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期》齐娜eris

6、15岁4.0

　　你能拒绝光吗？
　　周易并非是无欲无求的人，相反，她的欲望之深若是被人知晓，或许就连齐简臻也会选择离去。所以，她只能选择忍耐，只要足够忍耐，尽快成长，所求才能如愿。
　　在周易的人生计划里，本是没有齐简臻这一项的。她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好，不，应该说是糟糕透顶。Q大附中对周易来讲，只不过是母亲为了让她远离青春期的骚动和提升文化课成绩的地方，她不是这里的人，就注定不会长久地留在这里。之所以没在借读班，没被人发现是借读身份，也不过是因为家里同校领导之间的关系，给她安排了一个好的班级。
　　但她终会离开。
　　至于离开的时间，周易自己也不能确定。
　　是高二的下学期，还是高三的下学期。这都是未知数，她不是那个做决策的人，甚至连自己的意见都不能有。她只能选择顺从。
　　真的有人能够在确定关系后接受对方离开吗？齐简臻对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呢？她们会走到多远呢？还是说，她们也会和大多数青春期懵懂的少女一样，在度过青葱的几年时光后，便再也没了联系，成为不那么熟悉的陌生人呢？
　　这所有的一切周易都不知道。
　　从没有过的情绪赢萦绕在周易的心头，她辗转反侧，不敢奢望。
　　不是不记得齐简臻的生日，甚至在那年暑假，周易只身去了西藏，找到所谓的大师，求得了一副手钏。准备送给齐简臻做为生日礼物，然而这份礼物并没有送出去。
　　周经要去了。
　　这样的偏爱是周易所不能反抗的，她的眸光黯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和齐简臻或许真的没有未来可言。生在这样的家庭，他们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呢？
　　多重复杂的情绪纷扰下，迎来了高二的开学。
　　周易选择理科是理所当然的，在开学前，她便已经知道自己不和齐简臻在一个班级。齐简臻上个学期的数学18分，给她的总成绩拖了后腿，她没有被班主任划入名单，反而是去了4班，和周易隔了一个3班。
　　开学就能遇见齐简臻实在是太好了，能够拥抱到齐简臻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齐简臻问她：“周易，你有男朋友吗？”
　　这实在是太不好了。
　　这样的疑问无疑是将周易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想法掀开，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潮湿仓库，猛地打开，被阳光照耀下，只会有众多爬虫一般。周易面无表情地看着齐简臻，她的眼神平静，周身却露着些许危险的气息。
　　齐简臻退后的脚步落入眼中，周易心一沉。所有的答案都在眼前，家里很要命，可比起未来和家里对抗的艰难，她更害怕的是齐简臻的离开。她浑身就像是绷紧的弦，这样的状态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呢？
　　在齐简臻问她能不能做她的女朋友后，周易选择笑着接受。
　　“我喜欢你的，简臻。”
　　看啊，周易是那样的成功，她成功驯养了齐简臻，不过一句她喜欢，齐简臻便乐不可支。然而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也好开心？
　　周易垂首，看着自己摸过齐简臻的手，浅笑。
　　好开心。
　　*
　　如何保持住齐简臻对自己的喜欢呢？
　　这个论题值得思考，下午的自习课，4班有课外活动，一群人抱着球，拿着拍子，往外面走去。
　　周易坐在门口第二排的位置，微微转头便能看到外面的人群。她侧着头，等待着。
　　“哦~~~”
　　“周易出来玩啊~”
　　“简臻简臻说句话啊！”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她们的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一个两个成了起哄的高手。
　　周易的眼角微微挑起，很是感兴趣齐简臻的反应。
　　果然，没一会齐简臻的小脑袋就露了出来，她手上拿着网球的牌子，头发很是规矩地扎起来，没有戴眼镜。周易清楚，她这是戴上了隐形眼镜。明明她只是穿着很普通的校服短袖和外套，可怎么办，她背后的阳光好亮，她好耀眼。
　　实验4个班，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半年一分班，基本上4个班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齐简臻也没有在意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班级，她一脚迈了进来，在听到2班同学的咳嗽和低声起哄的声音，她抿了抿唇，另外一只脚没有踏进来，而是扒着门框。
　　“等会放学我在楼下等你，咱们去吃麻辣香锅吧。”预备铃的铃声已经响起，楼下也有人在大声叫着齐简臻的名字，她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却没有离开。
　　周易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得到答复，齐简臻这才站直了身子，刚要离开。然而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校服短袖。而那件被脱下的校服外套，被她直接扔给了周易：“帮我拿会，我走啦。”
