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心》清水赤月

2、意外之遇

　　桃花客栈，天字一号房。

　　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于地上，低垂头颅。

　　“参见护法！”

　　“将东西速速带回京城。”

　　说话的是个漂亮姑娘，气质出尘，慧眼如炬不施粉黛，一身衣裳艳如彩霞，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好的蓝田暖玉。

　　黑衣男子随即起身接过锦盒。

　　“护法还要留在扬州？属下收到密信，近日京城似乎不太平。”

　　“京城盘踞各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我生性冷淡孤僻，不爱凑热闹。何况…乱点岂不更好，那主上便要回来了！”

　　女子癫狂的娇笑了两声，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黑衣男子又示出一幅画像。

　　“这是前几日鸣剑山庄流传出的画像，属下调查过，为神武山一个叫芳鹤的弟子所画。此人资质平平，武功下等，无名小卒，刚来扬州不久。”

　　美人慵慵懒懒接过画，嘴角勾起一抹笑，或许并非什么无名小卒，而是搅乱一潭死水的野鹤。

　　“芳鹤？有点意思，到底是鹤鸣九皋还是续鹜短鹤，我倒真想会会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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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芳鹤和岳倾心于鸣剑山庄待着有些日子了，却还未找到逃婚的新娘。

　　此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那日以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二人通过进一步了解，金庄主属蛇，爱好豢养名贵蛇宠，年初的时候还死了一条小白蛇。

　　之后，那姑娘就出现了。

　　“白素素，这一听就是假名字，此女定非常人，加之他们相遇的过程太过蹊跷，想来应该早就对金庄主做过调查。”芳鹤分析道。

　　“师兄说的有道理呀！按理说她长得这么好看，见过她的人应该都有印象啊，这两天几条街上的人我都问遍了，都说未曾见过。”岳倾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筹莫展。

　　“莫急莫燥，这事无论办不办得成，都用不着我们操心，盘缠我已经存的差不多了，准备随时跑路。”

　　芳鹤在一馄饨摊坐下，叫了两碗馄饨，对他来说吃饭可是头等大事。

　　“不是刚吃完吗？”

　　“这小小一碗，也不占肚子。”

　　岳倾心托腮轻叹了一口气：“我可吃不下，倘若这位白素素姑娘真的回来了，我这庄主夫人是真的没指望了。”

　　“本来也没指望，师妹你不如嫁给我，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然后咱俩再生两个孩子，将来继承神武山。”芳鹤笑得极为憨厚，他自小就是非常喜欢师妹的。

　　师妹人美心善，就是爱使小性子了些，对芳鹤来说，这并不算缺点，他是乐意宠着她的。

　　“滚呐！天还没黑呢，做起白日梦了。你想得美，做你的夫人可吃不饱饭。”

　　岳倾心白了他两眼，嫌恶的撇撇嘴，虽然她师哥长相尚可，武功也不错，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让给她，但是仅仅这些优点还是不够的。

　　而且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才不想回神武山呢，那种一眼就看到头的日子，简直无趣之极！

　　屋檐上一阵爽厉的笑声传来，二人寻声望去，见一灰头土脸的奇怪女人，鼻子尤其的尖，尖得可以将纸张戳皮，黑黢黢的脸上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斑点，身上衣衫破烂，像只爬完烟囱的老鼠。

　　两人与屋檐上的怪女人对望，岳倾心首先夺声而出。

　　“喂！丑八怪，你在上面听了多久了？”

　　“当然全部都听到了呀，你们吵到我睡觉了！”怪人手叉腰，骂骂咧咧。

　　岳倾心环顾四周，咬牙切齿：“这里是闹市，凭什么说我们吵到你！”

　　“小姑娘，你好没礼貌！模样貌美，嘴巴却这样的臭！”

　　怪女人从天而降，邪笑两声，眸光锐利，似有杀意。

　　芳鹤立刻护在岳倾心身前，解围道：“师妹被家师宠坏了，性子有些骄纵，请姑娘莫怪。”

　　“谁性子骄纵啦，芳小鹤，我打死你！”岳倾心气急，在师兄胳膊狠狠扭掐了一下。

　　芳鹤强装镇定，低声道：“行行行，你回去多揍我两下，眼下不可惹事，少做口舌之争。”

　　岳倾心发泄完，心里舒坦了，丢下一个字。

　　“行!”

