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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 ...

  •   一拳又一拳密集打在周忆南身上,每一下都在挑战内脏负荷。但他仍未醒,施暴者火了,一刀扎在他左肩,狠命一划,再一绞。

      白衬衫被血染红,疼痛使周忆南清醒。他睁眼,呕出一口血来,自己被绳索捆绑,坐在一张椅子里,有一人拿着他随身携带的军刀,刀尖淌血。

      这个房间很狭小,约莫四五平方米,只有一盏暗黄小灯,四壁是墙,仅在接近顶部的地方有一扇小窗,被人用报纸糊住,与其说是房间,不如称为暗无天日的洞穴。

      窗下有一桌两椅,坐着一个人。眼前这个行凶者见周忆南醒来,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说点什么吧。”

      此人是沈庭璋的人,周忆南见过一两次,他半阖着眼,不愿回视,坐着的人起身走来,谑笑地问:“想你女朋友吗?”

      两人私情被沈庭璋知道了,周忆南后背起了冷汗。他宁可是被沈庭璋查出他的底,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但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唐粒,唐粒身边人多,不好接近,所以用他来胁迫她。

      桌上搁着周忆南的手机,被开了静音,屏幕亮起了数次,又暗下去,其中应该有唐粒发的信息,本来今晚两人要去医院看望老王。

      甲回身拿起手机,把屏幕亮给周忆南看:“说吧,是我们打给他,还是你自己打?”

      周忆南不发一言。乙说:“宝宝熊,是不是她?肉麻。你密码多少?”

      相爱的人总会即兴给彼此取很多昵称,唐粒特别喜欢卡通熊仔,周忆南看到所有小熊形状的物事就会想到她,问:“你们想干什么?”

      甲眼露精光:“你说呢?”

      周忆南醒得比他睁开眼睛更早,他前前后后想了个透彻,他坏了沈庭璋的大事,沈庭璋留他不得。发展部副总监是沈庭璋的人,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茶叶里下毒,致使他出车祸身亡,警方一查就能查到。

      太平猴魁里可能是某种药物,剂量较大,确保服用后昏睡无力,被这两人带走。发展部副总监怕干的事,他们可不怕。

      沈庭璋这几个人资质有限,虽然学了三教九流的功夫,但单打独斗技能一般,周忆南猜测门外还有人把守。他们说到唐粒,意图很明确,用他逼迫唐粒把华夏集团拱手相让,如果唐粒不从,可能会了结他,为主子清理门户。犯不犯罪的,他们不在乎。

      桌上有两支猎.枪,由熟铁和木材制成,身管近一米,民间多用它打猎捕鸟,疑是手工制作,周围散落着钢弹。

      这种猎.枪弹射后目标准确度没有精工枪高,但是可爆破强度很大,民间私制私藏者无数。周忆南盯着它说:“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不会为我放弃。”

      甲放声笑:“她连那女人都放了,心没那么硬。你是她男人,她忍心你死吗?”

      那女人是指谁?周忆南沉默几秒:“她想要几个男人就能有几个男人,我没那么重要。”

      甲一巴掌甩来:“她不来,你活不了,你最好心诚则灵!”

      乙嘁了一声:“她连她那个摆设老公都疯了一样找,她能不找你?”

      周忆南终于想明白甲说的“那女人”是温迪,也明白沈曼琳软禁秦岭,沈庭璋可能事后知情。唐粒对秦岭能做到这样,并非无情货色,所以用他来迫使唐粒就范。

      这几人会为沈庭璋卖命,但只要是人,就不能保证绝对可靠。搞出命案隐患多,周忆南暗忖自己是沈庭璋,只要得到华夏集团,就会放了他。

      有这几人在手,唐粒想再反击很难,他们不惜命,也不讲理性,能搞得你永无宁日。

      唐粒重情重义,秦岭也很善良,如果是要救命,他们会放弃华夏集团。周忆南问:“你们不怕她报警吗?”

