶奶。”余林没有拒绝毯子，她拉了拉，垂下双眼：“成池什么时候回来。”
“林林啊。”奶奶正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人，无法，走到门后接了电话。
余林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知道再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去城里的车。
奶奶激动的抓着她的手，有些喜极而泣。
她说。
“有好心人，有好心人捐了眼角膜，我们林林，终于要看见了。”
看见？
在黑暗中等待太久，余林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双眼，有些无措。
她想过可能会激动，会哭，会大喊，却不知道她会沉默。
脑海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想告诉成池。
她可以看到他了。
他的脸，她不仅仅是只能触碰。
她会和普通人一样，和他手牵手，在阳光底下将紫藤花看尽，将玩闹的孩子装入眼里。
她想说，她其实。
其实真的很喜欢他。
成池，等等我。
余林的心总算是变得激动，躺在病床上的那刻，距离出门，不过两小时。
身上的病号服有些单薄，让她有些凉。
医院她不喜欢来，但这是第一次，她满怀欣喜的躺在手术台上。
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
会是成池带着笑来的。
麻醉开始生效前，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手术很成功，余林换上了那对新生的眼角膜。
观察期间，那对眼角膜安分的不行，没有产生任何的抗性。
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左右，余林，正式出院。
又是一个月过去，成池却依旧没来。
余林坐在病床上，等着医生解开她的纱布。
心情没有想得那么激动，在动手前，她又问了一次。
“他，有来么？”
“林林啊……”
奶奶的声音有些为难，余林却瞬间就明白了。
她松开了抓着被单的手，笑了声：“我忘了，我没告诉他住院的消息，奶奶，他看到我能看到了，会开心的吧？”
不等奶奶回答，她又自己说道：“一定会的，他还要给我做冰淇淋蛋糕来着。”
医生的手法轻柔，一层层的纱布解开后，露出了单薄的双眼。
余林慢慢的睁开那双眼，眼睫颤动，带着满目的繁星看向周围。
光源从四面八方传来，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楚。
她的双眼，十八年来，第一次装进了光。
余林的眼睛，很漂亮。
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像是琥珀石，又像暖阳。
她再次抓住床单，视线的冲击太大，让她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全部接收。
林轻回家的时候，带着墨镜。
经过小镇的路口时，看到了一路穿着白衣服的人。
送葬。
林轻对这样的声音并不陌生，领居家的爷爷去世时，也是这个声音从那边传来。
她看着队伍逐渐远去，缓缓眨了下眼睛。
清楚的双眼让她想要看的更多，将过去的一切都补回来。
但现在最想看到的。
是成池。
*
余林在家又修养了三个月，屋外紫藤已经只剩下了一片枯枝，她却依然每天回去下面的秋千坐一会儿。
成池还是没来。
她眨了眨眼，凭着印象看着前方，想象着他曾经在的模样。
如果他在，他应该会惊讶的瞪大双眼，然后绕着她转好几圈，再说道：“小瞎子竟然不瞎了。”
光是想，就已经足够让她扬起嘴角。
明年春天，你会来么？
奶奶和她说他去了远方读书，余林就天天掰着手指，数着日子。
她的眼睛还看不了太多东西，她就用听的。
余林突然喜欢上了烘焙，家里一大堆的面粉，被她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甜点。
最为成功的，是冰淇淋蛋糕。
她等着成池回来的时候，给他尝尝，然后说：“瞧，我做的比你好。”
十一月，天气开始变凉。
余林穿上了棉袄，整日拖着把伞坐在秋千上。
脚尖点着地，和三年前一样。
她还在等待。
前方的草丛却突然有了动静。
余林微微瞪大了眼，双手不住的抓住纤绳。
脚步想起，落入眼帘的，先是一双皮鞋，接着，是西装革履的模样。
不是他。
她垂下眼睫，犹如蔫了的紫藤。
