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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场馆里,唐粒和秦远山配合默契,大比分拿下第一局。唐粒忍不住想击掌,下意识缩回手,秦远山叫她别太拘束,私底下两人是球友,不是上下级。

      唐粒放开了打,跟秦远山联手杀得对方俯首称臣。秦远山出了一身透汗,感慨很久没打得这么尽兴了,唐粒暗中得意,她会玩的很多,以后休息日就把秦远山扯出来玩。

      球友们嚷着得按老规矩来,赢家请大家撸串。唐粒问清附近最有口碑的大排挡,打电话订了位,到了地方一看,是个小脏馆子,她怕秦远山会嫌脏,秦远山笑眯眯坐下来,跟她聊起早年在部队当兵的往事,那时能有一顿烤肉吃,是最佳打牙祭的方式。

      球友里也有两人当过兵,众人喝酒吃肉,唱起了军歌,唐粒打着拍子,十分快乐。秦远山笑看她,球场上闪闪亮很自负很有冲劲,下了场迅速地跟陌生人打成一片,这本事不是人人都有。

      吃饱喝足,唐粒给秦远山叫了出租车,秦远山让司机先送她回家。路上,唐粒仍在兴头上,大发感叹:“秦岭的性子要是随您就好了。”

      秦远山眼里,儿子的性格还不错。他给唐粒讲起秦岭小时候的趣事,那孩子说话早,不到一岁就能数到十,才两岁多就掌握了调节情绪的技能:生气就大喊“我去生气了!”,然后躲去玩具房,谁哄他他轰谁,过不了片刻,就跳出来大喊“我变开心了!”

      父亲的心里,儿子总是最调皮可爱的,唐粒笑坏了:“他到现在好像也还是这样。”

      唐粒住的房子是三个养父合资买的,很紧凑的四居室,写的是老张的名字。司机送到小区门口,想往里开,唐粒说:“路很窄,自行车电动车和各家杂物乱堆乱放,不好掉头。”

      秦远山看了几眼,小区很有年头了,墙上霉斑很重,粉皮掉得七零八落,连路灯都是坏的。

      到家后,唐粒跟陈海米大聊特聊秦远山人好,但她总有些心虚,秦远山待她好,多半如传言那样,冲着“好皇孙”去的,有天让他失望怎么办?

      陈海米鬼鬼地笑:“不然你和秦岭生米煮成熟饭?”

      唐粒气急败坏:“我的心上人是梨子!”

      陈海米说:“梨子跟你很熟吗?”

      唐粒颓然地把手机扔开,她是跟周忆南吃过午饭,也得到过几句友善之言,但她当总裁办秘书足有半个月了,周忆南并没有跟她更热络。

      多少次在走廊上相遇,唐粒喊声周总监,周忆南很漠然地颔首,一如对任何一个员工,透着生疏。

      周忆南以“独”出名,自己凭什么以为与众不同?唐粒打开笔记本电脑学习,周忆南让她有事找他,最多是句应景的客气话,当不得真。

      秦岭玩累了回家,秦远山在和老友兼私人医生聊天,秦岭去厨房拿可乐,却听见他们聊起了老王的胃癌,可以试试某种靶向药。

      秦岭已经在找国外的同学帮忙弄药了,莫名气恼:“我带唐粒闹场,还说我们有孩子了,你不会当真了吧,想跟她家结亲不成?”

      秦远山哈哈一笑:“那你自己当真了没有?”

      秦岭沉下脸,提着可乐上楼,夏医生看不过眼,喊道:“小岭,你对你爸好点!你知不知道……”

      秦岭小时候生病,不爱去医院,总是夏医生来给他治病,他不排斥夏医生,但夏医生想教育他,恐遭难堪,秦远山用眼神示意夏医生别说:“由他去吧。”

