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近楼台》李言乙

17、第 17 章

　　“话说这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取好了吗？”

　　“取好了。”

　　月茗萧已经把怀里的孩子安抚好呼吸均匀带奶香的二氧化碳。

　　“叫乐忧。”没有姓氏，只有名。

　　希望他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成长。

　　怀中的婴儿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动动了白嫩嫩的小手，手指伸展，小嘴嘟起，肉嘟嘟的忍不住想要戳戳他的脸。

　　“既然乐忧暂时交给你养就先跟你姓秦，不，先姓沈吧。”

　　沈轻唐咧开嘴戏弄道：“哈？卖孩子给我？好啊好啊。”

　　“滚！”

　　“随便吧。跟我姓不吃亏，对吧沈乐忧。”沈轻唐耸耸肩，对母子俩挑挑眉，随意道。

　　两人嬉闹一番后到点了该收拾东西，沈轻唐看月茗萧跟生完孩子没几天，怀里还抱着呼呼大睡的小毛孩，不，还没长毛的孩子，索性亲自帮她收拾行李。

　　沈轻唐环顾四周，病房是单人间的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和一个向南的阳台，沈轻唐直接往阳台走去，对着空荡荡的晾衣架才醒悟：她洗什么澡！

　　然后回头问了一下月茗萧的衣物在哪，她指了指卫生间。沈轻唐走去卫生间，拿起了放在洗衣机上面的衣物，一件普通单薄宽松橙色T恤和一件黑色的喇叭裤。

　　然后呢？没有了？内衣裤呢？

　　“你贴身衣呢？”

　　沈轻唐从卫生间出来往床头柜的行李箱走去，蹲下把行李箱摊平放在在地上，打开。

　　“护士帮我洗好了，身上穿着呢！”耳朵微红的月茗萧又在嘴里小声念着：“大概从预产期开始我可没洗过澡，厉害吧！”

　　这有什么可炫耀的。沈轻唐背对着她，有些酸涩。行李箱里的东西少，只有衣物。衣服都是单薄并且质量恶劣，根本不像那位喜欢奢饰品，不是大牌都不穿的月家大小姐了。

　　她跟月茗萧从小学就认识一直到现在，月茗萧是什么样的人，沈轻唐知道。但她不知道月茗萧现在是怎么度过的，一年间父母双亡，公司破产还欠一股债，孩子他爸生死不详，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待产，沈轻唐越想越……

　　上天不公。

　　沈轻唐不说话，沉默着帮她收拾行李后，回头看向身体消瘦的月茗萧，她眼神深邃看着怀里的亲血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好真实，她快脱离不了。

　　“走吧，费用我已经交了，别感谢我。”沈轻唐的喉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沙哑，说一句话都感觉要很多情绪压着。

　　月茗萧抬眼，苍白的脸上唯有一处是红的-她的眼角。她忍住了泪珠的跌落，沈轻唐拉上行李箱的拉杆，看着月茗萧，她穿着一件哆啦A梦短袖和白色休闲裤，显得身板如枯柴，风一吹都可以把她逼退几步。

　　沈轻唐叹了口气顺势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披在月茗萧快剩骨架支撑的肩上，包裹着她。沈轻唐比月茗萧高六公分，风衣宽长，长到月茗萧的脚环处。

　　月茗萧感觉肩膀沉沉的，背上也没有寒风吹来的刺骨，回神左看右看自己身上披了件大衣。

　　是沈轻唐的。

　　沈轻唐脱下风衣后，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干净斯文，再加上她腿长纤细穿一件黑色西装裤，风度翩翩，亭亭玉立。

　　穿正装的沈轻唐的确英姿飒爽。

　　医院走廊上一人推着行李箱，一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下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啧，早知道开大一点的车过来了。”谁知道自己会买这么多东西。

　　沈轻唐站在车旁，月茗萧抱着孩子不方便坐在副驾，后座东西有点多，现在又多个行李箱沈轻唐想了会儿，把行李箱放到了副驾后面的东西能塞一点是一点的也放在副驾。

　　看着沈轻唐忙碌的样子，月茗萧失笑，嘴角下的梨涡隐约能够看见，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鲜色。

　　很好，后座空出了很多位置。

　　两人上了车后，月茗萧抽出一只手小心翼翼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后把手机递给驾驶位的沈轻唐。

　　“先去这，我有东西要拿。”

