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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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正八年夏。
五岁的江澄正在院子里练习，用的是江厌离和江枫眠亲手为他磨出的小木剑。
一式完毕，便传来了江厌离的夸奖声：“阿澄真棒！”
小小的男童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却是一副“哪里哪里”的臭屁模样。
“行了阿离，你再夸他几句可就要上天了。”虞紫鸢毫不留情地戳破，逗笑了一旁的金珠银珠，可她的脸上的笑容，也暴露了心底的满意。
“阿娘——”江厌离已经九岁，对大人的心思神态已有了自己的揣摩，当然知道虞紫鸢的心口不一，“您心底也是欢喜的吧，毕竟阿澄这么优秀。”
小江澄的眼睛因为自家姐姐的一句话重新亮起，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虞紫鸢也不忍一直打击，再说了，这本就是自己的内心所想，有什么说不得？点了点头，道：“是还行。”
小江澄一下子窜得老高，跑到江厌离跟前显摆，江厌离只能微微环着他，轻声道：“阿姐知道了，快来尝尝姐姐新做的点心。”一面掏出手绢为他擦汗，免得受凉。
“阿姐，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把刚才那招使给阿爹看，你说，他会高兴吗？”
“当然啦！”
“可是阿爹从来没有夸过我。”
“那是阿爹不好意思，就像阿澄一样，对不对？”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
“那阿澄夸夸阿姐好不好？”
这是真把江澄难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千好万好，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姐，但是夸人这事，当着面说出来也太难为情了，江澄心想：我可都是大孩子了！
可这毕竟是阿姐提的，再别扭他也不想拒绝，支支吾吾道：“阿姐最漂亮，阿澄最喜欢阿姐了。”
江厌离见弟弟这么乖，也是开心得不行：“阿姐也最最喜欢阿澄了，阿爹阿娘也是，但是大人都是不好意思说的，就像阿澄，刚刚是不是也不好意思了？”
“嗯。”
“所以你以后要像阿姐一样，勇敢地表达自己，好不好？”江厌离循循善诱，父母她能改变得太少，那么就趁着弟弟还有机会扳过来的时候好好教他，“至少，在阿姐面前，阿澄可以不用隐藏自己，好吗？”
“好！”小少年的眼里，是幸福的光芒和暗暗下定的决心——他要像姐姐一样勇敢。没错，他把这一点归为勇敢。
只可惜，当江枫眠回来时，亲手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准备建设的勇敢。
江厌离本在厨房帮忙，看见管家将江澄宝贝得不得了的三只狗儿抱了出来，有些不放心，便出来询问。
竟是江枫眠带回了一友人的孩子，他怕狗，所以要送走江澄的三只小狗。
怎么能这样呢！江厌离心下为自家弟弟打抱不平，又担心着正厅那边母亲和江澄的情况，匆匆拜托管家将狗送入坞东的医馆，请掌柜帮忙照顾。
这些年，江厌离没事就去医馆帮忙，交情还是不错的。得到管家应承，连忙往正厅赶去。
果不其然，两大两小呈对峙姿态，互不相让。争吵声离着老远都能听见，这是江厌离长这么大以来，见父母吵得最凶的一次。
到这儿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小江澄拥入怀中，轻轻掰开他握紧的拳头，让他眼里的泪可以悄悄释放出来：“没事的阿澄，阿姐在这里呢。”
“好了好了。”江厌离安抚着江澄，这孩子死倔死倔的，把自己憋坏怎么办。
又转头去拉虞紫鸢的手，她的母亲现在，无比的脆弱，哪怕从表面看，依旧强势如往常。
事情还是要从源头解决：“阿爹，这位是？”
可算是有个人能好好说话，江枫眠调整情绪答道：“这位是我已故好友魏长泽之子，魏婴，魏无羡。阿离，以后他也要生活在莲花坞。”
话音一落，虞紫鸢直接转身就走，江澄两边望望，跟着虞紫鸢跑了。正厅只剩下江枫眠父女和小魏婴。
“阿爹，你好歹让阿娘和阿澄有个准备。”江厌离心里还是向着自己母亲和弟弟的，对父亲自然有了埋怨，“不怪他们情绪不好，这件事情太突然了。”
江枫眠也褪去了刚才对峙的强势：“是我考虑不周，可是阿离，三娘那个脾气…”