      甲抄起一支猎.枪,厉声道:“它是喝血的!就让她一个人来,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这几人也是喝血的。绝不能让唐粒只身犯险。他们神经高度紧张,唐粒言语稍有不慎,就会有危险。单单是设想她会受辱受伤,周忆南就恨自己失察,没能看出发展部副总监的真实面目。

      惩戒女人的办法就那几种,得摆脱困局,不把唐粒拖进险境。周忆南闭上眼睛,啪的一声,甲抬手便是一掌,掌劲极大,刮得他脸颊刺痛,嘴里泛起血腥味。

      手机屏幕一亮,乙面露喜色:“来了来了,又是宝宝熊。”

      听到他们喊唐粒的昵称就反胃,周忆南倏忽睁眼,甲接起电话:“喂?”

      几秒后,甲说:“你男人在我们手上,想看看他吗?你打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立刻打来,甲接起,乙钳住周忆南下巴,枪口戳在太阳穴上,甲说:“想救他,就找我们谈谈。”

      周忆南被掌掴,脸颊红肿,左肩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唐粒整张脸都呆滞了,嘴唇在颤抖:“阿……你、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在这种惊慌失措的时刻,她竟然还能想到不喊出“阿珩”,周忆南面上浮起一丝笑:“唐总,别理他们。”

      屏幕上,唐粒身在办公室里,眼睛迅速红了,脸色白得可怕,她凑近镜头,问:“你们想干什么,跟我说!”

      乙摁紧枪口,印得周忆南额间发红:“你来了,就知道了,记住哦,一个人来,别报警。我们有瞭望口,你带人他就没命了。”

      周忆南被绑在椅子里动弹不得,还被猎.枪威胁,唐粒忍住眼泪,倾身靠前,眼神暗沉:“你们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好去筹现金,你们想要多少钱?”

      甲大笑:“我就说吧,你俩情深意重。我们不为难你,你来,我们再谈。”

      周忆南和唐粒对视:“别来。”

      甲眼神一变,拼了命地狠揍周忆南,每一拳都是狠砸,如同撕咬猎物般凶厉,唐粒眼见着周忆南连人带椅子翻倒,惊叫出声。

      腥血洒满衣衫,乙拉了甲一下,低声说:“别把她吓得不敢来。”

      甲收了手,连人带椅子抓起,乙把枪口抵得更深:“你把全套公章都带来,我们当面谈谈。”

      唐粒的心脏被心疼和气愤撕扯,挤出笑容:“两位好汉,别打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甲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不来,他就是个死!”

      唐粒瑟缩着换了个坐姿:“可我去了,你们把我也杀了怎么办?你们有枪。”

      乙说:“你拿出我们想要的,我们不会为难你俩。”

      唐粒默然一瞬:“让我带全套公章,那岂不是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就得给多少钱?不行,我得跟人商量。”

      乙眼神凶狠:“你敢对人透露半个字,就给他收尸吧!”

      唐粒眼里很凉薄:“可我没经过这种事,心里很害怕。我真的得考虑考虑,给我两个小时吧,我一定不跟任何人说。”

      不等甲乙回答,唐粒按了关闭。甲和乙面面相觑:“你拿着枪,小娘们敢一个人来吗?”

      乙嘴边噙了一抹不屑的笑:“她要不是扮猪吃老虎,能上位?”

      周忆南和唐粒视频时,看了手机上的时间,从药物发作停车,距今将近一个半小时。

      离开发展部副总监办公室,周忆南下到地下停车场,在电梯里给唐粒发过信息。唐粒让甲乙给她两个小时,可能是算出他被囚的地点距离公司的车程,她想在这个时间里赶来。

      唐粒被绑架后,周忆南和她在彼此手机里安了定位软件,甲乙二人没透露地址,但她能寻来。周忆南又闭上眼睛,唐粒会报警吗?怕就怕她有忌惮,当真单刀赴会。

      甲最恨周忆南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是一巴掌:“你自求多福吧,别她考虑两个小时,让我们撕票。”

      周忆南眼底燃起不忿:“你们想要我的命,尽管要。让她拿集团换,换成你,你肯吗?”