      转眼到了国庆节前夕,老张修好了跑车,唐粒了却一桩心事。在公司上完网课后,她上楼去看电影,秦远山投资了电影院线,公司的家庭影院就能看到最新上映的大片。

      一连几间家庭影院都有人,看的是喜剧片,有几对情侣把椅背放下来躺着,相依相拥,腻歪得像在自家客厅。

      唐粒只爱看枪炮横飞、豪车报废那一路数的商业大片,走到最后一间,里面空无一人。

      公司家庭影院是小床椅,唐粒稍微调整了椅子,半靠着观影。电影还算精彩,她很快看进去了,到了文戏部分,节奏舒缓下来。

      周忆南又被伏击了一次,回公司开完会,时间还早,他按了27层,上来看电影,公司有一整层楼是家庭影院。

      所有家庭影院都有人,连最后一间也是。周忆南推门就想走,但明明灭灭的幽光中,那自在酣睡的女孩是唐粒。在雄浑的背景音乐里,她睡过去了。

      周忆南心跳稍稍一停,迟疑了一下,放轻脚步,进来把音量调小,坐下观影。又从几把刀下脱身,他想稍加放肆。

      片刻后,情节转为紧张,周忆南看向唐粒,唐粒犹在睡梦里,头向他这边歪了歪。

      本不该离唐粒如此之近。这感觉很失控,周忆南不喜欢自己这种不清醒不冷静的状态。可是——

      唐粒垂着头,脖子很细,在光影变幻下,皮肤分外白皙,没化妆,也不爱打扮,仅在右手食指戴了一枚旧旧的银戒指,当中一点绿,可能是祖母绿。

      银戒指是唐粒母亲留给她的吧。她工作压力很大,一个职场新人,突然成了总裁办秘书,经验不足,却得面对千头万绪,搞不好哪天就被清退走人,有天路遇时她说报了个在线课程。

      光线这样暗,仍能看清唐粒眼下一小片浓重的青色,她很辛苦。周忆南反锁了门,回来把音量关了,往唐粒身旁靠了靠,用肩膀托起她的头,免得睡扭了脖子。

      体温隔着衣衫传递,唐粒的头发很洁净,散发出幽幽香气,像置身在清晨的玫瑰园。周忆南紧握的拳慢慢松开,待在她身旁其实很安心,像喝了一杯薄荷茶。

      唐粒手边有杯饮料,上面贴了饮品店的标签:鲜榨雪梨汁。周忆南心跳和缓,那次在小洋楼吃饭,喝的是雪梨肉饼汤,唐粒很喜欢,还把里面的梨块捞出来吃,她喜欢吃梨子,他记住了。

      不晓得为什么想记。周忆南偏过头,低眸看唐粒,她蹙着眉,翘着唇,脸鼓鼓的,像一只小熊,睡相乖乎乎。

      大学时,唐粒好几件衣服上的图案是卡通熊,包饰也是各种小熊,奔跑时一跳一跳的。

      电影后面讲了什么,周忆南完全没看,不由自主靠得更近些,看得也更清晰些。唐粒的眉毛根根分明,睫毛浓而密,呼吸的热气轻柔洒落,睡梦中,她忽然咂咂嘴,嗯了一声。

      是气声,低如呢喃。周忆南眼眸深晦,心像初春的杨柳枝,荡了一下,没忍住,抬起手,摸了摸唐粒的发辫。

      幽然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两个人身上,像海面的星光浮波。周忆南恍若置身于夜航船,有浪潮晃过来,落过去,连累心潮也难平,他无从分辨这荡漾感的源起,本能觉得该走了,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随心头涌动的浪潮落下去。

      泅渡于黑暗的海上,难辨东西,不知归处,未知带来危险,也带来期待,或许前方便是烈日破空。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电影结束,唐粒还没醒。周忆南心间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是很陌生又舒适的体验,他保持着坐姿不动,一手微微托着唐粒的后脑,后背渐渐有了热汗。

      过了很久,唐粒眼睫轻颤,往上拱了拱,发顶蹭过周忆南的下颌,她就快醒了。周忆南拿过旁边的抱枕,垫在她头边,取代自己的肩膀,轻轻离开。

      门锁嗒一声,关上了。唐粒换个姿势睡,梦里那温暖的感觉却不在了,她倏地醒来,睁开眼。

      荧屏上,电影在回放,是静音。有同事来过?唐粒坐正了,揉了揉眼睛,盯着荧屏看了几秒钟,合上双眼,放任自己重温刚才的梦境,像吃完一颗秋月梨那样,享受唇齿间的回甘。

      又梦见周忆南了。梦里是个大雪天,梅花枝头有鸟雀逗留,两人夜宿山野,坐在小屋里温酒,对酌两杯。不知不觉都有些醺然,头靠着头看窗外雪景,周忆南不时低头亲她发顶。

      耳畔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如梦如烟。唐粒回味再三,指节攥得发麻,这个梦太真实了,但愿长醉不愿醒。

      国庆节期间,唐粒被秦远山带去高峰论坛,秦岭闲极无聊,跟着三个养父学会了打麻将,下次小五再喊三缺一,他就能凑数了。

      秦远山不再只让唐粒旁听会议,几个重要谈判都把她带上。钱自来问他是不是认可儿媳了,秦远山叹气,秦岭压根没和唐粒谈恋爱,那孩子脑子还没开窍。

      钱自来错愕:“那你还这么重用小姑娘?”