“算了阿爹，有时间去哄哄他们吧，我带他去换身衣服。”江厌离也是正在气头上，不顾理法打断了江枫眠后面要说的话，朝魏婴伸出手。
魏婴犹豫着看了看江枫眠，得到肯定的信号才要上前抓江厌离的手，又怕弄脏了面前姐姐的手，不知如何是好时，便被面前的人握住了。
随后是一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走吧，阿婴。”久违的温暖。
打理好魏婴，江厌离亲自布了一桌的菜，想着晚饭时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矛盾”。
但难就难在这件事情里谁也没错，让各方都退一步便不得法，尤其是虞紫鸢和江澄，两个都是炮仗脾气，江枫眠看似温和，但也是个强硬的脾性。
还是先让大家都坐下来再说吧。江厌离只能想到这第一步，但第一步也没能完成——虞紫鸢压根没来。
江澄虽来了，也是一直拿眼睛剜者魏婴，恨不得剔下块肉来，被江枫眠呵斥一声才低下头去，一桌好菜，谁也没吃几口。
江厌离觉得，这事儿最重要的还是解开自家娘亲的心结。晚饭一结束，就直奔紫眠堂，好说歹说，最后竟被认为是江枫眠派来的说客，给赶了出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莲花坞里，江厌离恍惚间竟听到了江澄的哭声！定睛看去，果然一道穿着寝衣的小小身影，连忙上前问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江澄气不过自己的狗被送走，不想和魏婴一起住，就把人家赶了出来，现在担心得直哭——江厌离无奈感叹：自己这个弟弟，和娘亲一样，最是嘴硬心软。
简单地提了一嘴菲菲茉莉小爱是她找人在照顾，让江澄放下心来，先回澄秋堂去，随后提着灯笼自己去找山上找魏婴，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愿意麻烦别人，这是最有可能的去处。
果不其然，找到魏婴时，他在一棵树上瑟瑟发抖，看见她来，还告诉她要小心下面的狗。
“没事的，阿婴，你先下来，阿姐会帮你把狗赶跑，然后带你回家的。”江厌离冲他张开双臂，“来吧，别怕。”
许是江厌离的语气太过温柔笃定，魏婴对她十分信任，几下就爬了下来。
江厌离看魏婴掉了一只鞋，泥水溅了满脸的样子心生不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示意他到她的背上。
“没事的，姐姐，我可以自己走。”懂事得让人心疼。
江厌离再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人驾到了自己背上，当然，比较勉强，谁叫她的力气也不大。
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我有个弟弟，你们已经见过了，他呀，特别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刚刚就是他哭着来找我一起找你的，所以无羡不要生他的气好吗？”
“好的，姐，阿姐。”魏无羡已经开始把江厌离当成家人了。
“欸！”江厌离玲珑心思，自然也是能从这称呼的转变窥得一二的。
走到半山腰，忽闻异动，饶是刚刚在魏无羡面前夸下海口，江厌离还是有些害怕的，正戒备着，脚下的大坑传出熟悉的声音：“阿姐，是你吗？”
“阿澄？”江厌离连忙将魏无羡从背上放下，把江澄拉上来，好家伙，满身的泥浆，脸上头上也全是，江厌离只能囫囵着擦擦他的脸，询问一下身上是否有伤，江澄立即答道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江厌离深知自己弟弟的脾性，可现下实在不是纠结的好时候，转而问道：“要不要让阿姐背？”
江澄面上染喜，旋即想到什么似的，小脸一板：“不用了，我已经是个大孩子，可以自己走。”
江厌离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自己问出这话本是逞强，尽管小孩子不重，但厌离自己也是个孩子，背两个人实在有些费力，而江澄正是看出来这一点才拒绝了她。“那我们的大孩子阿澄，可以帮姐姐拿着灯笼吗？”
那天晚上，他们许愿会三个人一直走下去。
最后考虑到各方影响，魏无羡对江厌离的称呼改为“师姐”，但这并不影响已经笃定的情谊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无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