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七章 决定卖画 ...
-
“很有可能，它会是我艺术生涯中最后的一幅画了。”
我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微怒中带些惊慌的语气令小弈面色缓和了不少，忙冲我抱歉地笑笑，“没有啦，你就权当我在瞎讲吧。来，看看我画得像不像。”他好脾气地拉住我的手臂，把我领到画架前。
我刚准备再责备他几句，然而，转头瞥到那幅画的一瞬间，我彻底傻眼了。
这哪是能用“像不像”来判断的？画中的人分明比江沐安还要江沐安！
少年半倚于盛开着色彩缤纷的小雏菊的窗台边，一只手搭在窗沿，另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姿势慵懒倦怠；清爽的阳光自窗外倾泻入室，少年的侧颜在半明半暗的自然光中若隐若现，辨不明情绪；一双精致的眼半闭着，随意地聚焦于空气中的某一点；杏色的眸子渗入了细碎的光，温柔气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妖孽般的摄人心魄。
“这……这真的是我嘛……”我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画中的江沐安，“小弈，你画得也太传神了！”
“也没有了，是因为你真的很适合做模特。说实话，你的眼睛真的很美。刚才画它们时我紧张了半天，反复对比了好几回才敢落笔。”
我听罢，又仔细回看画中江沐安的眼睛。
那双卡布奇诺般苦涩与甜蜜交织的、拥有深邃旋涡的眼睛。
那双六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便爱得不可自拔的眼睛。
我转向小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征询他的意见：“那个……如果你不介意，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没问题啊，画的主人本来就应当是你嘛。”小弈笑得很开心，“而且，对于你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激。所以，这幅画，就算你不提，我也会请求你作为礼物收下的。”
临别前，我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小弈，并反复叮嘱他，有任何紧急情况，都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他认真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回寝后，我忍不住欣赏了一遍又一遍小弈的画，次数多到程皓他们几个都开始感兴趣了。
“诶，这画的是老江啊！”程皓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反反复复扫视着桌上的画，最终得出了结论，“像，又有那么点不像。”
我：……
“说清楚，别拐弯抹角。”
“说不像吧，老江鼻子眼睛啥的确实长这样；说像呢……”程皓倏地转过头盯着我，“你小子平时正正经经一人，最多有点自恋吧，怎么给你画得像个妖孽一样？”
“就是啊，”顾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一旁补刀，“你们看啊，尤其是这双眼睛，多勾人。哥，幸亏你是个男的，要不然，咱们寝室恐怕要‘自产自销’了。”
“你们就使劲贫吧。”我无语，“人家这叫画技高超，懂不懂艺术？”
“哟，‘人家’？老江，老实交代，又是哪个大美女被你的魅力吸引了？”程皓冲我挤挤眼，随时冲锋在吃瓜第一线。
“什么大美女，是The Times的键盘手，小弈。这张画的作者就是他。上次在酒吧我帮人家救场，他为了表示感谢，就送了我这幅画。”我毫不留情戳穿这几人的幻想气泡。
“不过，他真的很厉害啊。有音乐天赋，画还画得这么好。”李秉书仔细端详着这张画，忍不住赞叹道。
听了他的话，我瞬间陷入了情绪的低谷。我也许永远不会理解，这样善良真诚且多才多艺的小弈，为何会遭受如此痛苦与磨难。
当晚，宋锦晨约我吃饭时，我们再一次聊起了小弈的事。
“你今天上午见到他了吧，聊得怎么样？”他抬起头问我。
“嗯，我们聊了很多，我还见到了挂在三楼走廊墙上的那些画。看得出，每一幅画都是他耗费了大量心血完成的作品。”
“他啊，一直都很喜欢画画呢。”宋锦晨像在回忆，“我们刚认识时，他不怎么爱说话。在我看来，很多时候，画笔成了他的传声筒，画出的画，似乎就是他意图用言语表达的想法。”
“是嘛，”我努力回想着小弈全神贯注作画时的模样，“他真的很神奇。今天上午临别前，他说想为我画一幅画，你别说，画得太传神了。”
宋锦晨笑了笑，片刻后忽然正色道：“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是这样的。昨晚乐队收到了C市的邀请，说是C市作为某经济论坛的主办方，安排了一场晚宴。他们想请The Times作为暖场乐队前往C市最顶级的酒店演出。”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说不定能收获更多的人脉和演出机会。”我表示支持，但随即提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小弈怎么办？他也会和你们一同前往吗？”
