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旧绿

4、一棵龙眼树

　　一棵树龄很老，要两人才能合抱的龙眼树就竖立在一栋老房子前。老房子白墙黑瓦，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六七个孩子，年龄差最大的有二十多岁，所有人每年都吃着这棵龙眼树长的龙眼。

　　对于孩子们来说，在只能吃木薯饽的日子里，能敞开肚子吃龙眼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随着孩子们长大，姑娘们嫁了出去，小伙子则出去打工，一家人分散在各个地方，但是每年秋天的时候，嫁得近的姑娘还是会骑着单车回娘家赶一趟龙眼之约。

　　后来这户人家在老房子前新建了一栋红砖平房，龙眼树从竖立在屋前，变成了竖立在屋后。

　　再后来，姑娘和小伙子都有了孩子，每年摘龙眼的日子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了。

　　当年的姑娘和小伙子不再是摘龙眼的主力军，他们的孩子变成了摘龙眼的主力。爬树厉害的，没有树杈借力都能爬，爬不上去的就借梯子爬，最后从树上扔下一串串龙眼，装满一个个箩筐。年龄更小一些的则坐在屋檐下吃龙眼，听着大人聊天的声音，看着哥哥姐姐们摘龙眼。

　　“一颗荔枝三把火，一颗龙眼九场风。”

　　“看见了吗？树顶拿串大的，拿棍子拗下来。”

　　“把木叶摘了，装袋子里。”

　　“明年记得再来啊！”

　　一阵风雨吹过，当年热闹的场景烟消云散。龙眼树依然安静地竖立在那里。春天，小小的白色的龙眼花在蜜蜂的嗡鸣里簌簌地落下，白色的小花和绿色的青苔在雨后相映成趣；秋天，饱满的龙眼缀满枝头，安安静静地要疏朗的秋日里待人采摘，又或者拱手让给觅食的鸟儿。

　　当年的那户人家，年老的已去世，步入老年的已没有精力再来，长大后的孩子各奔东西，各自成家。当年龙眼的滋味敲动了多少人的舌尖，如今生活变好，已不用再盼着龙眼成熟。

　　龙眼渐渐地变成了记忆里的一道风景。

　　后来老房子塌了，龙眼树再也没有结出龙眼。过了两三年，龙眼树在苍老厚重的绿色中长出了嫩绿的枝丫，下一年又结出了龙眼。

　　没有结果的那几年里，龙眼树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写于2022.08.18，龙眼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