      秦远山笑称唐粒脑子活,学东西很快,是可造之材。钱自来当面称是,扭脸跟助理说温迪相貌平平,秦远山弄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养养眼,人之常情。

      温迪跟江岸闲聊,自从有了唐粒,秦远山心情好多了,难怪别人都说,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喜欢小姑娘。江岸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到了他的年纪,也只喜欢熟女,能谈心事,也能谈公事,多好。他和小姑娘还能有共同语言不成?”

      温迪听过秦远山和唐粒的对话,无非家长里短,你的父亲我的儿子,谈来谈去都很无聊,她笑言秦远山并不需要一个能谈马尔克斯的话伴,他书柜里的大部头是装饰用的,她打赌秦远山没看过几本。

      江岸被逗笑,其实他能理解秦远山,做到那么高的位置,高处不胜寒,不求深刻,只求温馨,能有个总能带来欢声笑语的小姑娘说说话,借点元气也好。

      温迪没从这个角度看过秦远山,江岸凝神望她,双眼含情:“以前我也没有说心里话的人,现在不同了。可惜身不由己,想跟喜欢的人一起退隐,得用未来十年打基础。”

      他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再明确不过,温迪整个人都如醉酒般恍惚,江岸探向她的手,抓握在掌心,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柔地问:“想不想去坐夜游船?”

      泛舟游于绯云湖,残荷像一只只栖息的鸟,隐有暗香。江岸深深地注视温迪,笑容诚恳,目光真心:“真高兴能遇见你。”

      眼前人眉目俊朗,赏心悦目,温迪被打动:“我也是。”

      吻落下来。温迪沉醉不知归路,十年修得同船渡也莫过于此。第二天,她从江岸的枕边醒来,江岸起身去洗漱,她懒懒地给美甲店老同学发信息:“恋爱真好。”

      温迪和江岸正式交往,美甲店老同学很欣慰:“早点给我发喜糖!”

      温迪和江岸约定不公开恋情,但她谈起恋爱如老房子着火,脸上总挂着甜蜜微笑,还时时恍惚,秦远山打过趣:“又约会去啊?”

      温迪每次都说是跟朋友相约,秦远山不拆穿她,唐粒对温迪的恋爱对象好奇,有天陈海米去做美甲,奉上情报:“是你老板的外甥!”

      唐粒感到不可思议,温迪和江岸看起来比她和周忆南还不熟,她问秦远山:“公司不允许中高层内部谈恋爱吗?”

      秦远山说公司没有这种不人性的制度,唐粒问:“那温迪和江总监恋爱,怎么还装成同事?”

      秦远山怔然:“他俩恋爱?”

      唐粒挠挠头:“我再观察观察。”

      随后一天开完例会,唐粒为秦远山做行程计划,秦远山起身拿茶杯,身体突然向前一窜,被唐粒惊叫着扶住:“秦总,秦总!”

      秦远山缓缓落座,唐粒手忙脚乱:“您有高血压吗,是不是高血压犯了?”

      秦远山摆摆手:“这几天没休息好,今晚得早点睡。”

      有员工从门外走过,透过玻璃窗望见这一幕,互相丢个眼色。

      唐粒担忧秦远山为公事太忧心,打开软件挂号:“您是不是忙得没空做体检?”

      秦远山拧开药瓶子吃维生素:“我身体底子好,没问题。”

      唐粒跺脚:“那也不行!我家老王也总说身体好,他还当过七八年健身教练,结果刚到五十就查出了癌,说病就病了。”

      秦远山神情一黯:“刚到五十……”

      唐粒刚给秦远山当秘书时,就看到他每天都吃一把维生素,但人到中年,体育锻炼才是最好的养生方式,她制定健身计划,对秦远山督促作陪:“每周雷打不动打两次羽毛球,提前两站地下车走回家,有没有问题?”

