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契约》姜来来

3、3澄清

　　一个电话暂时叫走了周培风，楚南坐在座位上羞愤欲死。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随口胡诌的词，细想起来艳丽淫靡。

　　若是真如他所说，也就罢了，他连周培风的手都没碰过，却在心上人面前树立个色魔形象。

　　随口嘴炮的后果如此严重，楚南肠子毁得惨青，会议室里都是人，不能出声发泄，手边又没合适的东西，最后只好跟桌子死磕，头把桌子撞得咚咚响。

　　虎族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嘲讽丢人的楚南：“想撞桌子自残引起周培风注意？我劝你还是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周大族长说不定会多看你一眼。”

　　楚南心情不好，没空搭理虎族：“滚一边儿去，别在小爷面前碍眼。”

　　虎族眼疾手快地躲过楚南的一脚，欠欠儿开口：“这都是为你好，我刚可听见周培风的电话了，叶知秋打来的，楚少爷，你再不用些苦肉计，叶知秋很快就要成新一任江夫人了。”

　　楚南不信，可隔着层磨砂玻璃看周培风，雾里看花似的看不真切，只是能看出来周培风在笑，笑里还带着几分欣慰，笑得他嫉妒极了。

　　楚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懑卷土重来，看着虎族在一旁‘你听听我没说错吧’的表情，脑子一热，起身便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

　　砰的一声过后，豆腐渣工程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而楚南完好无损。

　　楚南：“……”

　　比墙看起来更健康的楚南没能得到任何安慰，反倒是一堆人拦在墙前，把墙保护起来。

　　墙都有人可怜，楚南却没有，本来只是发泄的楚南真的想把大厦撞塌了算了。

　　狮族见他脸色不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楚族长，这大厦质量一般，可经不起你带着千年灵力折腾，再来一下就得塌。大厦里还有许多人鱼族的人，我们伤了没事，他们伤了可就不好交代了，你去乖乖坐着，就当给周培风个面子。”

　　狮族说的本是事实，可楚南心里不舒服，再加上撞了头，脑子嗡嗡的响，思绪混沌之时，得出一个戳自己心窝子的结论。

　　周培风只担心会不会伤到人鱼族，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这三年来，他的追求，他的示好，通通像个笑话，最后他自己也成了个大笑话。

　　神经粗壮从来不在乎流言蜚语的楚南忽而涌上一股倦意。

　　这种失去所有希望的疲倦，楚南很久前也体验过。

　　还是第一次出现人鱼失踪案件的时候，楚南从手下那里得来一条线索，便单枪匹马地出发，谁也没告诉。

　　楚南计划的很好，漂亮地救了人鱼再去周培风面前邀功。

　　谁成想灵力不够，反倒被人在漆黑的海底，差点被抽了龙筋。

　　楚南虽然逃跑成功，但受了重伤，把母亲李文华的药当饭吃，修养了两个月，才好起来。

　　这种丢脸的事，他瞒的死死的，周培风到现在也不知道。

　　就像他被骂怨妇，被人鱼族排挤，周培风不知道。

　　他为了周培风学做饭烫的满手包，跟小姑娘一起学爱的刺绣手被扎得跟刺猬似的，周培风也不知道。

　　这一段感情，从开始便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楚南深吸了几口气，将那点子酸涩给压了下去，昂扬起来，一厢情愿又怎么了！周培风不喜欢我又怎么了！少爷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楚南打定主意，趁着提案通过周培风高兴，把人哄回家，直接哄到床上去。

　　为了确保自己计划万无一失，楚南看了一圈儿，装出一副恶人样子威胁道：“等回来投票，都投赞成票，不然我就把你们当成墙撞了！”

　　——

　　这电话是李文华打来的。李文华还是不放心自己家孩子，只好亲自出马，舍下老脸来为楚南求一段姻缘。

　　“李医生，您好。”即使马上要开会，周培风仍耐着性子问：“您有什么事？”

　　有的自然都是跟楚南相关的事，李文华在家里把肺都吸黑了，终于想出来个好法子，张嘴便是：“楚南要死了。”

　　门外的楚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嗯？怎么感觉有人在咒他？

　　周培风派人守在楚南身边保护他，不曾听说楚南病了，他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病，医生怎么说的？”

　　什么病？相思病！李文华当场编了个洋气名：“红豆泥斯。”

　　反正已经开始说谎，李文华豁出去了：“这个其实是心理上的病。你想啊，你作为楚南的伴侣，常年不着家，楚南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大房子里，时间久了，狗能都有心理问题，这次提案通过，人鱼族族内暂时没什么事了吧，你多回加陪陪他就好了，最好亲亲，抱抱，还有那个啥。”

　　身为长辈说的已经颇为露骨，李文华心里愤懑喊了一句，真是造孽啊！

　　“我记住了。”周培风又问：“楚南看的是哪个医生？”

　　哪个医生，李文华医生呗！

　　李文华没料到周培风是个一问到底的性子，嗯了半天，终于想起说辞：“这个医生违背了祖训，不方便透露姓名。咳咳咳，放心，这医生我认识的，治疗方法也可靠的。”