“不……我问过小弈，他很抱歉，说实在腾不出时间。”宋锦晨一脸遗憾地回答了我的话，“正因如此，我才想拜托你：我们几个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多关照一下小弈。距离还债期限不到两天了，我很担心他的情况。”
“放心吧。我今天和他反复强调过了，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联系我。”
“那好，小弈就拜托你了。如果事情变得很棘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要逞强。”他叮嘱我，我答应了。
吃过饭后，宋锦晨开车送我回寝室。我正欲下车，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很抱歉。”
我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他。
“我很抱歉，让你卷入了这整件事。你不应该介入的。”
我注视着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不。即使你从一开始就阻止我插手，我依然会作出相同的选择。”我低声回绝了他所有的歉意，“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清楚，对于这件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宋锦晨长叹了一口气。
“总之，你万不能掉以轻心。”他叮嘱我，“我知道你很聪明，但张老板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料。”
……
两天过得飞快。
那晚，我在和宋锦晨分别后，刚回到寝室，便接到了小弈的电话。
“沐安哥，”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很柔，“你别担心，我现在一切安好。打这个电话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吓死我了，”我见他平安无事，把刚打算穿出门的运动鞋收回鞋柜里，“我这边刚跟宋锦晨吃完饭，一回寝室就接到你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什么决定？”
“我打算把欠款还清，彻底和那些人一刀两断。”小弈的声音中充满了乐观与期盼的情绪，“所以，我决定把走廊上的这些画，全部卖掉。我算过了，差不多能补齐剩余的数额，说不定还有余。”
“但……那都是你辛辛苦苦一笔笔画出来的作品啊！虽然还债很重要，但真的不会觉得可惜嘛？”
“当然会舍不得啊，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那么，至少留下那幅画吧，那幅画是你和母亲的美好回忆啊。”我忍不住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如果那些画都必须被卖掉，至少，留下一幅最宝贵的画，心中的不舍与遗憾能减轻几分。
电话那端，小弈沉默了几秒，随后笑着回应：“好，那听沐安哥的，留下它。”
“什么时候卖？”
“不拖了，就明天吧。”
“行，那我明天下午下课后赶过来给你帮忙，不允许拒绝，就这么定了。”
小弈笑得更开心了：“好，那就先谢谢沐安哥了。”
周一下课后，我跟室友们说了一声，便打车往近郊去了。
路上，我收到了宋锦晨的消息。
【我们准备登机了，今晚出发去C市。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安好。小弈决定卖掉他剩下的画，彻底还清债务。我现在去‘秘密基地’那边给他帮忙。】
宋锦晨那边没有回复，大概已经上飞机了。
我到达‘秘密基地’时已近傍晚。整栋公寓楼沐浴在灿烂的余晖中，仿佛被镶上了一圈华丽的金边。
小弈的房间敞着门，他正忙着小心翼翼地将走廊墙上的画一幅幅取下来，轻轻放进一侧的大号纸箱里，他身旁堆着好几个箱子。
因为两个人配合还算默契，我们没花多少时间打包画作。但我注意到，在把每一幅画收进纸箱前，小弈都会用纸巾将它擦干净，捧在手中，细细端详好几遍，然后依依不舍地将画放进纸箱中。
说起时一脸轻松，心里一定很舍不得吧。
“买家会派人来取画，所以，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忙活了半天，把最后一箱画移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后，我们返回小弈的住处。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递给我。
“行。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先赶回学校了，今天晚上和室友去实验室，有个实验作业要完成。”
临出门，我最后叮嘱了小弈一遍：“没记错的话，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他们大概率会来找你，到时候还款时千万要注意安全。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放心吧，沐安哥，”小弈送我出门，脸上笑容依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十七章 决定卖画