“请问是余林么，我有本书给你。”男人带着眼镜，余林看向他时，莫名想到了成池。
“我是成池的父亲，来给你带点东西。”男人自我介绍道。
“叔叔好。”
男人从身后拿了本有些旧的本子，厚厚一本，封面潇洒的写着成池两个字。
他没多说什么，离去前，只是看着余林的眼睛，眼眶红了一圈。
他走的有些仓促，似乎正在躲避着什么。
余林没有立刻翻开书，将它放在了床头最显眼的地方。
十二月，天气到了零度，她被限制着不再出门。
二月，新年快到了，余林被接去了城里，和父母过了第一次年。
她笑的很开心，看完烟花的双眼里，却总是带着份寂寥。
三月，她没有再回去小镇。
现在住的小区里依旧有着紫藤花，她却没有再去看过。
三月底，她想起了那本日记。
她坐在床头，第一次将它打开。
20xx年1月20日
今天隔壁搬来了个小姑娘，去医院的路上看到了她，长得很小小的，很容易欺负的样子。
20xx年2月3日
她没有出过门，有点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上次只是远远看了眼，白白的，好像只兔子。
20xx年2月15日
好像要截肢了，怎么办，有点害怕。
该死的癌症，为什么会是我？
……算了。
是我也行，但让我多活几年吧，我想等那个人出门。
还想等爸爸妈妈复合的时候。
不，我不可能被癌症打倒。
20xx年3月4日
回家了，腿没了一截，但是也很酷对不对？
今天悄咪咪出了门，见到了那个人。
她头发长长的，黑黑的，很漂亮。
但是好像看不见。
所以，我撒了谎。
对不起，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真的上过学，也真的踢过足球，打过篮球，长得很高。
只是现在不行了而已。
20xx年3月24日
现在天天要去医院，只能骗她说去上学，还好，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不敢走在她身边，不想让她发现。
20xx年4月30日
好开心，她主动和我说话了。
20xx年7月9日
她好可爱，白白的，性格也像个兔子。
好想摸摸她的脑袋啊，但是会被她发现的吧。
等我战胜癌症，在去摸她脑袋。
20xx年9月17日
竟然快三年没写日记了。
还行，身体不算差。
让她摸了脸，好害羞，但是她应该能感觉到，我长得不赖吧？
她好像有点脸红。
但肯定没我的红。
还好她看不见。
20xx年10月3日
让她吃了蛋糕，原来这么喜欢吗。
下次给她做冰淇淋的吧，她会更喜欢。
等我病好，我一定会第一个和她表白。
20xx年10月7日
好像……
好不了了啊……
冰淇淋蛋糕，对不起。
余林，喜欢你这件事，对不起。
20xx年11月1日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眼睛，好想见她啊……
但现在不行。
对不起，食言了。
下辈子我一定会做个健健康康的人，主动找到你，不说你是小瞎子了，说你是小蛋糕，甜甜的，天天咬你一口。
我爱你。
余林，对不起。
屋外倾盆大雨，余林合上日记本，将它再次放在床头。
她来到窗前，看向屋外。
紫藤花在暴雨里，脆弱摇晃着。
她看着它弯下腰，又直起腰，花瓣落了一地。
苍白的指尖摸向眼眶，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双眼睛会这么听话。
是他吧。
一定是他。
*
门口的门铃再次响起，林轻眨了下眼，走出后厨。
“不好意思，今日不营业了。”
她看向来人，笑的和之前无恙，只是眼角多了一抹红。
来的客人小小的一只，趴在柜台前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她扬起了嘴角。
肉嘟嘟的手伸向她的眼睛，稚嫩的声音清脆的落入耳中。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余林眨了眨眼，眼眶里却瞬间聚起泪水。
夺眶而出，无法停止。
她突然拿出那封信，看向日期。
是他离开那天的前一天。
信封里只有一句话。
——余林，等我回来，我们去远方。
七年的难受累积到如今，让她再也无法控制。
她将十年的感情压抑至今，拿出笔，在信纸上写下两个字。
用力的快要将纸划破。
她写道。
——去看紫藤花。
“诶，你叫什么啊，我叫成池，成功的成，城池的池。”
“余林，多余的余，森林的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余林和成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