　　跟楚南相关的事，周培风都很小心，沉思片刻：“我也认识几个有名的医生，等会儿会议结束，我带着楚南去看看。”

　　“别！千万别！”李文华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曾想周培风对楚南这么关心，“那个，你现在可是万众瞩目的，带着楚南去看心理医生，万一被记者发现，楚南肯定要被冠上个神经病的名头，你知道阿楚的名声并不好，那些记者又爱乱说。”

　　周培风想起虎族说的那句怨妇，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住他的思绪：“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楚南的事，我会妥善处理的，您放心。”

　　李文华：“？”李文华挂断电话，想不明白了，周培风对阿楚这么上心？两人不是契约婚姻吗？甚至在阿楚的嘴里，周培风对他避之不及？

　　这事说来其实是误会。

　　周培风喜欢楚南。可惜楚南不喜欢周培风。

　　三年前，投票前夕。

　　楚南发来一条短信：【要跟我结婚吗？】

　　周培风看着手机，半天没动，联想上午李文华对他说的话，周培风断定，楚南只是想要利用他挽回自己的名声。可即使被利用，周培风无可救药地发现，自己心甘情愿。

　　周培风正要回，楚南又发来一条短信。

　　【不用担心，我们的婚姻三年为期限，等三年一过，马上离婚。】

　　果然，还没有在一起，便要迫不及待地离开他了。但能得到楚南，周培风已经很欢喜了。

　　新婚之夜，他对着自己的新婚小妻子，礼貌地问：“可以吗？”

　　见楚南一直不回答，周培风便主动了些，欺身向前，手握住身下人儿的时候，被躲开了。

　　楚南侧过脸，避开了他的求/欢。

　　周培风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楚南不喜欢他。

　　周培风的满心爱慕与欢喜落了空，他眼底满是落寞，离场却仍是得体的：“族里有事，我去处理一下，你安心在这里休息，不用怕，我今晚不回来。”

　　周培风一向体贴入微，即便喜欢，他也不会让楚南难堪，楚南不喜欢他，他便躲在远处，守着楚南便好了。

　　这么一守，便是三年。

　　期间也偶尔回过家。他收到过楚南的消息，生日的时候，楚南问他：“要不要回来？”

　　周培风当即便放下手中的事情，火速回到家，满满一车的花，俗套而浪漫。他驱车到了楼下，却听见别墅里传来震天响的音乐，幻想中的两人夜晚变成了聚众蹦迪。

　　那一车的玫瑰顿时失了颜色，楚南错过了周培风孤注一掷的告白。

　　周培风没上楼，玫瑰花让管家转交了，他坐在车里，点了支烟。

　　年少时，周培风不顾族内长老的劝说，从深海游上了岸，可他运气不佳，刚上岸，便被水龙给捕了去，水龙族人拿着钢叉，要他的命。

　　“你们放开他！”那是小楚南，为了救他，将胸脯挺得高高的，摆出一副大人模样。

　　水龙族人并不买这个没有实权的二世祖的账，出言讥笑：“少主也管不着我们吃什么东西吧？”

　　说罢就要把周培风给烤了，楚南挡在他身前：“不许吃！我是少主，你们必须听我的。”

　　水龙族懒得跟这熊孩子纠缠，扬起尾巴，给楚南来了一个大逼斗，冷冷道：“我们饿了，龙吃鱼天经地义。凭什么听你的？族长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我们吃什么？”

　　“我我我我我……”眼见周培风要被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楚南跑到他们面前，一挺身：“不许吃他，我有他孩子了！你们要是吃了他，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爹，我爹肯定会族法处置你们！”

　　“……”水龙族人看着楚南像在看傻子。

　　楚南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朵玫瑰，向族人不知羞地炫耀：“你看着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拿着那朵玫瑰，楚南给他们变了个魔术，趁着族人愣神，忙将周培风身上的绳子解了，将他放回大海。

　　周培风被打得狠了，血从眼睛流下来，将楚南染成一片红色，像是一朵极美的玫瑰。

　　楚南是周培风的玫瑰。

　　手机震动起来，楚南很快给他发了消息：“礼物很漂亮，我很喜欢。今天晚上回来吗？”

　　一张合照。楚南笑的比花还要灿烂。

　　周培风捏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天人交战之后，他回了家，他很想见楚南。

　　房间里像是进过贼，凌乱至极，楚南躺在沙发上，喝过酒，脸颊红红的，见他来了只是笑，傻乎乎的可爱，口齿不清：“周先森。”

　　周培风将人稳稳地放在床上，正要离开，却被楚南勾住，醉酒的人儿不知死活：“周周，我想要。”

　　在楚南面前，周培风没什么自制力，他想把手抽出来，楚南却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圈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楚南把手引到那羞于出口的地方：“我们合法的。”

　　那是很旖旎的一夜。

　　周培风将楚南清理干净后，自己在浴室里洗了半天澡，才将降了火，满脑子想的都是楚南那张沉迷的脸。

　　“……”