      乙怪笑:“怎么不肯?反正集团一扔,老秦留给她的,够你俩和摆设老公三个人一起过日子了。”

      周忆南苦笑:“她很年轻,还招人喜欢,以前以后都不缺男人追求。我没那么值钱。让我静一静吧,我可能就这两个小时好活了。”

      甲乙对视,这场豪赌的结果,还真无法预料。两人闷头玩手机,各自看短视频,笑得嘎嘎的,唐粒对这男人有多少感情,确实难说。

      外面雨落得大了。周忆南咬紧牙,不让喘声从齿缝里逸出分毫。唐粒为他争取了不被盯防的时间,他用着力,把左胳膊从肩关节卸下来。

      紧绑在身上的绳索有了余地,右手能使上劲了。腰带背后一侧藏有刀片,周忆南的动作始终极小,甲乙虽然偶尔会看他几眼,但视为困兽,并且唐粒给了他们安全感——她连情郎被关在哪里都没问,大概率不会报警,报警也白搭,警察能在两个小时内把大云州翻个底朝天?

      周忆南咳了一声,问:“两个小时到了吗?”

      甲说:“早着呢!”

      周忆南蹙眉:“我怕她跟人商量,放弃我,我想求她。”

      乙挑眉:“怎么,怕了?刚才不还挺硬气吗?”

      周忆南叹气:“谁真想死呢?”

      甲也不想等两个小时,脸色放缓,拿着周忆南的手机过来,一边问:“密码多少?”

      左臂剧痛,无法使用,周忆南右手抓住身后的椅子,猝然向甲抡去。甲吃痛闷哼,头顶鲜血流出,颓然栽倒。

      乙立刻抄枪在手,周忆南毫不恋战,赶在他开枪之前,飞腿踹出。乙持枪手腕发软,手中猎.枪掉落在地,左手一挥,击打在周忆南脱臼的肩膀上。

      左肩生出割裂般的钝痛,周忆南抡拳砸向乙的鼻骨,拳风劲猛,乙身形不稳,颈际被周忆南用右臂从后面勒紧。

      周忆南眼中汹涌着怒火,踩住地上猎.枪,右臂发力,把乙勒得晕过去。甲从地上爬起来,试图突袭,周忆南嘴角挑起狠戾笑意,一脚踢在他下.体,甲受到重击,捂着裆部痛嚎。周忆南抓起桌上那支猎.枪,用枪管重重击打他后颈,一连几下,他倒下去。

      周忆南在乙身上摸到铁门钥匙,拿回自己的军刀,再带上猎.枪和手机。逃出密室的第一时间,他检查了猎.枪,它做工精细,中部装有可以缩放的黄荆枪架,为了使枪法更精准,从玩具枪上拆得瞄准镜安上,还在枪管前端焊了一枚准星,机件联动功能正常。

      这里是个空旷的废弃厂房,站岗放哨的有两人,周忆南的枪口对准其中一人,打中他手背。

      扳机一扣,声响震天,极像“汉阳造”。厂区里所有安装了报警器的摩托车、电瓶车一齐叫起来。

      持枪人的枪支脱手,跟另一人在大雨里奔逃,埋伏在厂区外部的警察从各个角落奔出。

      雨丝纷乱,周忆南忍住杀意,扔掉猎.枪,右掌撑着墙柱,忍住疼痛,缓缓活动左肩,把卸掉的肩关节装回去。

      隔着飞扬的大雨,唐粒撑伞跑向周忆南,凉鞋踩在雨洼里,小腿上溅到泥浆。听到枪响,她慌乱得腿到现在都是软的,膝盖一弯,向前跌倒,爬起来继续跑。

      周忆南踏雨跑来,云层里的电光映亮他的脸,白衬衫上汗水血水斑驳,下颌线绷得似琴弦,一触即断,唐粒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撑不出不在意的模样。

