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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9 ...

  •   云州的秋深了。谢某误入传菜口摔伤案开庭,法庭判决被告度假村对谢某的损伤承担60%的赔偿责任,原告谢某自担40%责任,并驳回谢某其他诉讼要求。

      度假村担主责,并未提出上诉,这一页书就此揭过,唐粒静待来年沈庭璋被宣判。

      连日阴晦细雨后,阳光破云而出。唐粒和周忆南飞去延边看野生熊类动物,走出机场,大雪飞扬。

      幼熊园里暖烘烘,熊仔们个个憨态可掬,唐粒和孩子们都玩得很高兴,闭园时还依依不舍,她边走边看周忆南拍的视频,想把最喜欢的那只小棕熊画下来。

      在附近酒店住了一晚,两人开车去长白山,沿途饱看雪景。云州每年也会下几场雪,但以雨夹雪为主,很难积得厚,融化时显脏相,北国冬天更适合赏雪。

      周忆南订的是长白山脚下的度假酒店,一栋栋小木屋被白雪包裹,屋顶的雪胖胖的,厚厚的,像童话世界。

      工作日的游客很少,只住了几个职业探险家,唐粒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回屋喊周忆南吃炖菜。

      晚上,唐粒跟陈海米视频,陈海米问:“你家梨子呢?”

      周忆南接管了沈庭璋的工作,但几个重要岗位还没招到合适的人,他最近很忙,在外间开会,唐粒给陈海米发酒店售卖的特产照片:“自己挑。”

      酒店大炕很火热,唐粒睡到上午快10点钟。周忆南不在房间,她以为是出门拍雪景去了,没多管,烧了一壶酒店送的松针茶,是用初春时新发的松针晒制而成。

      松针茶清苦有回甘,唐粒摆弄着玻璃杯拍照。这趟出游两大目的,看小熊,重游长白山。她跟周忆南说过怀念14岁时见过落满雪的松枝,像他。

      周忆南披着一身风雪回来,唐粒拂过他肩头的雪,问他去哪里了,他说随便走了走,回屋喝杯热茶,帮她系好围巾,眼睛微眯,端详片刻。

      唐粒和周忆南牵手去吃早餐,她晓得这人在想什么,围巾一裹,又能为所欲为了。

      大山苍莽,银装素裹,山上气温更低,幸而两人都穿得很厚实。戴着手套手牵手爬山,唐粒走走看看,目光凝住,欢呼着跑向一棵金钱松。

      松枝上挂着一条项链,吊坠很特别,形状是不规则的锥栗,红如朱砂,光华夺目。唐粒取下来,擦去吊坠上的雪花,似有所悟:“你早上来藏的?”

      周忆南笑意藏不住:“喜欢吗?”

      吊坠晶莹光润,里面凝着一只幼蝎,是舒展的回首之态,衬以朱砂红,有凶艳之美。唐粒放在胸前比划,戴上了:“是琥珀吗!”

      周忆南说是产自缅甸的天然血珀,他喜欢唐粒身上的攻击感,就在几款里挑了这只蝎子。如果凝固了一粒米就更好,但琥珀多以植物和昆虫为主,他还见过一款鸟羽的,不如幼蝎趣致。

      松树枝头簌簌落下一捧雪,唐粒托在手心,以雪为底色,拍下琥珀发到家庭群里:“琥珀!沧海桑田,千年万年。”然后问,“就送个礼物,没别的话吗?”

      周忆南逗她:“来,你说一句,我学一句。”

      长相守,到白头,是为长白山。唐粒眨眨眼:“送这么特别的礼物,我还以为你想求婚,还好还好。”

      市面上打着天然琥珀旗号的假货多,周忆南这款是小洋楼的主理人寻得的,也问过他是否要求婚,但它只是谢礼,没有唐粒披荆斩棘开道,他报仇还得延后。

      至于结婚生育,周忆南想看唐粒的规划。唐粒很怕怀孕,觉得会打断做事的节奏,回云州他就去做个手术,将来唐粒想生他再放开,一起养孩子。他没有繁衍欲,唐粒不想生就过二人世界,他陪着她建功立业,把秦远山创立的商业王国发扬光大,开创属于她的华夏时代。