      小女孩霸道又蛮横,秦远山从善如流:“好。”

      球友都以为唐粒是秦远山的女儿,夸老秦好福气,有人给唐粒拿饮料,顺口一句:“给你爸也拿去。”

      秦远山说过不喜君君臣臣那套,唐粒没反驳,认真说:“他在控制血糖,不喝汽水,我给他准备了茶。”

      秦远山在旁边活络筋骨,唐粒走来悄声道歉。秦远山笑得很畅快,秦岭本来有个妹妹,他母亲流产没保住,他很遗憾没有女儿,不知多羡慕唐粒的三个养父,唐粒一开心就忘了形:“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

      只有少数几个老友问过秦远山这个问题,他心知唐粒对他更加熟稔亲近了,答道:“怕秦岭伤心。”

      唐粒登时就想骂秦岭不懂事,他父亲有个伴,有什么不好?但秦岭逼过女明星谈茉堕胎,只因“绝不允许有人跟他争家产”,她很不高兴:“他跟我差不多大吧,也该懂点事了。”

      秦远山一问生日,唐粒在四月,秦岭在十二月,比她大几个月,笑道:“他这一两个月懂事多了,你看呢?”

      唐粒有点违心地回答:“是还行。”

      秦远山知道她口不对心,哈哈笑:“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唐粒想了想:“淘气得过分,但有时也能听得懂人话,有时还有点可怜。”

      秦远山也觉得儿子可怜,唐粒恰好和他想法一致,他下意识问:“可怜吗?”

      唐粒点头:“生病的时候,你不理他的时候,都可怜巴巴的。不过更多时候像鲁迅先生说的,无端地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秦远山大笑,唐粒也跟着笑,改口说:“大狗。”

      唐粒说起秦岭,笑眼弯弯,浅嗔薄怒,秦远山到家还愉快地哼歌,秦岭许久没见过父亲这么满面春风,挖苦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秦远山反问他几时把女朋友带回来。

      秦岭赌气问,我有一百个你说带哪个?这时唐粒打来电话,关心秦远山是否顺利到家,秦岭一惊,老秦该不会真谈恋爱了吧?

      小五的父亲是公司车队队长,正跟钱自来下棋,收到秦岭发的消息:“帮忙查查,老秦是不是找新女人了。”

      小五的父亲当面喏喏,转头就调侃秦远山:“小岭操心你的个人问题。”

      钱自来是三大副总裁里对秦远山跟得最紧的一个,明面上,他没看到秦远山和哪个女人约会,但秦岭的情报可能并非捕风捉影,不然秦远山最近为何频频吃维生素,搞不好其实是某些保健品。

      助理连声附和,犹记得五六月份时,秦远山似乎心情欠佳,这段时间却空前轻松,而且保密工作做得好,应该很重视对方。

      唐粒当上总裁办秘书一个多月了,肚子却没变化,沈曼琳起了疑,但助理陈海米一概说不知道:“我听说有的人四五个月才显怀……”

      唐粒在前台工作时的同事郁菲是人事专员,沈曼琳重金托她帮忙。郁菲按照吩咐,打电话让唐粒去公司定点医院做体检,体检报告将会放进员工档案。

      唐粒刚入职那会儿做过体检,但调到总裁办没做,郁菲说得真切,加之两人略有交情,她信以为真,抽空去医院。

      沈曼琳由此获悉唐粒并未怀孕,大喜过望,给秦岭发信息:“她骗了你!”

      秦岭打来电话:“是不是你威胁她去医院?”

      沈曼琳气得涨红了脸。秦岭来华夏集团问个究竟,经过抽烟区时,他听到有几个员工议论唐粒和秦远山有不正当关系,有人亲眼见到两人在办公室公然搂搂抱抱。

      秦岭在走廊上截住唐粒,但唐粒穿得一如既往很平常,他心情松快:“老秦对他的红颜知己一向很大方,你连一身好行头都没混着,我打赌你和老秦没关系。”

      唐粒怒目圆睁:“我在上班,滚蛋!”

      秦岭窝着火,回抽烟区找传闲话的员工,没找到,干脆一间一间办公室看过去,在市场部,他望见穿黑色卫衣的人了,提拳就照脸招呼。

      男员工被打,没敢还手。秦岭出了气,却看到周忆南隔窗看着他,秦岭又来气了,几步走到门外:“看什么看?!”

      周忆南误以为秦岭仗势欺人,愠怒:“我部门的人犯了错,自有公司条例处理。”

      秦岭火力转向周忆南,讥讽道:“他一个长舌夫,造老秦和唐粒的谣,你用哪条规定管他?”

      周忆南微怔,秦岭凑近他,语带威胁:“你少装好人!你也就能骗唐粒,我早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周忆南目光一闪,一把揪住他领口,语气疏淡:“你有本事就来揪。”

      秦岭怒而攥拳,被周忆南擒住拳头,手上用了几分力,秦岭疼得七情上脸,周忆南甩下他的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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