      看到屏幕上那么怆然破碎的周忆南,唐粒只恨不能飞到他身边,但怕答应得太快,留不出警方部署的时间,还得掩饰住对周忆南的感情,才显得考虑两小时真实可信,她成功了。

      这一晚,惊风豪雨。周忆南左肩被扎了一刀,十几厘米的裂口触目惊心,唐粒扑到他怀中,眼泪簌簌落下,声音嘶哑:“很疼吧,一定很疼,阿珩一定很疼,我们走,我们去医院,我们回家。”

      所有硬撑的意志,在看到爱人的时刻溃不成军,周忆南胸口翻涌着心痛,狂乱地吻唐粒:“糖糖,我爱你。”

      吻中带血。再怎么提刀立马,也会恐惧死亡,怕这句话不能亲口说给她听。这次害她担惊受怕了,余生都用来赔偿她。

      两人的眼泪落到一处,唐粒努力把伞举高,抬起手,摸着周忆南被雨水淋得透湿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最后按住他肩头的伤口,心里疼得喘不上气:“很爱你。唐粒很爱周珩。”

      周忆南在医院度过劫后余生的夜晚,他让护士处理了左肩伤口就想走,但唐粒不放心,非要他留院观察,他依从了,从今往后他万事都顺着唐粒,他不想让她再哭。唐粒让他请保镖时,他没请,潜意识存了以自己为饵的心,但是让唐粒崩溃心碎,他后悔了。

      周忆南失血多,输了几袋点滴,唐粒叫了饭菜,以梨汁当酒,共庆活着真好。

      直到周忆南脱险,唐粒才跟养父们讲了这件事。老张和老陈赶来,看到周忆南的伤,都红了眼。为了不让唐粒踏进虎穴,周忆南从猎.枪下死里逃生,太险了。他们都知道民间这种自制土枪威力惊人,老陈认识的一个小老板就因投资失败,找人弄了一把自杀身亡。

      后半夜,周忆南从病床上睁开眼,周身的酸痛仍在持续,但是没有死,没有死在那间逼仄的密室,没有和深爱的人生死相隔。

      唐粒把陪护床推到了周忆南的床边,攥着他的手入睡,周忆南一睁眼,她也醒了:“阿珩。”

      4个绑匪都被警方拿下,以绑架罪和非法持枪罪收押。唐粒和他们视频交谈时,几次调整坐姿,对上电脑摄像头的角度,记录了他们对周忆南施暴和威胁的过程,都提供给警方。

      绑匪都是东南亚国籍,常住云州,警方连夜审讯,他们口风很紧,都说跟周忆南素不相识,只是听说他是女总裁的情人,想弄点钱花花,再玩玩女总裁。如果女总裁舍不得为奸夫花钱,就把周忆南折磨得半死,废他手脚丢出去,杀人倒没想过。

      为什么在视频里让唐粒带齐全套公章,甲一句话就推得干干脆脆:“开支票不要公章吗?”

      4人都是死士,没人咬出沈庭璋。唐粒双眼通红:“我就不信警察撬不开他们的嘴。”

      沈庭璋这次派出的精锐,周忆南用自己钓出4个人,消耗了沈庭璋的力量,剩下那两个人不大敢在风口浪尖策划类似行动了,也缺乏能力,唐粒和她爱护的人会安全些了。

      周忆南吃了药,躺下来,唐粒挤到他床上,被他圈入怀抱。亲着吻着,情难以自抑,都想爱对方更多。唐粒伸手去拿包里夹层的重要之物,两人时常会发生点什么,她在常背的几只包里都备了。

      就算明天还得在薄冰上行走,今晚拥在一起,就是魂魄归位。唐粒累垮了,周忆南穿上病号服起床,打开窗通风,喂水给她喝,再去护士站要碘伏、棉签和敷料,他左肩的伤口裂开了。

      周忆南说女朋友睡着了,没让护士进病房,在护士站重新处理好伤口。回病房后,唐粒又心痛又委屈,今晚尽量不让周忆南累着,奈何两人一碰着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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