      唐粒兴趣爱好很多,想做的事也很多,她很明确未来几年不想要孩子,以后要不要,什么时候要,她想以后再考虑。她喜欢两人就这样相处,时间会让她了解自己,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都不妨水到渠成。

      刚才拍照,唐粒摘了帽子,周忆南给她戴好:“糖糖,想结婚了告诉我,戒指我们一起买,买我们都喜欢的。”

      唐粒摸向口袋,狡黠道:“戒指我来做。今天先送我第一件成品,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周忆南提议来长白山时,唐粒带上了自己做的银项链,她想在天池边送,但周忆南送了可心礼物,她迫不及待想回礼。

      银项链的吊坠是唐粒自己设计的,她查过资料,“珩”形似磬。磬是古代汉族的礼器,战国时期磬上为倨句形,下为微弧形,她按照图纸用银子打了两个。不对,是打了好几个,这一对是最完美的。

      吊坠是玉器更好,但唐粒目前只会打银饰,周忆南摘下手套,食指抚过吊坠上的纹饰,是一只展翅的凤,问:“你画的吗?”

      唐粒练习了几个月工笔白描,普通花卉和鸟雀都能画得还不错,她不好意思地笑:“我临摹的,选了最简单的样式,复杂的还画不好。”

      古代神话里,雄为凤,雌为凰,合称凤凰,是忠贞爱情的象征。周忆南戴上项链,唐粒嫌自己手艺不到家,太稚拙了,但它是他的专属物。

      唐粒叠戴琥珀项链和刻有凰的项链,一凤一凰,比翼双飞。两人在落满雪的松枝面前合影,万水千山走遍,一往情深,此时此地我和君。

      向天池进发,人间越来越遥远。唐粒的母亲生前是银饰匠人,但人们更喜欢去品牌店消费,母亲收入低,遗物只有唐粒指间那枚祖母绿银戒指。

      大学时,唐粒在老字号银饰店做兼职,做得最多的是给老银器清洗抛光,很枯燥,很解压。

      跟周忆南定情后,唐粒想送礼物,但她工作忙,捣乱的人也多,还想给周忆南惊喜,从他出差的日子里省出时间,一趟趟找老工匠学艺,历时近一年才完工。

      还不到25岁,唐粒就列了退休后的计划了,要学打银饰,还想精进绘画和打飞碟的水平,她对动手能力强的人有莫大尊敬。

      周忆南也喜欢手艺人,有次去苏州,他在平江路看到一个店招,就5个字:金匠冯铁静。他觉得这5个字无一不好,又庄重,又骄傲。

      唐粒认为名字尤其好,铁和静组合妙绝,像个沉默清冷的江湖中人。周忆南说:“月底去苏州?”

      唐粒说:“好,去看冯铁静。”

      冬天的天池被皑皑白雪覆盖,结了冰层,几许冷峻,几许静默,美得不似在凡尘。两人在壮美风雪中深深拥吻,这一场人生,是你长夜举火,望见我,照亮我,我穿过风雪,赶来与你应和。

      从长白山归来,周忆南去医院做了小手术,跟唐粒各自忙碌,如期去苏州游玩,入住姑苏城内的园林式酒店。

      近几年,云州大搞城建,到处拆墙打洞,苏州也是,但古城区的景点周边还保留旧时韵致,连公交站点都修得古色古香。

      两人听评弹,喝碧螺春,吃绿豆冰糕,消磨整整一个下午,再走漫长的青石板路去吃苏帮菜。满城金黄落叶,银杏季节又到了。

      夜来,有白鸟旋飞起伏,相爱的人在海浪里浮沉。唐粒亲吻周忆南左肩上的伤痕,每次见到这处伤痕,她都会想起周忆南逃出生天那个晚上,两人偎在病床上说话,认真互许终身,生同衾,死同椁。