　　屏幕显示是某德地图中的某个地方的定位。目的地离医院不远，也就经过两个红绿灯就到。

　　虽然近但最后要进入一条较窄的胡同。

　　很不幸，汽车不能开进去，沈轻唐无奈只好把车停在一块无人的空地上。

　　熄火后下车，沈轻唐从驾驶位绕到后座，拉开车门两双手扶起月茗萧。

　　月茗萧散着头发站起，恶劣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不再是被父母奉上天的天使，她是降落在世间却被玩弄遗落在人间的普通人。

　　沈轻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左手靠在她的背上托着她，看着月茗萧苍白没营养的脸色和瘦小的身体，真怕她突然倒在地上。

　　两人走进胡同，月茗萧抱着孩子在前，沈轻唐托着手在后，由月茗萧领队走。

　　胡同窄，大概一米二宽，但经过的人多，这时对面有三四个“多动症”青年瞎摇摆着手往这边走，沈轻唐见状直接从月茗萧身旁走到前面挡着她，双手交叉就站在那不动，沉着脸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穿着黄白色校服的青年。

　　学弟呀。

　　领头的青年嘴叼着说不上名的廉价烟，低头踩着地上还残留的积水，积水被踩得到处溅，咧开嘴乐呵呵的笑了，抬头笑容停住在脸上。

　　领头男抬头就对上那双令人寒颤的眼睛，女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看，被看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他看见那个斯文败类的女子靠在墙边双手交叉，“斯文”的往地上吐了口痰。

　　恶劣。

　　领头男用手肘戳了戳后面的人，小声嘀咕：“哎哎哎，前面那女的怎么一直盯着我们啊？！”

　　“不知道啊！我们又没惹她。”后面的青年顺势往沈轻唐那瞄，白衬衫配黑西裤腿又长，脑海里就想到了“西装暴徒”张晋。

　　“喂，你手别乱甩了，待会要是碰到那女的，不好对付。”

　　四个人小声嘀咕后变得安分起来，不是盯着墙面走就是盯着地面走，总之手脚变得老实。

　　当最后一个青年经过沈轻唐时，他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她，沈轻唐的眼神锐利，面无表情单挑眉，轻轻的抬了抬头，示意他赶紧走。

　　青年见状拔腿就跑。

　　月茗萧站在身后噗笑：“这几个可是这条小胡同出了名的混混。”

　　“就这点东西？”沈轻唐无所畏惧，混混她也当过。

　　“嗯哼。”

　　然后继续由月茗萧带路。月茗萧停住脚步站在一栋破旧不堪的六层宿舍楼，宿舍楼表面用水泥筑的墙用手一戳能戳出一个小洞。

　　危楼。

　　“你猜猜我住几楼？”月茗萧嘴角弯弯，饶有兴味的问正在观察宿舍楼一脸嫌弃的沈轻唐。

　　沈轻唐看到她有些不正经的表情，数了一下楼层，吃惊道：“我去，不会吧！六楼！？”

　　月茗萧被她的样子笑到，摇摇头否认道：“不是，我幸运，是二楼。”

　　本来一开始是住六楼的，最后跟二楼那户人家换了。

　　这里楼道又小又窄，每一层都是独立门户，房门离楼梯就一米远，没有楼灯没有光照也没有监控，里面黑乎乎的，沈轻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一楼一直照到二楼，灰不拉几的墙面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广告，有开锁的、送煤气的、挖粪的、相亲的、做人流的、捐卵的、小姐服务的……

　　墙面上还写着一些不雅的文字，大大小小的用不同颜色的油漆喷的。

　　真特么恶心的地方。

　　“你在这住多久了？”问的就是正在门的月茗萧，门是新的上面还贴了一张红色的倒福，与这墙面格格不入。

　　“六七个月吧。”

　　“别担心，我住的挺好的。我是孕妇谁会对我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感兴趣？这里人都挺好的。”

　　月茗萧这样的处境还在安慰自己？沈轻唐吹了口气，空气都不是新鲜的都是灰。

　　门开后，月茗萧把怀里还在熟睡的孩子交给沈轻唐，屋子是一室两厅，月茗萧自顾自的直奔那间卧室，沈轻唐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味，什么味？沈轻唐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大概一分钟，月茗萧抱了两个橡木制作的方盒。

　　沈轻唐看清了。

　　是骨灰盒。

　　她一直把骨灰盒放卧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