　　“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着实碍眼！”她做呕吐状，下一刻抢了岳倾心手里的画像。

　　“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可真漂亮，风华绝代，飘然若仙。”

　　“还我！”

　　岳倾心气急想要去夺，但那怪人身形动作极快，戏耍了她一番。

　　芳鹤微微蹙眉，心中大惊，此人轻功身法居然和师父不相上下，却隐匿于街巷之中，真实身份怕是不一般，而且她声线柔和婉转，似乎年纪不大。

　　“我见过她，一不小心...顺走了她一样物件。”

　　她故意贴着岳倾心，岳倾心满脸写着嫌弃，往右侧挪一步，那人也紧随着挪一步。

　　芳鹤被她勾起了兴趣，急切追问：“什么物件？”

　　“应该是一样很重要的物件，方方正正的盒子，非常精巧，她追了我整整三日，后来我不想陪她玩了，就甩掉她了，嘿嘿。”

　　怪女人依旧卖着关子，竖起五个手指头，示意要五百两。

　　“听说你们赚了不少赏金，我只要这个数。”

　　岳倾心恨得牙痒痒，好家伙，遇到打劫的了！

　　芳鹤赶紧捂住师妹的嘴，一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好，等找到人，金庄主的赏金我们对半分。”

　　“不够，我还要你。”她歪头一笑，语出惊人。

　　芳鹤看了眼她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蛋，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恕难从命。”

　　“哈哈哈，逗你玩玩的，一颗嫩豆芽菜，还没发育完全呢，姐姐我...暂时不感兴趣。”

　　那怪女人继续道：“我来扬州，是为了参加今年鸣剑山庄主持的武林大会，名剑鉴心示出，各路豪杰都笼络过来，此等热闹，决不能错过。我早将消息透露了出去，到时她自会来寻我。只要你们就做我的打手，替我解决掉有威胁的对手，在比赛中故意输给我，那五百两我可以不要。”

　　岳倾心觉得这买卖可以，芳鹤却有些犹豫，总觉得此人目的不仅于此。

　　“你们可以好好考虑，武林大会之前我每天都在这条街上。”

　　“好，我们答应你，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

　　说完，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这江湖骗子虽然长得丑，但是轻功不错。”岳倾心评价道。

　　“名剑鉴心...”

　　午后，芳鹤同师妹一起去藏书阁，查了《天下名剑宝录》。

　　鉴心是金天翎的爷爷金乌大师最后的遗作，号称天下第一剑，此剑一出，天下各剑皆黯然失色。

　　此等名剑，天下人都趋之若鹜，必将引起纷争。

　　然而这些年江湖风平浪静，全因这把鉴心是有主人的，正是当朝长公主殿下。

　　覃国鲁阳公主，是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公主，虽为女子，志当男儿，当朝皇帝的亲姐姐，授命管理朝政，是个有实权不好招惹的公主。

　　皇帝年幼，天驰国屡次来犯，边关战事吃紧，鲁阳公主率军出征，已镇守边关三年。

　　“我听说鸣剑山庄是朝廷庇佑的，江湖中人谁敢得罪朝廷呢。”

　　“朝廷？”芳鹤疑惑他都不了解的事，师妹居然知道。

　　“嗯，我听师父说的，大概是十年前，皇室中人曾经来过鸣剑山庄，江湖中人皆知晓，我们下山不久，不了解也正常。”

　　芳鹤轻扣师妹脑门，念念叨叨：“师父怎么和你说，不和我说，真是个偏心眼的老头子。”

　　二人回到鸣剑山庄，天刚黑，吃完晚饭，便各自各屋休息去了。

　　那晚，许久未曾做梦的芳鹤，做了个略微有些荒诞的梦，梦中的他还是孩童模样，背着他的小包袱，来到一处满片都是花丛的地方。

　　一个看不清脸的大姐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声音轻柔，似乎嘱咐在他什么，下一刻他就被大姐姐摁到水里去，呼吸困难，意识模糊，渐渐下沉。

　　忽然有什么光亮将他晃醒，他在水中拼命向上挣扎，贪婪的想要大口呼吸，接着手腕被人抓住，有人想要拽他出来。

　　他被惊醒，瞪大双眼，额头上全是汗。

　　这回他是真的醒了！

　　芳鹤困惑，除了师妹，怎么突然梦到别的女人了，难道是春梦？于是乎快速掀开被褥，试探性的摸了摸，又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早饭，芳鹤塞完两个包子，无意中和师妹提了一嘴，关于昨晚的梦。

　　“难道是你娘？”岳倾心猜测道。

　　“可能吧，梦中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很美很美。师父说我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她不是江湖中人长在闺阁之中，但应该是个大美人儿。看来我这英俊的脸蛋，多少是继承了点我娘的。”

　　“是是是！”

　　师兄又开始不正经，岳倾心极为不屑，眼皮耷拉着，托腮看他表演。

　　“想来下山之后，我就常做梦，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大夫或者术士看看？”

　　岳倾心回怼：“别想太多了，我看你就是有点认床。”

　　“那就好办了，我睡你那儿，应该就不认床了。”

　　眼瞅着师妹开始变脸，芳鹤立刻改口。

　　“我睡地上就行！”

　　岳倾心怒吼道：“门都没有，不，是窗都没有！”

　　不出意外，芳鹤又被胖揍了一顿，本想逗逗师妹，可惜师妹不吃这套，得，惹毛了，又得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