      酒店的柚子米露很好喝,唐粒大清早就开了一瓶,跟周忆南的咖啡相碰,然后去吃蟹黄汤包。

      11月的苏州风清水软,街头巷尾弥漫糖炒栗子的香气,两人牵手徜徉,走过一个个有年头的小巷。

      苏州在景观道路推行了多年“落叶不扫”举措,银杏、红枫和乌桕等色彩多样的树木,构成层林尽染的秋冬季节。踏着落叶行走在街头,不觉来到一处清幽静雅的巷子口。

      小巷旧时有名臣居住,巷口有一架紫藤,据说春天时花量惊人。往里走,白墙一角,有几人在等待唐粒,其中一人递上画笔和颜料,另一人在墙根放了一张折叠小椅。

      唐粒愣住,周忆南说出原委。苏州古城区致力于城市环境提升工作,对诸多巷弄进行整改,在不破坏整体风貌的基础上,适当增添美学元素,是城市活力和生命力的体现,他上次来苏州,就看到很多手绘墙画。唐粒学画后,他收藏了手稿,联系社区工作人员,对方同意唐粒创作墙画。

      刚才经过的一条小巷,近百米外墙是以“桃花坞”为主题的画作,诗情画意。唐粒又开心又赧然:“敝帚自珍,懂吗?”

      唐粒是初学,自认是拙劣习作,但对周忆南而言,很想捧出来给世人看。他笑:“以后你觉得画得好了,就把这面墙涂白,再画一次。”

      唐粒悠然落座,中学时她是班里出板报的主力,排笔和丙烯颜料都没少用。这小半年来,她反复画过记忆里那一树树梨花,烂熟于心,细致勾画起来。

      梨花树下,散落蔷薇、栀子花和菖蒲落花,间杂几颗石榴。唐粒自觉画功有限,但配色淡雅,掩映着白墙黛瓦的民居,倒也不失礼。

      唐粒专心绘制繁花图,周忆南走开几步,用相机摄录。寻常街巷纪念了一段情,除却天边月,惟有两心知。

      花了3个多小时,唐粒完成画作,不时有居民围观夸赞。她收起绘画工具,抱臂观看一阵,再去路人推荐的汤团店洗手,喝碗桂花酒酿小圆子。

      少年时,能画上板报,就无比自得,如今姑苏有条小巷,巷子口的白墙上,留下一幅繁花图,会被无数经过的人注目,数年后可能还在。唐粒沉浸在兴奋里:“你说我们老了会怎样?”

      偷得浮生几日闲,总嫌不够,想一直慢慢地走,好好地爱,花开花落,岁岁年年。周忆南说:“等到退休了,就找个我们喜欢的地方住一段,再换到下一个喜欢的地方,把我们现在没空做的事都做了。等老到哪儿都去不了,就住个带院子的房子,养鸡鸭猫狗花。”

      唐粒的日常生活里只有本月本季度和年度计划,她的近期计划是在定情一周年时去秀隐寺还愿,还想再去广州,她喜欢南国燠热、懒倦又深艳的夏天,想喝糖水,听身边人唱歌。但广州随时能去,近在眼前的是新年,她说:“今年过年,我们和你妈妈一起过,好不好?”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栋挂有控保建筑铭牌的古宅,它并不对外开放,保安看到周忆南放了行。

      雕花木门内别有洞天,绿树成荫,大狗趴在树荫里。两人踏过青青草坪,穿过庭院,不时有医护人员经过,唐粒才知道此处是医疗机构。

      枫叶掩映的厢房里,护工缓缓推出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妇人50来岁,鬓发花白,五官清丽,从面容来看有病态,但被照顾得很妥善,唐粒立刻知道她是谁,眼眶红了。

      周忆南推过轮椅,护工走开去忙。周忆南俯身,轻声说:“妈,我带唐粒来看你了。我把沈庭璋送进去了,现在安全多了,会经常来看你。”

      周母两眼无神,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常常连儿子都认不得。唐粒蹲下来,拉着她的手,仰头说:“妈,我叫唐粒,我是阿珩的未婚妻,以后我们一起来看你,元旦就来。”

      周母目光落在唐粒脸上,慢慢地摸了摸她的头,露出笑容。唐粒哭出来:“我很多年没喊过妈了。阿珩,我又有妈妈了。”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很开心的故事,希望你们看得开心。
    谢谢所有留评的人,我喜欢看评论。祝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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