　　“噢噢噢噢哦哦哦~~~”
　　“简臻啊，你们干嘛呢？”
　　班里因为齐简臻的动作，猛然爆发了声音。
　　班主任在班级后门脚步一顿，头伸进来，就看到了齐简臻。班主任是生物老师，齐简臻的生物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名，上个学期她也是教齐简臻的，对齐简臻这个学生印象很好。看到齐简臻，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出声：“简臻来找谁啊？快上课了，有话快点说啊。”
　　笑声越发的明显了，就连周易，也被班主任这样的话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齐简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冲着班主任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语气活泼：“说完啦！我走啦！”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路了。
　　班主任对齐简臻的活泼跳脱自然是了解的，她无奈地笑了笑，路过周易时，看了眼周易身上齐简臻的校服，没说什么。
　　通常实验班的自习课班主任都是不来的，今天班主任过来，只是来宣布说，要举行迎新晚会了。高二年级需要出代表，不是说那种在讲台讲话的学生代表，而是，才艺代表。
　　不要以为像实验班这种班级里大家就都是书呆子，反而因为这是邺城的Q大附，就算是实验班这群尖子生里，还是卧虎藏龙的。周易本身对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过往在十八中的时候，班主任或者是文艺委员也都有让她上台表演的想法，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孔雀开屏式的卖弄，所以毫无例外地都拒绝了。然而现在，若是能够在台上表演给齐简臻看，或许，这也很不错。
　　说做就做，举手报名。
　　周易的钢琴考级班主任是清楚的，过往她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没有什么旁的理由，纯粹是因为她的成绩平庸，又不是活泼的个性。要不是从上个学期开始和齐简臻走的近一些，除了班主任知道她家背景的老师们，或许都不会分给她太多的目光。
　　现在，周易主动报名了。
　　班主任惊讶之余还感到很是欣慰，她冲着周易点头，欣然同意。
　　当然不会是钢琴独奏，几个班级联合出的节目，有人在台上跳舞，而周易伴奏。虽然是舞台算不上正中的位置，但周易想着，齐简臻一定会仔细看的。
　　事实上正是如此，繁复却是自己练过很多遍的曲子，周易甚至能够分一些目光给坐在右侧第三排的齐简臻。因着演出，周易刻意换上了隐形眼镜，戴眼镜时还有一些波折。她的眼睛算不上小，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戴不上去。到最后，还是齐简臻看到她戴着费劲，翘了自习课，蹲在她的座位边上，将隐形眼镜放在自己的食指上，给她戴了进去。
　　周易眨了眨眼睛，目光温柔。
　　散场时，她和其他人在拍照，终于走完流程的时候，她走出了礼堂。
　　甫一走出，她便看到了站在礼堂台阶下的齐简臻。今日的活动，校园内所有学生都是需要穿制服的，周易和齐简臻也不例外。一年过去，齐简臻去年穿着还算是合身的短裙，今年就已经有些短了，膝盖露出，她没有穿学校发的小腿袜，而是穿着同色系但是带着一个小熊的小腿袜，因着在等周易，她有些无聊地在花坛上蹦蹦下下。
　　“简臻。”
　　听到周易叫她，齐简臻抬起头，仰望着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周易。
　　她的目光温柔，尽数落在了齐简臻的身上。齐简臻也同样笑着看向周易，未到黄昏，四散的天光令周易能够清晰地看到齐简臻眼里自己的倒影，看啊，齐简臻这个人，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呢。
　　周易眼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到得意，她终于走下了台阶，来到了齐简臻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腰，轻声：“怎么样？我弹钢琴好看吗？”
　　齐简臻摸了摸眉毛，也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她回答：“你手真好看。”
　　手？
　　女同性恋说手？
　　这是一种暗示吗？
　　还记得之前胡梦雪和周易讲的，齐简臻在感情这方面简直就是白纸。周易本是不信的，毕竟在邺城这个地界上，信息那样的发达，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知道呢？但当和齐简臻熟悉起来后，周易发现，是真的。
　　齐简臻不会接吻，她只会呆呆地贴着自己的嘴唇。好不容易能够张开嘴，却总是牙齿磕到自己。好不容易牙齿不互相磕到，又不会换气。
　　望着齐简臻，周易忽然笑了起来。
　　就算一张白纸又是如何，这张纸，涂满的画卷都是她。
　　只能是周易梦想中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