　　手握成拳头，掌心的刺痛唤醒了周培风的良知，他不能再想了。

　　困扰周培风的问题从如何追回楚南变为如何将楚南治好，治疗法子也摆在眼前，多陪伴，多……亲亲抱抱，用爱治愈楚南。

　　虽然这治疗法子听起来确实离谱，但周培风想，李文华是水愈族族人，楚南又是她唯一的孩子，李文华肯定不会对楚南有什么坏处，便先按李文华说的做。

　　周培风想事情太过专注，一动不动地盯着楚南，盯得楚南满身不自在，转过头正撞上周培风的眼神。

　　楚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可又舍不得挪开，略一想，最差也就是现在了，楚南豁出去：“mua~”

　　楚南的病是心理的病，需要爱来治愈，李文华的声音适时响起。

　　周培风上下嘴唇一碰，回应了一个亲亲。

　　楚南愣住了。

　　整场会议，楚南都在回味这个隔空的吻，恍恍惚惚地写下赞成票，挨到了会议结束，回过神的楚南小媳妇似的跟在周培风身后进了电梯。

　　左右无人是难得的独处时间，楚南看着周培风，大脑飞速想着该怎么用阴谋诡计把人拐回家。

　　李文华说过一句名言，遇见周培风就往他嘴上撞。

　　楚南偷瞄了周培风一眼，嘴唇红红润润的，很好亲的样子，楚南咽了口口水，心像是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了，小时候考了倒数第一名请家长都没这么紧张过，楚南瞟一眼周培风，往他那边挪上半寸，看一眼，挪上半寸。

　　这种小动作怎么能躲过周培风的眼，楚南像只猫，傲娇又想靠近他，便体贴地往楚南身边侧了侧，两人本就挨得很近，这一下，手背便碰在一处。

　　这轻柔的触感终于让楚南想起自己那伟大的目标，他大着胆子抓住了周培风的手。

　　楚南脸红红的，是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模样，周培风愈发觉得叶知秋的话荒唐。

　　周培风的食指滑过楚南的虎口，很礼貌地询问：“要牵手吗？”

　　“嗯！”

　　楚南答应完又颇为后悔，以后不会周培风要对自己做点什么，都要先问上一句吧？

　　要拥抱吗？

　　要……亲吻吗？

　　要……%＃：*@吗？

　　那等他真把人哄上了床之后……

　　我可以动了吗？

　　我可以不出去吗？

　　这么暗香浮动的晃神片刻，周培风已经用手指挤进楚南的掌心，手掌的温热藤蔓一般绕着皮肤，传进他的心里去。

　　楚南被周培风的美色蛊惑，仰起脸，眼也不眨地看着周培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呼吸仿佛都停滞了，楚南听见周培风声音里带着调笑：“撅起嘴巴做什么？”

　　楚南睁开眼睛，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索性将错就错，往周培风嘴上撞。

　　还没亲到，却被周培风抬头撩开了额前的碎发。

　　楚南刚才撞墙用了大力气，到现在额头上的红印子也没消。

　　楚南脑子转的飞快，若是周培风问起，他就说是墙动的手！

　　周培风却没问缘由，用指腹按揉着那片红肿：“疼不疼？”

　　周培风在关心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楚南过往的委屈一扫而空，他在关心我，楚南扬起笑脸，说这个跟他表情完全不符的话：“疼，特别疼，我都要疼哭了。”

　　楚南笨拙地勾引人：“亲，亲一下就不疼了。”

　　这话惹得周培风笑起来，他低下头，在楚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像是在哄小孩儿。

　　吃了糖的楚南得寸进尺：“亲额头的疗效不好，亲，亲嘴巴才最有用。”

　　可惜他嘴慢，话说晚了一步，灵力从温暖的指腹流进楚南的身体，人鱼族的灵力很快治好了这不值一提的小伤。

　　那股灵力带着周培风的气息，像是晒过太阳的蓬松云朵，沾染了周培风气息的楚南软了身子，周培风怕他摔倒忙抱着他。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外边儿等着一群媒体，原本来采访周培风提案通过后的感受，现下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这这这这……霸王硬上弓？

　　怨妇还有这等本事？

　　周培风跟媒体打交道久了，见他们的眼神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么多人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周培风握住了楚南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是我冒犯。”

　　楚南瞪大了眼睛，原本周培风的气息进入他身体里，已经让他软了身子，周培风竟然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他了！

　　记者A：这是什么情况？周培风的发/情期到了吗？

　　记者B：卧槽，怨妇不看菜谱改看兵法了？

　　记者C给了记者B一个大逼兜子：怨妇个头！怨妇个头！以后见了面恭敬地叫人家族长夫人！

　　楚南完全顾不上旁人是怎么想怎么看的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没脸没皮的想法。

　　请务必亲死我！

　　可惜拥有豪情壮志的楚南是个接吻却不会呼吸的笨蛋。

　　周培风见楚南喘不过气的样子，好心地放开了片刻，见楚南略缓过气，便又欺身向前，一手流连腰间，一手抚住后颈，再没给楚南逃离的机会。

　　楚南他，真的快被亲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