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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他叫刘耀文 ...


  •   严浩翔还未从车速之快的惊讶中回神过来,严凝就已经停好车,带着他进了公司。

      此时正是深夜,公司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严凝拉着仍然有些愣怔的严浩翔站在电梯前,按了按按钮。

      没一会儿,电梯门开了。

      意想不到的是门开后有个身材高高瘦瘦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严凝的瞬间活像见了鬼一样,又立刻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板,你回来了啊。”

      严凝:“嗯“。

      谁能想到本来早早下班的老板会半路折返回公司?

      冯小林正在暗自腹诽,而后抬眉一眼注意到严凝身后站了个像背景板一样安安静静的少年,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又朝他扫了两眼。

      严浩翔显然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那道好奇的目光,而是微微偏着头,垂着眸子兀自盯着脚下映照光亮的大理石瓷砖发呆,仅仅露出口罩和刘海外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瞥过去,乍看之下,冯小林一时觉得眼熟得很,嘴巴一个没把住门,一个名字从口中溜出来。

      “刘耀文,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

      话还没说完,一脸懵逼的冯小林才发觉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像个冷冰冰的雕塑。才发觉认错了人,尴尬之余恨不得遁地而走,火速闪人。

      “冯小林。”

      而严凝正腾出一只手按住电梯按钮,听此,脸上牵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冯小林哆嗦了一下,愣是把迈开的脚硬生生缩了回来,脸上端出谄媚的笑,“嗯?老板有什么事儿嘛?”

      严凝道:“还有谁在上面吗?”

      “啊这。”冯小林伸出一根手指挠挠脸颊,适时的露出一个‘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的表情,试图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嗯?”严凝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调,脸上面无表情,“你刚刚喊刘耀文,他要是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无法穿越回两分钟前把那句话堵回嘴里,路远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敢动地老老实实招待了,“在楼上,在楼上。”

      “我记得我嘱咐过你这段时间好好盯着他休息吧。”严凝声音淡淡,“怎么,我一离开,我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不管用了?”

      冯小林生生被扣了一顶抗旨不尊的黑锅,一脸的欲哭无泪,连忙摆着手补救:“没有,老板。我真的好好劝了,但您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个性子。”

      严凝轻轻一扬手,“行了,下不为例。”

      冯小林如蒙大赦,脚底抹油般闪了个老远。

      “没见过的生面孔啊。”

      电梯即将合上之际,他转头望了一眼电梯方向,眯起的眼眸里带着好奇的探询。

      没想到,电梯里的少年抬眼回视他,或许是出于礼貌,他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平静冷然,乌黑的眉眼沉静内敛,好似行云流水的写意墨画,上方暖色的灯光照着他的口罩上外露的肌肤,像是晕染一块上好的冷玉,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尽管他并不认识对方,他也跟着点头回应,算是打了个招呼。

      “难道是老板新找的练习生?不可能啊,二代早就结束选拔了。”他嘴里小声嘀咕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越发没底。

      门合上后,他才如梦初醒般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怎么还没接啊?”

      另一边,电梯升到十八楼后停了下来。

      整层楼空空荡荡,严凝解释道:“最近没什么重要的活动,下班下的比较早。”

      严凝踏出电梯以后走在前头,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严浩翔身后,严浩翔循着早已模糊的记忆在十八层摸索。

      再接着,他们转到一处昏暗的廊道里,一排几乎一模一样的门排列开来,一处左侧的房间上的窗户正对着走廊,落下的百叶窗里依稀有细碎的光影投掷而出,落在走廊里。

      严浩翔注意到,房间的后门没关紧,露出一线薄光,一直延伸至他脚边。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踩着那道光,站到了门后,手贴在把手上将缝隙拉开,房间里的音浪直抵他耳膜,亮晃晃的白炽灯照亮练习室的前方,而严浩翔所在的后方陷在一片黑暗里。

      练习室的镜面前正有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戴着深色的鸭舌帽练舞,从严浩翔的视角去看,只能看到少年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他的帽檐压低,似乎完全没有去比照镜子的打算。

      严凝走到他旁边,“怎么样?”

      严浩翔抿嘴,“很好。”

      他看着镜面前动作大开大合,行云流畅的少年,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基本功扎实的基础上,大框架做的很好,观赏性也有,舞蹈力度把控的很好,”音乐到了高潮,少年身上穿着的铅灰色T恤衫被汗湿,紧贴着腹部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袖子被挽到肩膀上,露出一个少年清瘦精健的肩臂轮廓,气场上隐隐有一种迫人的威压和张狂,“表现力很强,张力十足,舞蹈细节也处理得很好。”

      练习室里的少年身材比例很好,手长腿长,完成的舞蹈动作有一种矫健流丽的美感。

      严浩翔的目光闪烁,恍惚间透过那个背影看到了一个幼小的孩子咬紧牙关,强忍泪水,一遍遍重复同一个动作,汗水浸湿衣领,纤薄素白的掌心一道道青红的尺印。

      他有一瞬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压迫力,并不沉重,也不轻浮,更多像是春雨后埋在地里的新芽试图破土而出,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隐隐的无法被浇灭的兴奋感,朦胧的睡意继而被驱散,适才还有些懒怠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板直。

      严凝一双眼睛只虚虚看了严浩翔一眼,却仿佛洞悉了他的所思所想,嘴角的笑容不减,“你知道嘛,你们其实很像。”

      严浩翔发散的思维被拉回轨道上,茫然的抬头,撞上严凝投过来的目光,又立刻垂下眼帘,试图覆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严凝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很快压下去,继而慢悠悠地讲起了一个名字:“他是刘耀文。”接着,下巴朝练习室里扬了扬,眼神示意练习室里面那个就是。

      “你相信吗?他刚进公司的时候连练习生都不是,才只是一个试训生,但凡他不努力,下场也是拎包走人。”

      严凝的声音平缓的像是山间潺潺的小溪流,平静淡然,“我可是还记得他进公司是因为被星探在厕所发现,此前基础可以说是为零。”

      严凝扬了扬下巴,“那会儿啊,他是被许多老师批评最多的那一个孩子,偏他年纪又最小,当时很多人都不太看好他,毕竟练习的力度大,比他大一点的孩子都叫苦,比他基础好的也喊累。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把他归类到‘坚持不下去,迟早退场’那一类。”

      严浩翔抬眸看向练习室里不知疲倦的少年,宽敞的练习室里有几扇落地窗在夜色和灯光的相互作用下,变成一面模糊的镜面,反映出少年敏捷流畅的舞蹈动作。

      “他坚持下来了。”严浩翔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

      严凝点点头,“对,如你眼前所见,他坚持下来了。”

      严浩翔的眸光却凝聚在落地窗外那个在夜幕里也无时不刻亮着璀璨彩光的巨大摩天轮,像是为了吸引天真幼童而设立的童话地标,每一个座舱都是糖果般的颜色,美丽又梦幻。

      严凝双手抱胸站的笔直,嘴角的笑意不甚明显,可眼里的赞赏毫不掩饰,“在成为试训生的一年以后,他成功成为唯一一个从试训生转为练习生的孩子,从背景板一样的伴舞到凭借努力而来的舞伴,公司按照他的年纪给他安排在三代练习,我原以为这是他为自己搏得的一个很好的局面了。”

      严凝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加深,“可没想到,我们都没有给他施加压力,而不待扬鞭自奋蹄的是他,愣是从三代练习生的身份一跃至二代,成为二代年纪最小的练习生。”

      末了,严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严浩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还记得我刚刚说过你们两很像吗?”

      严浩翔正听得入神,冷不丁被点到名,他眉尖一紧,眼神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嗯。”

      正当严浩翔以为严女就要告诉他原因的时候,严凝却指了指练习室里的少年问:“我依稀记得他刚来没多久,你就走了。”

      严浩翔听着音乐即将进入尾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们认识吗?”严凝饶有兴趣地问。

      “不认识。”严浩翔几乎是脱口而出,连回想都不曾得回想,不管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名字都没有在他的脑海里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更别说时隔多年,尽管当初或许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估计是连人和名字都对不上号。

      严凝笑着摇头,:“那可惜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严浩翔莫名听出语气里夹杂其间的淡淡遗憾,但并未多想,而是垂眼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的时间,声线没有起伏:“很晚了。”

      “行了,逛了这么久了,也该走了。” 严凝这么说着,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严浩翔看着脚下的那道光迹,忽然出声:“姑姑,你想和我说的应该不只是刚刚那些吧。”

      空旷的廊道里,他的声音像是玉珠落盘那样分外清晰。

      严凝的手指刚好落在‘发送’上,严浩翔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一顿,而严凝收起手机,一双眼睛看向他,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想重新站回属于你的地方——”

      说到一半,严凝顿了一下,声音忽然低下去,沉稳又平缓。

      “——但是再等等,还没到时机。”

      她自有她的打算。

      严凝接着说:“你现在还不能在公司正式露面。”

      严浩翔抬眸,试图从严凝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而严凝却不太想让侄子知道那么多,转过头熟视无睹:“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大人的事。”

      严浩翔:“……”

      他一时没忍住,较真道:“十七岁了。”

      严凝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驳回道:“那也未成年。”

      没话说,这局严浩翔败。

      严凝觑了两眼旁边还有些郁闷的严浩翔,抖了抖手里的车钥匙示意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抿嘴,将后门随手关紧以后,跟在严凝身后走在廊道一侧,响起的脚步声对应头顶应声而开的灯光。

      练习室里的音乐完结,后门被人从里拉开,明亮的光柱穿破昏暗,彼时他们嘴里谈论的少年安静地靠在门框上,半明半暗间,高深的眉弓投下一层翳影,一双凌厉的眼睛平静如湖水,逆着光亮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洇出汗的碎发下,乌黑的瞳仁像是一方砚台上浓到化不开的墨。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新的消息通知栏:〔早点休息。〕

      严凝的作风一向如此。

      他微微喘着气,看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再次进来,皱着眉接通了,放在耳边的电话接通一个人声,空着的那只手张开掌心,他仰头捋了捋头发 ,有些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漫不经心:“我看到了。”

      转角处的严浩翔似有所感,不经意一偏头,视线飘向刚刚所在的练习室后门,就见那里依然空无一人,后门被关得好好的。

      严凝带着严浩翔回到家以后,指着一间房间,半推着他回房间休息。

      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加上去公司前对严浩翔在后座昏昏欲睡的印象,严凝主观上认为他回到房间的首要任务是倒头就睡。

      与严凝想的不同的是,严浩翔与严凝道过晚安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推开卧室门后,也不开灯,就着卧室门口门口的光亮,他径直朝那个在黑暗中被光照出轮廓的床走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睡意全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床头灯微弱的灯光给他的侧脸描了个边,睁着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放映着的都是公司练习室里踩着音乐节拍,动作干净利落的少年。

      那栋写字楼,被皎洁月光粉饰的窗沿,干净可鉴的玻璃映下少年的身影,高楼之下的江河波光粼粼。

      他闭上眼睛,一声叹息融化在无边夜色里。

      他终于回来了。

      他恍惚中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雨点叩窗声,入耳的轻响无端让人平静,渐渐地,睡意朝他袭来,意识渐渐模糊。

      缠缠绵绵了许久的微雨,还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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